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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二十八章(上) ...
那一垂眼间的眼波流转仿佛不曾存在,仰望着背对月光迎风而立的杨逍,俯下身朝他朗笑着道了一句邀约,李寻欢眉梢一扬,唇边已浮起个浅浅的微笑。足尖轻轻一点青石板路,使个燕冲天之势,稳稳落在杨逍身侧,他略顿一顿,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杨兄,一别数月,你可还安好?”
杨逍并不急着接他的话,只拿眼将李寻欢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扬眉朗然一笑:“尚好,有劳记挂多时。”
李寻欢也不多言,只轻轻点一点头,淡淡笑道:“那便好了。”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饶是杨逍自许智计,却也一时半刻猜不透面前这人的心思,但此时见他笑容平和,内息安稳,料想身子已无大碍,便放心了大半。一抬手扣住李寻欢的手腕,杨逍侧首笑道:“眼下虽不是青天白日,但这窄窄牌楼终究不是说话之处,跟我来。”说罢身形一起,向着一旁的屋檐投去。
李寻欢轻身功夫素来胜过杨逍几多,虽被他扣住手腕,却并不挣脱,只是展动身形,随即跟上。两人奔上房檐,轻巧地越过数所房屋,杨逍拉着却似手中无物,若非掌间那一点熟悉的温度,几乎便要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一般。李寻欢心中却记着方才离去的那个头陀口中嘱咐杨逍不可太过使力的话语,侧眼望见不远处一所屋檐影影幢幢,当下轻轻一带杨逍的手臂,向着那个方向落了过去。
两人身形俱轻,落于屋檐上几近无声,待到杨逍稳住身形环顾四周,他们此时所立之地,似乎是一所颇大的祠堂,宽瓦飞檐,极为敞亮,忍不住赞道:“飞刀你好利的眼神,这么好的落脚之地,我却不一定找得到。”
“碰巧罢了。”晚风微习,天色在这宽檐上看来倒是甚好,微微吐了口气,李寻欢一撩衣袍在斜斜飞开的宽檐上坐了下来,轻轻侧过了身子,向着身侧之人勾起了唇角,眼睛里带着的是浅浅的笑意。
“若是回回碰巧皆能如此,倒也不错。”杨逍微微一笑,随即也坐了下来,略顿一顿后沉声道:“飞刀,我来得迟了些,你方才和人交手,可曾有所损伤?”
“无妨,大师手下已是留情了。”李寻欢何等聪敏心思,方才见杨逍与那头陀姿态亲密,心下已猜出此人与明教必定关系匪浅,他素来与人方便,又怎会让众人为难,当下拿话淡淡搪了过去。
杨逍却是知他甚深,见他言语中虽无波澜,语气却是淡淡,心下顿时明了,当即微微坐直了身子向李寻欢一抱拳,唇边带笑道:“罢了,飞刀,若是他有何失礼之处,我代他向你陪个不是可好?”
李寻欢被杨逍这半是认真半是戏谑的态度弄得一怔,“此话怎讲?他是他,为何要杨兄来陪这个不是?”
杨逍眼中神色微微一动,淡然道:“飞刀,你可曾记得,我对你说起过,我明教光明顶总坛,除教主外,由上而下便是两位光明使者,四大护教法王、五散人、五行旗乃至天地风雷四门?”
