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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之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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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奇斧在随着他轻喝的同时，发出了耀眼的银蓝色光芒，真真华美无匹，那种感触，相似而又陌生让他不由得有些奇怪。
破天神斧么……可是在他无法追寻的记忆里，那奇斧曾经的名字，却并不是如此。
空明得破，那光芒向那裂缝中斩了过去，杨戬拽起身边的少年，向那劈裂处猛的冲了上去。
刹那间，满天的红色冤魂出现在了面前，将两人层层的包裹，耳边传来的，是那些冤魂凄厉而尖刻的哭喊，张着森森的白牙，想要寻隙将包裹在内的生命吞噬。
而谛听，此刻正苦苦的支撑着法力，维护着阵法中的两人，如今见杨戬醒来，谛听终于松下一口气。
[真君，您可算是醒了，再迟上片刻，我只怕就无能为力了……]
杨戬只觉得此刻仍旧似梦似幻，适才一切当真就是南柯一梦？
盘古大神也好，伏羲神王也好，女娲娘娘也好……他们的恩怨，他不得知，只是知道，那盘古大神。终究对自己创造出的生灵和世界产生了憎恨和厌恶……便是死前，也拼了命的要与三界同归于尽。
是啊……存在过了，谁又甘心重归虚无？
当年就明白了的事，在看到伏羲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那所谓的罪孽的涵义。
不同于自己的责任，伏羲弑杀盘古大神，其最根本的原因，也是因为了一颗心……一颗本不该有的私心，不甘心就死，不甘心自身的命运……而那样的不甘心，同样也是三界众生的愿望。
所以，弑杀盘古，成了一个必然的结局，同样的，也为他们自己的私心，埋下了祸根。
古神慈悲，不错……古神的慈悲，不仅仅是来自于本身的善念，更来自于他们心中永恒的原罪……
所以，才会背负那最后的责任和归路吧……
静看着眼前的幻象，却听身边的沉香一声轻喃，缓缓的睁了眼来，见着杨戬，第一反应，就是愧疚的低下了头。
适才的幻象他记得些许，若是当年的他，或许并不会十分明白，可如今，他却明白得万分透彻。
终是自己害得舅舅走上了那条路，不……不址是自己……娘也是，外婆也是，三千年前的悲剧导致的就只最后封神台上的结局……
见他眼露悲色，杨戬微微一笑，伸手想要抚抚他的头，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中，竟真的握着一柄奇斧。
那斧遍体赤红，上刻古符咒文，古典而华美，斧身华光闪烁在他的手中激烈的跳动着，亲昵的就像一个寻回亲人的孩子。
[开天神斧……？]
有些惊讶的，沉香上前从杨戬手中将神斧接过，却重似千斤，根本举不起半分。
[这……这真的是开天神斧？]
杨戬微微笑了笑，也不言语，只是伸手将神斧握起，转瞬化做三尖两刃枪，却是高高的举起，迎向着那远处的高山，朝夕相顾。
[砰砰！]
猛然间，奇异的心跳声响应着三尖两刃枪的鼓动，共鸣般的跳跃了起来。
远远的，那不周山的残驱，震撼跳动起来，从那裂缝中，轰然越出了一把与适才的神斧一模一样的奇斧，只是遍体银白，冷光四溢，呼啸间破山而出。
沉香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血海般的冤魂瞬间四散无踪，整片大地都被笼罩在这片银亮色的神圣光辉之下，清冷而明亮，而那原本很是遥远的高山，几乎是在瞬息间，已经出现在了眼前，而那神圣的奇斧，正高悬在几人头顶上，不住的旋转着。
杨戬此刻只是微微的笑了笑，轻轻松开了手中的三尖两刃枪。
云出云起，高庭广殿，九天之上的绝美景色依旧未曾改变过，维持着你千年来用不曾遗忘的虚伪。
然而，那决策于高天之上的帝王，却足有三日，未曾前来早朝，临朝之时，只有仙母瑶姬独自前来，决策天庭大事，便有下仙问起，也只道不知。
众仙皆说瑶姬仙子是有意隐瞒，推托不知，可知晓与否，却只有瑶姬自己，一清二楚。
然而，她却不愿多加妄言。
毕竟，现在在她的心里，那个三界之主的生死安危，远不如自己那可怜的儿子来得要紧，她的儿子，进入那洪荒之地，已经三天有余了。
她不愿去想这与玉帝的失踪有着怎样的关联，虽然知道这两者之间必有联系，可她却知道，这并非她能够阻碍和知晓的。
因为她的儿子，永远都不会把他的母亲陷入进危机，永远都不会把他最关爱的人的生命推入不复。
