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十八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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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出“且慢”之人却是不悔。一语出口，便是连李寻欢的脚步也是一顿，转身问道：“不悔，可是还有事？”
杨不悔咬咬嘴唇，蓦地仰头道：“李叔叔，你这便就走了么？”
李寻欢微微一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点一点头。
杨不悔顿了顿，手指抬起来缠绕她鬓边垂下的一绺头发，轻声道：“那，李叔叔你还回来么？”
那声音极低，但李寻欢还是听到了，心下便是一沉。
虽说对于那孩子来说分别已是八年，但在他看来，不过是月余的日子，不悔是他自林诗音死后的一个小小寄托，面对她，李寻欢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说出那个有可能一去不回的事实，只能微微摇了摇头。却见杨不悔脸色微微一变，李寻欢旋即笑道：“这也说不准，没准回去一段时间，李叔叔还能带着小云回来看你呢。”
杨不悔眼中一亮，笑道：“李叔叔，云哥哥说的是酉时，是不是？”
李寻欢点头，微微有些诧异，不悔的反应有些奇特，却是他如今无论如何都揣摩不透的，年轻女孩儿才有的曲折心思，便转头去看杨逍，却见对方亦是一脸不解，方才想起这个人如自己一样，八年未曾见过女儿，纵使父女连心，却也无法在这短短的一时三刻猜到女儿心思。
只听杨不悔笑道：“既然如此，从这里回去梅林至多也就两个时辰罢。李叔叔，眼见这天已近午了，你何不略等一会儿，侄女去给你和爹爹炒几个小菜，你们也好趁这个机会略说说话。”
李寻欢张了张嘴，刚想推辞，杨不悔正抬眼望过来，脸上的欢喜神色让他再也开不了口，低声道：“不悔，你……”
“飞刀，怎么，难得不悔想在你这叔叔跟前显显手艺，你这做叔叔的还不肯给这个面子么？”一旁杨逍却已走了过来，抬手在他肩上一拍，“就听这丫头一次罢。事情虽然着急，可还没到火烧眉毛的份上。何况你伤才刚刚稳定了，昨夜又是一夜奔波，趁这个时间略歇歇。等下回了李园，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等着你，没点力气可不行，总不能让日后江湖上笑话堂堂的小李探花，是因为没休息好而栽了跟头。”
李寻欢闻言哭笑不得，杨逍似乎总有法子让他无法反驳，更何况别的不说，他抬出不悔来，自己就只有答应的份儿。转头去望身边这人，却在杨逍的眼睛里隐约看到了些熟悉的神情，便如同方才，自己在不悔脸上看到的一般，是不舍么？这个人，也同不悔一样舍不得自己离开？
他这边还在沉吟，杨逍已转头吩咐女儿道：“你李叔叔受了伤，生冷油腻都要忌讳，你做些清淡的小菜就是，不用特意弄得丰盛。”不悔笑着点头答应。李寻欢长长叹了口气，面对这样的一对父女，自己能做的，大约只有默许了罢。
杨不悔噗嗤一笑，走到两位长辈身边，仰头道：“李叔叔，吃了饭，再走不迟，我动作很快，不用等很久的，好不好？”
李寻欢望着面前的少女，良久伸手，轻轻替她理了理被山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发，道：“好。”
杨不悔微微一笑，转身便往屋后走去，杨逍伸手轻拍李寻欢道：“走吧，我们也进去坐坐。”
李寻欢含笑点头，此刻既然走不得，他也就随遇而安，并不怎么着急了。何况在不悔面前若是露出焦躁神色，只怕要害这女孩担心上许久。
两人进了屋子，全不意外之前的破败已尽数不见，窗明几净，小木桌上放了个茶盘，扣着四只粗瓷碗，釉青的茶壶搁在一旁，茶壶嘴正往外微微冒着热气。一旁木榻上也收拾得极为干净，杨李二人奔波一夜，虽然功夫高强也觉得累了。杨逍将手中所提的小包袱往榻上一放，来到桌边坐下，提壶倒了两杯茶出来，略一嗅道：“是甘草二花，倒是对你的肺有些好处，不悔这丫头也算有心，多喝些。”说着伸手推过一只茶碗来，李寻欢微微一笑道：“有劳杨兄了。”
话音未落，门忽然被人推开，杨不悔快步走了进来，伸手递来一只素白缎面，巴掌大小的锦囊来，杨李二人一望之下觉得甚是眼熟，杨不悔已将那锦囊递了过来，笑道：“差点忘了，这是张真人托我带给爹爹和李叔叔的东西，说是和你们日后的干系极大，要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们。”