李寻欢点一点头,杨逍低声续道:“十余年前,我忝居本教光明左使之位,与本教光明右使在江湖上也算闯下了几分薄薄声名,因我二人年少成名,容貌皆是极盛,功夫也算上乘,便有那好事的人送了个绰号,称之为‘逍遥二仙’。”
这些旧事杨逍过去尚未曾对李寻欢细细说起,然而昔日光明左右使声名显赫,便是百年之后的武林众人也略有所知,更何况李寻欢素来过目不忘,兴云庄内的卷轴内容至今历历在目,如今见杨逍此刻提起,脑中立时便记起这两人当年的丰功伟绩。
以杨逍那惊世骇俗的为人,加上连败各大派高手的形止,说“薄薄声名”只怕还有些委屈,却不想杨逍口中说起自己“容貌极盛”并无半点羞涩之意,李寻欢心下不由得微微好笑,面上并不表现,只轻轻点一点头。
却不想杨逍这时长叹了一口气,嘴角的笑容竟微微有些苦涩的味道,“方才那个头陀,便是我那失踪近二十年的兄弟,身居光明右使之位的范遥。”
饶是李寻欢心下已有猜度,如今听得杨逍亲口说出,仍是不免震撼。眼下夜风明月之中,杨逍玄衣大袖,颇有几分汉初风韵,果真当得起那“容貌极盛”的四字评语,想来那范遥与他既然并称江湖,也必定是俊逸非凡。可方才二人交手之时,李寻欢清楚地记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丑陋可怖的疤脸头陀。
“他的脸……”
李寻欢下意识脱口说了一句,旋即便省起此举不妥,生生将那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然而杨逍又岂能不明白他心中疑惑,苦笑道:“其中缘由,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明白,将来若有闲暇,我定会同你细细说道,只是……总而言之,范兄弟是为了明教大业,才弄成如今这副模样。”
李寻欢点一点头,心知此刻自己说什么都不妥当,索性闭口不言。
只听杨逍继续道:“教中上下眼下正有大事待办,范兄弟素来为人谨慎,容不得一分半点差错,飞刀你尾随他而来,范兄弟定是误解于你方才出手。他这番举措本是为了教中大计,我身为明教中人,与他又是多年兄弟,替他向你陪个不是也是应当。”
李寻欢微微一笑道:“杨兄此话岂非见外?当时我见范右使自那小酒馆出来,行色匆匆,猜想或许与你有关,这才尾随跟来,之后的误会算不得什么大事,我不曾放在心上,杨兄又何必歉疚?何况当日在光明顶之上,我手持铁焰令冒名顶替了范右使的名号,该是我向他赔罪才是。”
杨逍闻言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心下有数,李寻欢却是有些怅然,下意识地摩挲着一直被他抱在怀中的青瓷酒坛。若非有这东西牵绊了他的手脚,方才他与范遥的一场对搏,胜负仍在五五之数。
习武之人武功到了一定境界,便渴望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好好打上一场,男人很多时候选择用拳脚来做最简单的沟通,这种方式虽向来不被女人所理解,却恰恰可以将人与人之间的情谊维系得更为长久深刻。想到此处李寻欢不禁微微叹气,若非如此,他与杨逍经历了月下梅林那一战,也不会就此交心,而今日自己遇到范遥这个足称上佳的对手,却不能放手痛快一战,心中自然有些遗憾。
他这般神思不属,也就未曾听得杨逍说了些什么,直到对方连声唤他之时,方才回过神来,有些歉然地一笑:“杨兄。”
杨逍摇一摇头,叹道:“飞刀,你我不过半年未见,想不到我已如此惹人厌恶,便是连听我说话也是不肯么?”
李寻欢失笑道:“杨兄多虑,不过是在下突然记起先前读到的史册之上,曾经提到近日大都万安寺内当有大变,只是记不清那确切的日期,一时回想走神罢了。”
“万安寺?”杨逍闻言轻轻一扬眉,“飞刀你是如何知晓的?”
“怎么?”李寻欢心下自然知晓百年前万安寺之事,然而若是此时对杨逍言讲只怕反让他思绪混乱,索性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飞刀你可还记得,当日你在甘凉大道上见到的那个指挥江湖异士的女子?”
脑中忆起那女扮男装的少女,随口吩咐却掌众多人生死于手间的气势,李寻欢低声道:“莫不是那位姑娘又生出什么事端来了不成?”
“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是当朝汝阳王的女儿,蒙古皇帝亲封的绍敏郡主,更不曾想到从光明顶上下去的六大门派人马居然尽数被她设计囚在了万安寺。”杨逍眼睛轻轻垂了垂,语气里却有些咬牙切齿,“六大门派和我明教素来不和倒也罢了,但是那个小丫头竟然乔装改扮,一路上打着明教的旗号四处树敌,妄想以此挑起武林纷争。哼,她既不仁,便休怪我不义!”
