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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花嫁,笑别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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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二日,城东柳府热闹非凡。一片火红,花海蔓蔓,迎接着新女主人的到来。
因为端木静肜所住的别苑离柳府太近,迎亲队伍甚至特意绕长街而行。
结果是,本来不到一刻钟的路竟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并且声势浩大、全城皆知。
不同于王室婚嫁的繁琐庄重,参加此次婚礼的大多是柳星彦手下的禁卫亲兵,从落轿到拜堂,几乎是在轻松嬉闹中完成的。
晚间,新郎在前厅忙不迭地招呼起宾客,新娘端木静肜则在新房内与诸女眷畅谈。
掀开新娘绣帕,戚采薇娇笑着调侃道:“一会儿准保星彦那小子傻眼。”
“是啊!肜姐姐今天那叫一个美耶!”秦艺香非常狗腿地拍马。
司徒蓝萱轻笑起来,亦觉眼前女子岂“明艳”了得。
听门外传来一阵哄笑声,“蓝萱,我紧张。”端木静肜手心生生拽出了汗。
蓝萱反握住她手,悉心安抚道:“放轻松,且记今晚你是主角就不会怕了。”
“可是……”端木静肜还想说,绣巾却被重新盖了回去。
不一会儿,柳星彦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屋。
“嫂夫人好!”年轻的小伙们齐声欢呼,端木静肜一紧张,竟僵直着站起。
绞了下手绢,她勉强回道:“大家好。”隔着绣帕声音显得有些含糊。
新郎随即被推了过来,柳星彦傻笑走近,从蓝萱手上接过柔荑时脸红得可以。
“掀盖头!掀盖头……”众人哄唤起来,柳星彦只得尴尬地伸手揭帕。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
等那红巾滑落,男眷们都忘记了呼吸。
乍见佳人羞涩婉笑,柳星彦忍不住干咽了一下。
沈裕嘉这时打破沉静提议道:“那个……新郎不吻新娘吗?”一旁的秦艺香闻言,俏脸不由涨红。
“对啊!”立时有人唯恐天下不乱道,“新郎不吻新娘,今天大家就不走了!”
众人反应过来,皆跟着起哄。
蓝萱苦笑走到夜臻麟身边,却见他也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静肜,可以么?”柳星彦瞅着妻子尴尬问。
端木静肜一张脸早已红透,只小声支吾,“随,随便。”往昔从容彻底被抛到九霄云外。
得到特许,柳星彦深吸一口气,俯近她。
脂香沁鼻,他居然停住,怔怔凝望。
气息交移,端木静肜亦睁着美目,静静凝视。
他想告诉她,今夜她的美丽会令全城花儿凋谢。
她想告诉他,等了好久,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他不在乎她曾经的身份,只喜她率真娴淑。
她不介意世人的诟辩,仅想守着他,共筑美好的明天。
深情凝望,缠绵将至。
当唇与唇即将触及时,却被一阵响亮的“咕咕”声打破美妙。
“呃……”柳星彦歪头扫了一眼众人,好奇问,“诸位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房内一片寂静。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微笑接近端木静肜。
“咕咕……”
“奇怪。”他嘀咕,再次询问众人,“这么大声真的没听见?”
依旧无人回应。
撇了撇嘴,他回过头重新酝酿情绪,然而就在离红唇不到一厘时,“咕咕”声再次响亮登场。
邪火燃起,他直起身板着脸,非常不满地扫向众人道:“这到底是什么?!”一副十足的羽林卫统领架势。
死寂。
“呃……”新娘端木静肜终于开口道,“你别生气啊,大喜的日子不能生气的。”
见秀颜红艳欲滴,柳星彦心中怒气顿时消了一半。
“难怪大家都说好事多磨了。”他毫不掩饰宠溺的目光,“好吧,都听你的,我不生气。”没注意到秦紫婴一行已开始低头忍笑。
端木静肜羞涩一笑,脸不知为何红扑扑的。
夜臻麟这时揽过蓝萱,神色暧昧催促道:“星彦啊,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动作能不能利索点,要真不懂我不介意示范给你看看哦。”
柳星彦白他一眼,“不用啦。”定定望向妻子。
距离愈近他愈紧张,勉强平稳呼吸,却奈何不了心脏“怦怦”乱跳。
关键时刻,那阵扫兴的“咕咕”声再次传入耳朵,他惊奇地瞪大双目,看样子终于听出了声源。
“静,静肜,是你么?”他一脸不可思议小声问。
端木静肜讪笑了两声,良久,终于娇羞无限地抬起头道:“我饿了。”
千真万确,谁让她今天是新娘,可饿了整整一天呢。
笑声,仿佛蓄自鸿蒙,压抑了亿万年后,终于纵情释放。
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不笑,亦不会有人再能忍笑。
其实,众人早都听出来了,正好柳星彦又因紧张反应变得迟钝,大家心存作弄才故意不吱声。
这出闹洞房,最后还是结束在新郎新娘缠绵的深吻中。
不过直到很久以后,还会有人对柳星彦道:“安寝之前,最好让嫂夫人吃饱哦。”
清风徐来,透着微寒,四月中的春天,枝上攒满青翠新叶。
藤千上,白衣女子手执书卷,静静而座,一支柔荑轻覆隆起的肚子,偶尔露出恬淡的微笑。
男子从身后环住香肩,见她手上拿着的书,不由笑道:“看《棋经》还不如我教你。”
司徒蓝萱一笑,“知道你棋艺高超连爹也赞不绝口,我就是无聊看看嘛。”后歪头怪问,“怎么今天下朝就直接回家了?”