杨逍伸手接过，眉头微微一皱，武当张三丰他自然知晓，却全然不明白为何他让不悔带了这样一件东西来。更甚者，他是让不悔交给“爹爹和李叔叔”。除去自己，不悔和小云，他们现在所处的朝代，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李寻欢的真实身份才对，那么，这个老人，是怎么察觉到的？虽然常常有人传言张三丰已然修真成仙，杨逍却不信这些鬼神之事，可如果不用鬼神之说来解释，退一步说，即便是小云和不悔将实情告诉了那人，他也不可能猜到李寻欢的“日后”。那么，张三丰送来的这个锦囊，究竟是什么用意？
李寻欢见他拿着那锦囊怔怔出神，连带一旁的不悔脸上也有了几分担忧的神色，当下开口道：“杨兄，锦囊可否借在下一看？不悔，这里有我和你爹爹，你……”
杨不悔略垂了垂眼睛道：“我知道了，我去做饭，李叔叔你和爹爹商量就是。”说罢，转身出门。
杨逍望了女儿背影一眼，伸手将锦囊递给李寻欢，叹道：“飞刀，我实是没想到，你我在那李园不过八天，在这里，却是八年过去。不悔小云，都已经这般大了。不悔……长得也越来越像丫头……像她娘了。”
李寻欢已拆了锦囊，自其中抽出一幅薄薄白绢，闻言笑道：“杨兄有女初长成，本应开怀，却在这里长吁短叹，岂不大煞风景？”说着，伸手推开茶盘，将手中白绢展平铺在桌上，“与其慨叹，不如来看看这位张真人，究竟要不悔送来了什么。”
二人凝目看去，却见那白绢上只写了四句似诗非诗的话。
梅间悼亡何曾忘，花下走笔谁添香。
关前勒马源须解，朱砂点额自流长。
字迹清挺浑厚，笔走龙蛇之际却又圆融非常。杨李二人一望之下忍不住便倒吸了一口气——观字知人，他二人都可称文武双全，对书法也颇有涉猎，眼下单单看这几个字，便可知那位享誉武林的张真人，修为已到了大巧若拙，返璞归真的境界，果然不愧武林第一人。
只是……这四句似诗非诗，似歌非歌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逍沉吟不语，他实在是猜不透这位高人究竟打算做什么。既是与自己和李寻欢日后相关且干系极大，莫非便是什么……可这样想来也是不对。李寻欢眼下便要回去，或许这信中所指之事，不是在这朝代之中发生，而是随着李寻欢返回明朝而发生么？左思右想，却全然抓不住头绪，只得作罢。
转眼去看李寻欢，却见他眼中神色原本恍惚，忽而锋利，径直盯着那信上第一句，几乎便要将那白绢穿透。杨逍心下一跳，脑中忽而冒出个奇怪的念头——莫非张三丰所说，与他二人之后大有干系，并非指这事情会发生在何时何处，而是会因为李寻欢的行踪而发生改变么？这样岂非……
他脑中正在胡乱猜测，门一响，两人齐齐抬头，却是不悔端着两个托盘走了进来，见他们抬头，微笑道：“爹爹，李叔叔，吃饭了。”
李寻欢一笑，已将那白绢收起，重又放回锦囊中，推到一旁，起身道：“不悔过来坐。”
杨不悔走至桌边，杨逍已收拾了桌上茶盘，将残茶泼在地上，重新扣好茶碗，推至桌角靠墙之处。李寻欢伸手接过不悔左手托盘，帮她布菜。
稍顷，饭菜俱都铺排好了，杨逍自一旁又取过一张凳子叫不悔坐了，方才笑道：“我看看不悔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却见桌上碗盘俱是釉青粗瓷，三碗米饭，一碟卤水花生，一碟豆干，一盘莴苣，一个大粗瓷碗里装的却是几种山菇炖的汤。最后却是一盘风干了的肉，也不知是什么，却是唯一的荤菜了。
杨逍看罢，微微一笑道：“不悔果然长进了，看来当年爹爹做给你吃的几样小菜，你倒还记得。”
杨不悔也笑道：“我也只是凭着印象做，一开始弄出来的根本不能吃，好在宋大伯的夫人教了我一些，慢慢尝试才算做的差强人意，爹爹和李叔叔别嫌我做得差就好了。”
李寻欢夹了片莴苣入口，略咀嚼几下，口中满是清甜鲜香，笑道：“若是做成不悔你这样子还算不得好吃，只怕京城第一楼的大师傅都要叫他们掌柜撵回家去了。”
不悔眼中一亮，笑道：“李叔叔夸奖了。山上野地里，哪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几样野菜随便吃吃。倒是这盘风干兔肉——”她说着伸筷子一点，“李叔叔你尝尝。”
李寻欢闻言夹了一块入口，尝了尝道：“好吃。”一旁杨逍笑道：“哦？这是什么好东西调的？我也尝尝。”说着也伸筷夹肉，吃了起来。
杨不悔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了，不是我做的，这肉还是云哥哥之前送我过来的时候，抓了几只兔子做的，我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今天这些吃完，可就再没有了。”