听得杨逍如此言语,李寻欢脑中冷不丁想起那日在甘凉大道上,张无忌自赵敏处脱身回来后脸上那有些奇异的神色,心念一动,问道:“杨兄打算如何做?”
杨逍冷笑一声:“她既然敢设计明教,我便也让她尝尝这被人设计的滋味。”当下便将用药迷倒赵敏身边玄冥二老,骗取解药,再放火转移对方注意,趁机救出六大门派等计划一一道来,言语间神情淡然中隐现狂傲之色,显是对此早已成竹在胸。
李寻欢将一切看在眼里,此时不禁轻笑一声:“看来,范右使此次便是前去执行杨兄所谋之大计了?”
“那是自然。”杨逍心情正好,侧首看着身边那正自摩挲着怀中酒坛的潇洒男子,微微一笑,“倒是飞刀你是如何知晓这万安寺中将有事发生的?”
“在下既然得了个探花名头,好歹也需博览群书,通晓古今才是。自古史官之言虽不可全信,却也非市井虚言可比,既然史书中对万安寺有所指,想必定然有所关联。”李寻欢松开放在酒坛之上的右手,抬眼淡淡笑了起来,“怎么?杨兄你莫非认为在下也与那街头摆卦的算命先生一般,能掐会算罢?”
他这番话中玩笑意味甚为浓厚,却到底并非全部事实,杨逍也知眼下不宜继续追问,索性挑眉笑道:“你若当真去摆摊看卦,只怕前来找你问卜的女子,便要挤破这大都街道了。”
元朝一代因本是外族入关,对于男女大防不曾像宋朝那般迂腐严格,反倒多了几分通达,女子上街行走也属寻常,此时杨逍拿这个跟李寻欢打趣,反倒让那个原本还算从容的人不禁微微窘迫了起来。
停顿片刻李寻欢方才摇摇头笑道:“杨兄,你可知道这万安寺的来历?”
杨逍一腿曲起,道:“我一介武夫自然比不得探花郎你博学有术。这万安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我确实不甚知晓,不过在大都这几日我倒是听坊间传言,说这本是蒙古鞑子建的,却给什么西番和尚住了下来,让他们每日在里面诵经念佛也就罢了,鞑子皇帝竟是连自家的祖宗牌位也都送了进去,果真古怪。”
李寻欢垂眼一笑,望向杨逍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万安寺本名妙应寺,虽不曾受得什么大的香火,却也是个灵气聚集之地,蒙古鞑子定都燕京后将其占了去,几十年时间不知花了多少银钱,终在此基础上重新起了这万安寺,赐给他们的国师并那些西番喇嘛居住。寺中的舍利塔位居正中,妙的是自塔心向外,四周大小皆是一箭之地,元世祖以为此处乃是风水宝地,这才决定将自家祖先牌位供奉于内,以求得到神佛庇佑。”
“忽必烈泉下有知只怕要追悔莫及了。”杨逍挑挑眉,眼中尽是促狭之意,“不管他们有多少神佛相助也没有用,今日一过,便是他们的祖宗牌位再多也不够烧的。既是过惯了蛮荒日子,索性教他们磨磨性子才好,免得每日里一个个耀武扬威,看了就有气。”
“听你之言,莫不是打算用火攻?”李寻欢闻言一皱眉,思索片刻不禁担心起来,“若此计这般容易得手,几十年来有心之人只怕已毁了这塔无数次,杨兄纵横江湖多年,切莫一时大意看轻了对手。”
“哦?”听得此话杨逍却来了兴致,一把抓住李寻欢的袖子,朗声笑道,“这万安寺中莫不是真有神佛庇佑,旁人动不得分毫?飞刀你若是不知道,可别来危言耸听。”
“我哄骗与你能多换两口好酒喝么?”李寻欢侧首淡淡一瞥,并不抽手,只是沉声道,“杨兄,你我皆是江湖中人,锦毛鼠白玉堂此人虽是无缘得见,这个名字也多少听过吧?”
