《砍死反派以后》高地

28、第28章

　　黑暗中，江野缓缓睁开眼睛，

　　血池四角插着困尸幡，形成一层暗红色的电网，将他牢牢锁在血池里。

　　他伸出手刚一接触到电网，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刺响，麻得视线恍惚。

　　上方立马传来哗啦的锁链声，伴随着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江野，你醒了？”

　　“没事。”突然看清祝灵儿被锁链拉成人字形，江野只觉得心中怒气横生，也不管困尸幡的影响，径直要出来，哪想困尸幡上面还有一层禁锢网，密密匝匝，如果江野强行脱困，极有可能被割裂成碎片。

　　祝灵儿看着亮成一片的下方，抿了抿嘴，用左手勉强在空中化出一个咒印，咒印混在强光中落下，江野浑身一僵，重重跌回池水中。

　　这方动静哪里还不引起注意，果然，狄格子从早先祝灵儿睡过的床上坐起来，乐呵呵地看着这边，他冲祝灵儿大声说，“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命最值钱，小丫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况且他本来就是死人，再死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屋中一片安静，祝灵儿的声音轻轻响起，“我留下。”

　　狄格子一愣，披着衣服走到祝灵儿面前，仔细打量这个小丫头有没有撒谎，祝灵儿微垂着眼睛，面色平静。

　　“你这样倒让我怀疑他不是一具普通的尸体，还是说你天真的以为放了他出去，他能回来救你？”

　　祝灵儿抬起眼睛，“你的目标根本不是他，况且身为赶尸匠，将手中的尸体送回故里是必须做到的事情。”

　　狄格子点点头，“我突然有点欣赏你了，你放心，江野的尸体我会完好无缺地交给江凤阕，这么大一件礼，就不知她接不接得住，那小丫头，接下来我们要说的事情可就不美妙了，你可不要动歪脑筋，不然，你的那些朋友们可就没有江野那么幸运。”

　　“朋友？”

　　“廖珂和侯芝芝，你该不是忘了，还是想装作你们根本不认识？不认识也没关系，我会让你们认识，可惜侯止战给跑了，这家伙，我会让他为曾经的背叛买单。”狄格子一脸的得意。

　　“你不要伤害侯芝芝，她胆子小才十三岁。”

　　“看心情啰，当然更看你的表现。”

　　江野从电晕中恢复神智，自他修炼开始，祝灵儿对他的掌控越来越弱，不知为何这次的咒印效力强劲。

　　他牙呲目裂地看着狄格子说，“那我们就开始吧！”

　　突然灯光大亮，一台台巨型机器被黑衣人推了出来，摆满一周，机器跟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令祝灵儿产生阵阵惧意。

　　“你到底抓我做什么？”祝灵儿心头掠过无数猜想，又一一否定，狄格子跟江凤阕斗得厉害，实在不会花什么精力来对付她，除非她身上有什么令狄格子能得利。

　　“我猜你可能不太清楚。”狄格子摆出一副耐心解释的模样。

　　他自邾城狼狈逃回青都，确实找到仍旧忠心狄家或者看不惯江凤阕的老臣，在他们的帮助下，狄格子找到沉寂已久的狄鸣。

　　他曾以为狄鸣想围观山虎斗，坐收渔人之利，直到看见狄鸣，那个自小对他和颜悦色的叔叔，竟然昏迷在床多时，他才发现彻底中了江凤阕的道。

　　压抑住内心的狂怒，狄格子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杀江野的命令竟然是狄鸣昏迷前下达。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狄格子找不到任何线索，在陈威的建议下从廖珂那头着手，不仅发现他们倒戈的缘由，还意外发现祝灵儿这个人，这个姑娘他在妖城朱雀见过一面，还被对方戏弄了一番，重点是祝灵儿这个人好似凭空冒出来一般，找不到任何踪迹。

　　只知道她是名除妖师。

　　除妖师却担任赶尸一职，并将一名神秘的少年成功从秋水镇赶到青都。

　　处处都透着一份诡异，但事情到这里陷入僵局，他当时陷入江凤阕的圈套自顾不暇，无暇分心其他的事情。

　　直到陈威递给他一个电话，突然发现祝灵儿跟辰门牵涉颇深，而她一直驱赶的那名少年极有可能就是失踪的江野，难怪在妖城朱雀第一次看见那名少年，他有很强的熟悉感，一种从死物身上散发出的冷寂感，不真实感。

　　到此时，他也只打算将江野捕捉后，用以对付江凤阕，但其实狄格子心里明白，如今这种状况，江野存不存在，对江凤阕的威胁已经不足以致命。

　　但他从来不是束手就擒的性格。

　　却没想到又有了意外之喜，侯芝芝体内居然有只寄生妖，那只妖对祝灵儿惧怕得要命，就将一些极少人知道的秘密暴了出来。

　　祝灵儿的魂魄有问题，竟然一直拿妖丹养魂。

　　狄格子明白，他在妖绶冠一路落败至今，缺的正是换魂技术，这项技术或者说玄门法术，曾由狄鸣带回来，那时候作为家族共享资源，他们三大执事都有了解权，但在狄霸天死后，狄格子不知不觉被排除在外，除了了解如何将普通兽魂如何转换到妖兽体内，再进一步的，例如妖绶冠计划和再生计划，他却无缘知晓。