李寻欢一愣，慢慢放下了筷子，杨逍虽然仍是端着碗，眼中也慢慢认真起来。李寻欢嘴唇张合了几次才开口道：“不悔，当初你和小云从梅林里跑了出去，到了这边，怎么不在这里住着等我和你爹爹来，反倒跑到武当去了？”
杨不悔见李寻欢说得郑重，当下也不敢再吃，放下筷子道：“李叔叔……我……”
杨逍伸手轻轻摸摸女儿头发道：“不悔，你李叔叔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爹也想知道你这些年怎么过的，爹爹没陪着你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爹爹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杨不悔眼圈儿一红，落下两滴泪来，杨逍叹了口气，伸手搂过她，轻轻拍着她后背。半晌，杨不悔从父亲怀中起身，拿衣袖胡乱抹了抹脸，见李寻欢关切地看着她，眼中有丝愧疚，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伸出手去，握住李寻欢衣袖，笑道：“李叔叔不用介怀，我没事的。当年……”她略顿了顿，“当年我和云哥哥，在这里等了好几天……”
原来当时不悔和小云躲在暗室听过成昆师徒的对话后重回竹林，不料此时竹林已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还有几个江湖打扮的人来来去去，四下搜查。小云本就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人，眼见得情形不对，瞅个空子带着不悔重回杨逍的住屋，将屋里所有的清水食物搜刮一空后，便顺着不悔的指点，利用明教厚土旗以前在这附近设下的机关地道躲避追杀，却误打误撞发现了被杨逍关起来的张无忌。
原本两个孩子一心期望杨逍或者李寻欢能够前来搭救，谁曾想到那场爆炸震动了连接竹林和梅林的通道，以至于不悔和小云在密室里度过的几天，于杨李二人不过是一瞬而已。
食物和水眼看就要告罄，那些来回巡查的人终于离开了。龙小云这才瞅准空子，带着杨不悔下了坐忘峰，张无忌虽然和他们一同下了山，却绝不肯与他们同行，杨不悔问他为什么，张无忌也只说自己身上的病是治不好的，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等死。不悔虽然不愿，但知道这位无忌哥哥从小性子倔强，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只得由他去了。倒是龙小云向张无忌问起去武当的路，张无忌哪里肯说，两个男孩便斗口不迭，杨不悔劝也劝不成。后来龙小云却冷冷道：“你不肯说也随你，你要去等死也随你。只不过眼下这么乱，哪一天我若死了，不悔没人照料，你怎么对纪女侠交待。”张无忌想了很久，这才说了。小云也不再理他，带着不悔，和张无忌分路而行。
可是两个半大孩子在这乱世之中，四处都是兵荒马乱，如何能够安然容身？不悔那时只知道哭着要爹爹，龙小云沉吟了许久，拉着她到乡下集市上买了匹骡子，竟是一路往武当山去了。
杨不悔记得龙小云带着自己一路走一路问，直走了快一个月，身上的钱早就花完了，值钱的东西也都当掉了。到了三官殿渡口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把代步的骡子卖了，这才有钱坐船去了武当。
两个孩子无缘无故的投奔武当自然绝非易事，何况不悔的身世更是牵扯到明教和峨嵋,龙小云胆子也大，竟偷偷打听到张三丰在后山闭关修炼，拉着不悔，趁着半夜从后山慢慢爬了上去。
不悔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显然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云哥哥带我上了山，想要偷偷溜到张真人修炼的地方去，谁想还没接近门口，就被张真人捉了个正着。”