杨逍微微一点头,“锦毛鼠的事迹虽传世不多,我却也略有所闻,其为人倒也甚是有趣,飞刀你突然提起此人,莫不是对他腹诽已久,终究忍不住要一吐为快了?”
“到了这步境地,杨兄竟仍有闲暇调侃在下,当真是悠然自得,只是这一次,这玩笑却是开不得了。”说着李寻欢一整衣衫,却站了起来,极目远眺,但见自脚下蔓延至远处的,尽数是影影绰绰的屋脊阴影,良久方轻声叹了口气道,“想那白玉堂本是陷空岛与金华白家护在手心里的宝贝,若不是因为他莽撞冲动,也不会那般英年早逝。”
杨逍打趣时虽是扮作无知轻佻的模样,其实腹中经纶比起李寻欢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见对方言语间满是叹惋之意,便开口沉声问道:“怎么?”
李寻欢侧脸望了望杨逍,静静道,“当年恰逢襄阳王谋逆,白五侠单枪匹马深入虎穴,不想被人暗中使了手段,引他闯入襄阳王早已部好的陷阱圈套,如此便送了性命。”
杨逍眉间疑惑之色不减,低声道,“相传这白玉堂武功不弱,且精于机关消息,怎的仍是送了性命?这也罢了,飞刀你方才一番话,莫非是暗示此人与这万安寺之间有什么关联?”
李寻欢微微点头,随即脸色一正沉声道:“当日白五侠殒命之地名唤‘冲霄楼’,乃是极厉害的机关消息汇聚之地,而此机关楼的图纸自襄阳大火后便消失不见。不想后世却被蒙古鞑子意外得到,依照其中布局形状改良翻新重建,便是如今你我面前的这座囚禁了六大门派众多高手的万安寺高塔。”
“那图纸本就不是官家之物,再说自宋被金灭国,到今日蒙古鞑子在我中原大地耀武扬威,数百年时间过去,一张薄薄绢纸落到谁人手里,都不奇怪。”杨逍倒是浑不在意,听李寻欢提起旧事,也只是微微一笑。
“光阴如梭,世事无常,这兴亡聚散,是非公断,谁又说得明白呢?”李寻欢低头一声喟叹,随即笑着抬起手,向杨逍晃了晃手中的酒坛,“有风景如此,实不该说起这些江湖旧事,杨兄,不若你我在此共饮一杯如何?”
杨逍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那个青瓷酒坛,眉梢微挑,淡然道:“飞刀,你当真是半点也不把别人的叮嘱放在心上,亏得你不是我明教中人,否则单是违逆教主这一条罪名,便够你死上十次了。”
李寻欢知他又在借故调侃,倒是笑了起来,伸手拍拍那酒坛道,“六如公子素来嗜酒如命,在下是命可以不要,酒不能不喝,杨兄莫非今日才知道?”
饶是杨逍素来通达,碰到李寻欢这般行事做派也无可奈何,只得摇头而笑,向李寻欢摆手道:“罢了,谁让我们两个酒鬼偏偏遇上了呢?既然东西都已经带来,不若拿来也让我过过酒瘾。这些天被看得紧,半口酒也不让沾染,我肚里的馋虫早就闹起来了。”
李寻欢闻言心下微微一动,正欲说些什么,转念一想却又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也不学旁人劝你,人生得意须尽欢,既是好酒,那索性便喝个痛快,也算得上一桩美事。”说罢抬手将那酒坛向杨逍抛了过去。
杨逍手指在那酒坛口轻轻一摩挲,只听“啵”地一响,他已将那瓶口的泥封剔去,倒转酒坛吞下一大口酒,随即抬袖一抹嘴唇,挑眉道:“飞刀,眼下这时辰酒肆大多已关,你这坛酒却是从何处……”话至此处他忽然住口不言,咂一咂嘴,顿了片刻,眉梢却更高地扬了起来,随即露出一抹舒缓的微笑。
见他面带笑意,李寻欢也不禁微笑起来,“杨兄乃是品酒行家,这一坛酒于你而言,莫非是别有洞天?”