他……只会折磨他自己……只会对他自己，狠得下心，下得了手。
[娘娘……还请娘娘告知陛下，近日来天庭文书已经累计无数，陛下若再不早朝，只怕会引起公议啊！]
王座下，太上道祖的神色淡定得就似说话的是别人一般，依旧是慈眉善目，兼长尊贵的老者，唯瑶姬看到那副嘴脸，心中只恨不得将他的伪善撕裂无痕。
戬儿身上的伤痕，她这个当娘亲的固然逃了干系，可眼前的这个伪善的老者，更是如此。
又有谁能知道，那天界中以长为尊的道祖，真正的嘴脸，竟是如此可怕得令人胆寒。
[老君莫急，陛下行事自有主张，对于他的下落，瑶姬确实不知，不过……]
微笑着，瑶姬心中恶气终于得出，免不了将声音放得更加温驯。
[老君您乃道家始祖，道法高深，无人可及，听人说道祖的七星轮盘，不但有委以幻化之能，更兼有寻人只术，不如道祖将它取将出来，为大家把陛下寻出来，也可谓大功一件呀。]
此话一出，当即就看到老君的面上，一闪而过的阴鸷，却是在倏忽间隐了下去，却不再说话，转身走入了臣子之列，再不肯上前半步。
看到那一瞬间的恼怒，瑶姬心中的冷笑却在慢慢扩大，想起戬儿千年来和此人权谋之法，叫人心中不得不为之震撼，可此番，纵然他心有惑，却始终不能在自己个被他一手推上王座的仙子身上一吐为快，想来会非常的不忿吧。
想到此，目光，却不由自主的飘得远了。
戬儿……为娘帮不了你什么……明明知道你仍在受苦，仍在受累，却无法相助……
为娘能做的，便只有不成为你的负累，你的包袱……如此，你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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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
[舅舅……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那从杨戬手中飘出的斧子，就似散了形一般，飘散开来，最后融进了那银斧之中，沉香便是再聪明，也猜不出来了。
杨戬静看着外甥伤脑筋，唇边却依旧带着笑，手中略略一挥，那银斧在空中打了一个旋，落在他手上时，已经化为了三尖两刃枪的模样，银光闪耀，灵动无比，便似找到了亲人的孩子，亲昵撒娇般的任杨戬轻轻抚摩。
好生将手中的兵刃安抚好，杨戬笑了笑，见沉香还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心中好笑，却绝不外显，伸手狠狠的敲了敲他的头，才摇头恼道。
[你啊……经历得这样多了仍旧不肯动动脑子……开天神斧早在封神台上时，就被那死物毁灭无存，可那缕神力之光，又将飘到何处？]
沉香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正想说什么，却忽然感到脚下的大地轰然而震，心知不好，却不知眼前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只得连忙从聚魂鼎中唤出了共工。
那共工出了聚魂鼎，见着杨戬，便恭敬施礼，再看到身处的环境，几乎在一瞬间，变了脸色。
[这……支撑不周神山的法器被拿了去，这不周山……就……就回崩塌的……届时三界将会再次面临毁灭……这……这可如何是好？]
杨戬听罢，默默的看了看手中的神兵，复又看了看山洞，几许斟酌，终于唤响了沉香的名字。
[沉香，将你的眼罩取下……看看可会有什么异样？]
沉香微怔，点点头，将那眼罩小心的取了，却在那瞬间，感到了一股极强的力道，似要生生冲破眼球，只疼得龇牙咧嘴，咬紧了牙关。
杨戬早听沉香说过，那伏羲水镜化成的冰凌在他眼中生了根，如今见着沉香痛苦不堪的模样，心中已然有了底，大步上前，两指间处法力涌出，沉香立时觉得眼中一热，痛意全消，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眼里，随着那股热流涌了出去，待那热流尽时，他缓缓的睁开了眼来，才发现自己的双眼，竟有能看到同样的景致，心中不由一喜，再看向杨戬时，不由得呆住。
只见杨戬的手中，正悬起一颗冰凌，随着他的法力化得越来越大，到最后，竟重新化为了伏羲水镜的模样，高高的悬在了不周山那巨大的裂缝之中。
[这是……]
沉香一双完好无损的眼睛默看向渐渐升空的水镜，尽是讶异与敬仰，甚至连身边的共工，也忍不住垂腿跪下。
上古神器，自古神消陨世间之后，大部分归于王母手中，只为女娲等古神早已经明了，古神去后的世界上，独留下两个无情无爱的死物，势必有一天，会成为天地间的威胁。