杨逍听得女儿讲述，方才知道这些年孩子受的委屈，忍不住伸手抚摸女儿头发。杨不悔掠掠鬓发道，“我当时累坏了，直接睡着了。也不知道云哥哥究竟跟张真人说了什么。第二天醒来睡在床上，宋大伯的夫人就来看我了。从那以后我们就留在了武当山，云哥哥和张真人谈过之后张真人便说他替张五侠收徒弟，叫云哥哥拜师，只是功夫多数都是殷六叔教的，有时候张真人也会亲自指点他几招。对武当五侠，还有病了的俞三叔，云哥哥都很尊敬，唯独对张真人有些爱搭不理，说话也是冷冷的。莫七叔脾气急，为这件事情没少罚他，只是张真人自己倒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原本张真人是想把我送去峨嵋，可灭绝那老贼尼杀了我妈妈，我怎么肯去，又不愿意顶撞他，后来不知道云哥哥跟张真人说了什么，真人也不再提送我去峨嵋的事情，而我便一直跟着宋伯母，平日里也和云哥哥一起，向殷六叔学些功夫，这样不知不觉就过了七八年。其实我一直很着急，想要回来这里看看有没有爹爹或者李叔叔的消息，可张真人不答应，说我和云哥哥只有老老实实等在武当才能见到爹爹和李叔叔。直到最近，六大门派要攻打光明顶，武当虽然答应参与，张真人却亲口颁有严命，不得滥杀无辜，不可随意出手，尽量不要见血。我想既然是明教出事，爹爹怎样也要回来的吧？我就去求宋大伯带上我和云哥哥，但是宋大伯不肯，后来还是张真人点头，我和云哥哥这才上了光明顶，见到了李叔叔。”
李寻欢闻言吁了口气，若非张三丰收留，想来自己和杨逍，是当真再也见不到这两个孩子了。
杨不悔说完，微微一笑：“爹爹，李叔叔，你们不要太介怀了。除了刚回来那几个月有些辛苦。到了武当山之后，我和云哥哥都很好。”说罢，她站起身来道，“菜都凉了，我拿去热一热。爹爹和李叔叔稍等。”
李寻欢笑道：“叫我再坐着等吃可不行，我帮你去。”也不管不悔拒绝，收拾了菜便往托盘中放去。
杨不悔也只好收拾起另一个托盘，仔仔细细看了看李寻欢，忽而笑道：“李叔叔和爹爹这些年还是这么年轻，不过，我倒是能猜到李叔叔老了是什么样子呢。”说着，也不管两人疑惑的目光，端了托盘转身先出去了。
待到杨不悔热了菜回来，三人坐下吃过，杨不悔将余下残物收拾出去，杨逍起身走至榻边，将出密道时带来的那个小包袱拿起，递给李寻欢道：“里面有些药和你来时穿的那套旧衣，还有些散碎银两。你带好，路上小心。”
李寻欢点头接过，笑道：“有劳杨兄。”
杨逍道：“时候不早，等下不悔回来，我们送你去竹林。”
李寻欢微微笑道：“好。”
不多时杨不悔打理利落，三人便即动身往竹林走去。杨逍望着身边李寻欢的身影，心下却忽而有些恍惚——这个人，自从不悔误闯李园，便和自己开始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后来闯入李园，和李寻欢比武，喝酒，渐成知交，后来为追两个孩子重回此地，又一同并肩患难。生死一同闯过来，两人之间的感情，说是刎颈之交亦算不得过。自己本想与他多相处些时日，却突如其来地要面对分别的境地。想到这里，杨逍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心下的这种情绪，竟是有几分当日和纪晓芙分别之时的感觉了。
杨逍苦笑了一下，自己究竟对李寻欢的在意有多少，连他自己都说不准，只是，无论日后还能不能再见，这个男人，注定是自己生命里一段不平凡的记忆。
三人此刻已走到竹林旁边，李寻欢转过身来，微笑道：“杨兄请留步吧。”
杨逍点点头站住，杨不悔却奔上两步，眼睛里慢慢聚集起了水雾，她静静地看了李寻欢一会儿，才开口道：“李叔叔，你自己路上小心。以后……以后少喝酒……天气冷了要记得添衣服……”
李寻欢轻轻摸摸她的头发，笑道：“好。”
杨不悔吸了吸鼻子，抬头道：“李叔叔你多保重，见到云哥哥，替我……向他问好。”
李寻欢点点头，收回手来，望向杨逍，抱拳道：“今生得遇杨兄，实乃寻欢之幸，一路种种，在下铭记于心。就此别过，江湖多风雨，杨兄也请多多珍重。”
杨逍微微一笑，抱拳道：“保重。”
李寻欢再不多言，转身走入竹林之中。看着黄色的衣衫渐渐消失不见，杨逍这才收回视线，拍拍旁边红着眼睛的不悔，淡淡道：“走吧。”
李寻欢一路径直向前，竹林之中渐渐也起了雾气，呛得他微微咳嗽起来，想起杨逍给自己带的包袱，便探手进去，想找找看是否有止咳的药。谁料手方才伸进去，却触到了一块硬物，连忙取出一看，竟是那个白色锦囊，其中硬硬的不知装了什么。李寻欢拆开一看，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块黑黝黝的，绘着火焰图形的铁牌。
李寻欢怔了怔，缓缓收紧了手指，闭上了眼睛，低声道：“杨兄……”
《金风玉露一相逢·光明顶篇》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十八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