　　狄格子也是在这个阶段，与狄鸣产生隔阂，他以为狄鸣心生野心，想将自己这个唯一的继承人排除在外，好与江凤阕瓜分狄家。

　　祝灵儿的情况正好说明，魂魄哪怕有损，也是可以蕴养，如果他能掌握其中机巧，那么再生计划一直无法得到大力推广的问题就能被解决，而他就重新拥有回到妖绶冠核心的筹码。

　　再生计划，或者说换魂计划，一直失败的原因就是魂魄在转换过程中，非常容易受到损耗，从而导致哪怕换魂成功，那个人的神智或者记忆，或者行为能力都有严重的缺失。

　　富人们希望再生获得永恒的强健身体，哪怕是只妖兽也能接受，却不能接受一个白痴的自己。

　　“据我所知这个世界，斩妖师的个数不超过十位，跟辰门有关，身为斩妖师，还有个女儿，倒是让我想起一件陈年往事。”

　　“我叔叔狄鸣十五年前曾拜师辰门下，他说十年前突然来了个外门弟子，一心求学养魂之术，为了救女儿，曾跪天阶九九八十一天，感动掌门汤乙，勉强收为外门弟子，只传一技，不认师徒关系。”

　　“当时辰门的大多数人都知道，那名外门弟子带着女儿一起围剿余峨山妖兽时，突遇一只犰狳，年幼的女儿不知它有项装死的本领，上当受骗，伸手捉拿，被对方反伤魂魄。”

　　“所以，你就是那名外门弟子的女儿，你的师父也是你的父亲祝久，用辰门学来的养魂之术，成功将你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你说，我抓你做什么？”

　　祝灵儿突然听见这么大一个秘密，已经完全震惊，祝老久是她父亲？她的魂魄被伤害过？

　　是呀，她一年多前醒来时，不正在一个五彩斑斓的池子里，池子下面铺满各种彩色玻璃珠，后来她知道那些是妖丹，却也没有细想，只以为当年池边的那人是个变态。

　　那人？

　　祝灵儿仔细回想，蓦然发现，那人有几分眼熟，她曾无数次在镜子看到同样的轮廓。

　　那人是她父亲祝久，那祝老久又为何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易容！

　　太多的信息闷雷般一遍遍碾过祝灵儿的脑海，她再也不是那个冷静亦或是可爱的小姑娘，她挣扎着，锁链哗哗作响，“你说谎，这些东西都是你编的，我根本不记得，祝老久如果是我父亲，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骗我？”

　　祝灵儿挣扎得过于厉害，令狄格子有些意外，他仔细端详祝灵儿，突然有些明白，“看来养魂术也不是全然安全，你的记忆有缺失？”

　　妈的，那他还要不要再继续试验？

　　狄格子很快有了主意，祝灵儿只是记忆缺失，比换魂术的弊端已经好了太多，再生计划中，失智的不在少数，有些甚至都无法形成完整的魂魄。

　　而祝灵儿的魂魄一定很完整。

　　趁祝灵儿失去理智，一台台巨大的仪器瞬间打开，调整到最大功率，这些机器的机身上镌刻着各种复杂的咒文，妖绶冠确实做到将玄门书法与科技联系到一起，不依赖某一个道行高深的道士，只需要他们不断攻克，不断研发机器，就可以取缔那些躲在深山林，避世不出又冥顽不灵的古老门派。

　　蹭蹭蹭，一道道光在咒文的加持下，陆续打在祝灵儿的身上。

　　祝灵儿惨叫一声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那些光打在她的身上，仿佛能透过皮肤，穿过骨骼血液，直抵灵魂最深处，又好似世界上最炙热的火焰在融化她的魂魄。

　　狄格子看着仪器不断地输出和输入，脸上露出狂喜，只要将这些数据收集齐全，研发出核心技术只是迟早的问题。

　　水池动荡了一下，溢出一层层血水，狄格子皱着眉头吩咐，“把江野收拾干净，包装得漂亮些，在江凤阕四十岁生日那天送给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生育，这么漂亮的一个儿子，一定要送回到她身边，哈哈哈哈……”

　　再过几天，江凤阕年满四十，妖绶冠为这次寿宴举办了隆重的庆典，届时，青都所有的实权家族都会派人参加，就连执法人也应邀前来。

　　不知道她看见自己儿子的尸体，会不会高兴地流出眼泪！

　　狄格子没有耐心再看，他要去另一个房间会会老朋友。

　　在他转身的瞬间，炽热如白昼的屋子里，一丝丝薄雾状的东西轻轻落在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