死物自保的本能，当危及自己生命的危机来自于另外一个与自己相同的人或物，那么玉帝王母共同坐拥三界的平衡就将会彻底打破，是以，女娲将自己所有的法器给了王母，而伏羲，则铸造了一个永远只会隐藏于人后的玉帝。
而那些法器，不但是能助他们共守天界的器具，也是用来制衡两件死物平衡的最后手段。
然而，伏羲不会想到，女娲也不会料到，到最后，竟是老君下手封印了王母，让玉帝终于有了可乘之机。
然而，固然死物有责，这些包含了上古神灵的法器，却并没有罪过，那有古神对这个世界的一片留恋，有古神对世界最后的向往。
甚至于，在所有古神逝去之后，这些法器，反成了留下来的人心中，唯一的安慰。
譬如共工。
眼见水镜撑起了不周山，沉香心中竟有了些许欣喜的感觉，看着这重新完好无损的镜子，心中的感慨并不比任何人少。
也许，没有这面镜子，他依旧还是刘家村小湖旁，不懂事的少年，没有这面镜子，他依旧会是那个自大而张狂得不可一世孩子……
没有这面镜子，他永远都不会面对自己永恒的原罪，背负起可怕的重则，他可以依旧单纯，可以依旧天真——他，可以依旧在那样可怕的权衡中不知世事的活着。
可是，他依旧觉得庆幸，庆幸自己能够知道一切，庆幸自己能够学会如何去长大，去明白自己的错误，了解那些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真相。
虽然，那让他欲生欲死，让他痛彻心扉，可他明白，对于伏羲水镜，他没有恨，也不能够恨。
他该感谢，他该欣慰，只因为是在喝镜子，让他成长，纵然舅舅日后没有回来，他也能在那样的环境中，为家人，为亲人，为爱人，争得一份天空。
杨戬此刻看着那伏羲水镜，却没有沉香如此多的感慨，他没有见到过水镜的本相，只是当年，在和老君一同步入封神台炼石之时，见识过这水镜的印记。
想起当年，在失去了伏羲水镜为阵眼的阵法中，依旧艰险得让人无法忘怀，然而此刻，看着这为他洗脱一切冤屈，为他道尽一切苦楚的镜子，心中的疑惑，却慢慢的涌了上来，许久，才有些感慨的，长叹一口气。
曾经在封神台，甚王那穿越时空的一眼，望在两人的眼底，彼此明了着对方的责任和心事，他们很像，一样有放不下的责任，一样无法解脱的选择。可是，即使是现在，他仍然认为，神王当年那一眼之中，依然还有别的含义。
或许，那个伟大的古神之王，早就明白的之后的一切，而那样的明白，也确实是要在他经历了所有伤痛之后，给他弥补的希望吧。
水镜的出现，宓妃的出现，甚至于水镜那特殊的功效，竟将所有的事连接得如此连贯，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么？
水镜的出现，让沉香他们知道了真相，痛悔而不能自拔，而偏偏，宓妃却又将自己救活，给了所有人重生般的希望，然后，他们破除了洪荒之地，来到这上古之所，却偏偏又因为水镜，支撑起了不周山最后的天空。
巧合吗？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么？
只可惜，他杨戬所相信的，永远都只是事实，而巧合这样的蠢话，在他的心中，永远不会是回答问题的答案。
神王啊神王，原来所谓的宿命，早就是你一手所定，现在想来，最后的获益者，终究还是你所想要用生命来守护的世界啊。
当真好计谋，当真好胆识……只是，你又如何算准了我杨戬，一定会按照你所预定的命运，一直一尘不变的走下去呢？
是因为那时的那一眼么？原来，你和我，终究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只从一眼，限定一生的命运，不是么？
手中的神斧震颤着，共鸣着，杨戬轻轻抚摩着神斧，直到它安静下来，才在唇边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神目张开，银光直透神斧，许久，才一敛而收。
这……就是你给我的筹码，给我礼物么？
不再是单纯包含了盘古神力的开天神斧，还包括了你神王伏羲那永恒的慈悲么？
如此一来，这神斧，便不再只是开天神斧，而是拥有了与他死物同根同源的神力，而这神斧，因为有了对我的一份依恋在，不再无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放下了神斧，再次化出了墨扇，杨戬在不周山洞口站定，忽然间扬起了墨扇，朝着那山下十丈红尘中遗留下来的永恒怨气，毫不留情的，一扇扇下。
那开满洪荒大地上的血色红花，在瞬间，竟变得晶亮起来，皓白若雪一般，朝着远方，破出一条极宽极广的路，纷飞着若雪的花瓣，飘零而下。
也好……这样也好……
如此，这就是我的回答……神王，千生万世，永不负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