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 19 章 ...

  •   同外祖母客套了几句后,外祖母便让我去给娘亲上香,叮嘱我切不可忘记娘亲的含辛茹苦,我嘴上虽应答着,可却并不想去段家给娘亲设的牌位那里,我始终不觉得那是娘亲的归宿之处。

      我太了解我娘了,她的心一直在顾家,在我们身上,若真是魂魄有灵,定不会去那冷冰冰的段家祠堂。

      更何况,我不忍去看,思念之情一旦翻涌而起,那将会彻底将我吞噬。

      回首想想,爹娘已经走了三年,三年,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我几乎是在地狱里煎熬着过来的,可爹娘慈祥的笑容仿佛就在昨日,仍然那么清晰。

      爹爹,娘亲,你可知沾儿多么想念你们,多么想一觉醒来,就回到了多年前的顾家,在门前的枫树下,娘亲抱着阿音,在边上看爹爹教我练习骑射。可惜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我抹干眼泪走出段家大门,在门口就碰到了沈若,他满面笑容,望着我道,“弦之,恭喜你,你喊上令弟和陈伯,我在人间楼定了一桌酒,咱们去庆祝你获得会试资格。”

      我心中的阴霾散去了大半,沈若似乎总能在我脆弱的时候雪中送炭,我心中感动异常,忙点了点头,回去喊上了阿音和陈伯,同沈若一道去了人间楼。

      我和沈若点了两坛花雕,互相对酌,阿音饱餐后,便嚷着也要喝酒,他尚有些咳嗽,我并不敢让他喝,于是为他点了甜酒酿,喝完之后他又开始犯困,陈伯便带着他先回去了。我已有些醉意,起身晃到窗口,看着下面人群涌动,车来车往,同沈若笑道,“遍人间烦恼填胸意,量这些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

      沈若端着酒杯走过来,浅笑道,“还有心思看这些闲书,看来也没有那么多愁。”

      我双颊一下子如火烫,嘴硬道,“上次在先生的那本书里瞧见的。”

      “放心吧,明年的会试对你来说不是难事,今日上榜,应该开心,怎么这样忧愁?”

      我扶着他,摇摇头道,“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忧愁的,我可以参加会试了,你瞧我,总喜欢无病呻吟,阿若,多谢你啦,哎,我酒量怎么这么差!”

      沈若扶我坐到椅子上,给我倒了一杯醒酒汤,我喝下去,靠着他半刻,眩晕感减弱了许多,又去摸桌上的酒坛,却被沈若夺了过去。

      我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阿若,你怎么不让我喝了,我这酒量不行,迟早是要练的。”

      他将我扶住,从边上又拉了个椅子过来,倾身靠近,冷不防的咬住了我的唇。

      我双目圆瞪,口齿的酒香已经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我不自觉的搂住了他的腰,开始回应,主动了起来。

      酒能壮胆,果真,就这样沉浸不过须臾,我便发现身体有了异样的变化,而沈若整个人都变得拘谨起来。

      酒楼厢房,这里是酒楼!

      等我反应过来,我的一只手已经在他的腰下了,我猛地推开了他,喘了几口气,暗中责怪自己真是个禽兽!

      氤氲的酒气酝酿着沈若微红的脸,沈若尴尬地道,“都怪那书惹的祸,好端端的,提那不好的书做什么?”

      我无措地在腰间擦擦手,支吾道,“是...是啊,是我不对,我...”

      “我...我也要喝些醒酒汤。”

      看着他手足无措有羞色的模样,我的尴尬瞬间消失,便倚身而靠,戏谑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在我看来,此‘见’非彼‘见’。”

      他哼了一声,佯装怒道,“圣人之书都白念了,有辱斯文!”

      我配合起身一拜,笑道,“先生教训的是,学生受教了。”

      他接着道,“可还烦躁?”

      我摇摇头,“在见到你的一刻,愁绪已经烟消云散了,是我自寻烦恼,其实想想觉得没必要。”

      夜间,沈若去了夙晏斋,我也要回学校庐舍温书,因是假期,庐舍里居住的学子们不多,只有张念和赵长宴在,我去招呼了他们一下,刚出门,就见曹晚度从庐舍左侧第一间的房中走出来,垂头丧气的,满脸死灰。

      “曹兄!”

      他望了望我,紧跑着就过来勾住我的胳膊,低声道,“顾兄,你知不知道,我又落榜了。”

      我点头道,“晨时看过榜单了。”

      “哎,咱们班三四十人,那么多人中榜,我就没有中,我真的是不是读书的料。我错过了此次会试,后面该怎么办啊...”