夜臻麟俯近,“想你了。”鼻尖擦了擦她的。
“油嘴滑舌。”蓝萱嗤笑指着肚子打趣道,“我看你是想他吧。”
夜臻麟剑眉一挑,委屈道:“都说了比较疼你,还这般冤枉我。”
蓝萱莞尔,“好好,算我错了还不行。”
“这还差不多。”夜臻麟满意地笑开,遂走到藤千前坐下,拥住她道,“下午我要出发去沧阳郡办差,算上路程估计得离开一个月,你……”欲言又止。
蓝萱一愣,“商量沧阳驻兵一事?”
“恩。”夜臻麟点了下头,“你也知道?”
蓝萱一扬秀眉,“那是当然,我这个右骁卫将军可不是白当的。”遂慨道,“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是啊——”夜臻麟长叹,“沧阳、武元位置优越,粮草丰美,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朝廷若要开战就须力保两郡安全。”
“那你亲自去是因为沧阳侯‘夜允’今年又没来朝贺吗?”蓝萱问。
夜臻麟苦笑不已,“我这位王叔就是这么胆小怕事,自平叛后接连两次未上帝都朝贺。现下就更不用说了,恨不能撇清一切阴谋死守沧阳。”
蓝萱却轻笑起来道:“若非如此,先帝也不会放心把沧阳交给他呀。”
“也对。”夜臻麟点点头,两人又笑闹一阵才忧心问,“我不在,你一个人真的行么?”
蓝萱失笑,“有什么不可以的,孩子才六个多月,爹娘也都在。”
对方神色犹豫,“可是你最近胎动得厉害,我怕……”
蓝萱无奈,“我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吗,胎儿成形会动是属正常,别那么大惊小怪的。”
“真是这样?要不我把御医找来看看。”夜臻麟仍旧不放心。
蓝萱这时扬指敲上他脑袋问:“你想弄得人尽皆知吗?”
“有什么的。”夜臻麟不以为然道,“梁王夫妇伉俪情深,新婚不久便结珠胎,宫里宫外早就不是秘密了。”
这话不提倒罢,一提蓝萱气就不打一处来。王室向来重子嗣,她这一怀孕,倒叫原先妒羨她的别家王妃没了讥讽,可也因此被人怀疑是奉子成婚、行为不检。
横眉冷对,她虽然不在乎世人诟辩,却不意味着对流言毫无情绪。
夜臻麟被她神色吓住,“呃……”赶紧劝道,“你别生气啊,我说着玩的。”
“哼!”对方不理会,站起就要走开。
“诶你慢点。”夜臻麟伸手欲拉,不料向前一个踉跄,竟和草坪来了个亲密接触。
“哈哈哈……”司徒蓝萱大笑,清悦的笑声在偌大的花园中回响。
“还笑!”夜臻麟不满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叫你笑!”忽然揽过她,吻住檀口。
清馨沁脾,是女子久违的香甜。心中堆砌起无限依恋,良久,他才满足地离开对方,勾起唇威胁道:“下次再笑就不止这样了。”沉郁了一早的离别伤感就此烟消云散。“记着,平平安安等我回来。”他漾出一个盎然的笑容。
叶下,女子又笑了,轻盈的发丝在风中飞扬。
莫问君归期,只静候佳音。她会怀揣着新生,等待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