      我刚酝酿了几句安慰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又听他道,“你们真的很幸运,我真羡慕你们。顾兄,你前面也有两次落榜,这次真的是太幸运了,我觉得,我一直都没有这样的运气,此次大考,我也认真准备了策论,再幸运一点也是能中的。”

      我吞了吞口水,偷偷翻了个白眼,只等到明日大考策论公示之时,你再慢慢受着吧。

      曹晚度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并未意识到我未接话,接着道,“哎,为我们家争门第都压在我身上了,你不知道我压力多大,偏偏又几次落榜,你们的命都这么好,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顾兄,我好想跟你换一换。”

      在门口碰见,他若不走,我也不好意思说告辞的话,便礼貌性的答道,“曹兄,你何必只看着你失去的东西,你做生意的本领,你的家人,你的家产,若要换我求知不得的。”

      “我肯定不拿家人和家产换啊,那肯定不行。”

      我笑道,“那不就是,你所有的远远比我的要好。”

      他想了片刻,接着叹气道,“哎,不换,把你的功名给我就好了,我要是此次中榜了,我也就足够了,我天天会笑着睡不着觉。”

      我实在懒得再跟他东拉西扯,也顾不得他此刻心情的好坏,只硬着头皮说道,“曹兄,我还要进去温习功课了,那就先告辞了。”

      他目瞪口呆神情传来,正要说些什么,我只回以一笑,便进屋了。

      大考的结束意味着会试的逼近,而两文书院里那些没有取得会试资格的举子们若想继续留在两文书院,必须在会试后经过一次考核,因此,这书院里,没有哪时哪刻哪个人是轻松的。

      清晨,我是被一阵阵刺耳的哭闹声吵醒的,听那声音,应该是从隔壁文桐书院的练马场上传来的,悲惨的哭喊意味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赶忙穿好衣物,用水漱了漱口,再随意盘了个发髻,便推门出去了,只见两文书院的公共围墙那里稀稀疏疏的有几个学子们正站在搬来的石块上,吊着脖子围看文桐书院那边。

      路上遇见了张念,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二人便同走到那围墙下,听站在上面观看的秀才们讲,“昨日午后,文桐书院有位举人自尽了,尸体就在他们的庐舍里,可吓人了,这不,他父亲母亲和家里的七大姑都来闹了。”

      “什么?”我脸色一白,每次因科考落第而寻短见的人不少,可如今听说,我依旧惊惧万分。

      我和张念错愕地对视着,寒窗十年取得一个举人的功名十分不易,怎能这般轻生,难道是因为大考落榜?

      “有什么奇怪,每三年这两文书院总要死四五个,我在这里都九年了,考了三次都没考上,倒见惯了那些看不开的人。”说话的是一位年逾四旬的学子,这两文书院多的是年纪大的秀才和举人,他望着对面的情形,脸上充满无奈。

      果真是因为大考,都说书生无用,落了磅之后,能重新出发的学子们能有几个?我命途也算坎坷,但是不管读多久的书,也不用愁书院的束脩和吃穿用度,可书院里有许多同窗皆是背井离乡,散尽家财交的束脩和用度,根本承担不起下一个三年。

      这两文书院的秀才皆出自达贵之家,而举子们都是从各州府在春闱试中选拔出来的优异者,其中平民子弟不少,因此那些看戏的秀才们该是体会不到那些人落榜之后的绝望。

      悲戚的嘶喊声还在继续着,让人揪心无比,张念张了张双手,轻言道,“世道就是这样,不是他落榜,便是其他人落榜,总有些人要想不开。”

      是啊,世道就是这样,同样在这闻名遐迩的书院里跌落凡尘,有的人硬撑着活下去,有的人却走不下去了,凋零在这天下学子都想往里钻的地方。

      我不知道那哭喊声是什么时候消弭的,但是文桐书院举人自尽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了,很快,但凡在这书院中的人都在谈论此事,那一段时间,书院人心惶惶,忧及自身。书院怕闹出什么大事,当日,院长将正在休沐中的学子们都招了回来,不过,有许多未得会试资格的同窗们都已经弃学回乡了,不知又有几个人能够想开,顺利到达家乡的。

      大家坐在学堂里,叽叽喳喳讨论的依旧是文桐书院的人命,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惊惧,曹晚度来的最晚,晚到我几乎以为他也弃了学。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