“飞刀你倒是看的仔细。”杨逍也不隐瞒自己的感受,挑指向李寻欢一扬,“这酒于我甚为熟悉,却不知你是从何处寻来?”
李寻欢闻言一阵好笑,抬手点点杨逍手中酒坛,“杨兄当真健忘,这酒明明便是你家珍藏,却反倒问起我来了?”
杨逍闻言眼神一动,抱着那酒坛喝了数口,随即抚掌笑道:“罢了,平日我总是言道灯下黑之事乃愚人所举,谁想今日竟连自己也一并套了进去。只是你千里迢迢将这酒带来,想必费了不少气力罢?”
李寻欢笑道:“我不过从竹林出来,经过坐忘峰时肚里酒虫忽而作祟,料想杨兄家中必有佳酿,这才效仿古人窃书之举,前去取了一坛出来。可这酒毕竟是杨兄之物,在下无论如何不敢擅专,索性便一路携来,借花献佛邀你同品,这才算不枉此行。”
眼中见他言笑晏晏,杨逍心中已明了大半。他与李寻欢原是对面而立,间隔数步,此时他却不再豪饮,上前两步将那酒坛递还李寻欢手中,微微一笑道:“飞刀你千里迢迢将这酒带了来,当可与古人千里鹅毛之举比肩了。既是如此,这酒我怎可独享?”
李寻欢也不推辞,笑着扬手接过酒坛,侧了坛口倾酒于喉,却只饮了一口便当即放下。
杨逍见他举动,微微一怔道:“如何?”
李寻欢微一沉吟,摇头道:“当日不悔曾将这百年佳酿带到兴云庄送与我,其味香醇浓厚,却不失辛辣爽利的男儿本色,入口便侵人心脾,持久不散,今日再饮此酒,醇香如故,却似乎缺了些什么一般。莫不是在下当时行色匆忙,一时大意拿错了么?”
“拿错了?”杨逍闻言微一皱眉,思索片刻,随即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好酒之人皆知,年代愈久,酒香愈醇。当日不悔带酒于你之时,正是此酒新近酿成之日,到如今也不过八年窖藏,如何能同琼浆玉液相提并论?或许是这酒太通灵性,在穿过竹海梅林时竟也有了百岁之龄,才让你品到了这匪夷所思的百年奇酿,当真是福缘深厚,羡煞旁人。”
见李寻欢仍是一脸惊讶,杨逍忍不住继续打趣道,“罢了,既然飞刀你如此失望,这酒你索性也别喝了。便是当真要喝,也需待到你带着酒坛重回兴云庄后,岂不更好?”说罢挑眉一笑,抬手便想去夺李寻欢手中酒坛。
谁想李寻欢脚下一转,已抬了那酒坛,痛饮数口后方转脸向杨逍一笑,眼底有光华闪烁,“酒逢知己千杯少,但求交心便好,这酒此刻饮来便有此刻的滋味,是否为陈酿百年,又何必计较?”
看着李寻欢抱坛痛饮,杨逍不禁心中一暖,会心一笑,抬眼望了望面前沉滞的夜色,忽然静了下来,淡然道:“飞刀,你可知道这酒究竟是因何而来?”
“听不悔言道,此酒名为‘英雄寞’,至于如何酿成,我倒当真不明了。”李寻欢说着放下手中酒坛,在屋檐上坐了下来。
杨逍见状也跟着撩衣坐下,微微一笑道:“便是自方才你口中所说的那位白五侠手中传下来的。”
“哦?”饶是李寻欢心下设想过多种可能,却未曾料到会是这般情况,如今听得杨逍开口解惑,心下一怔,“这话却是从何说起?”
“当年金华白家所经营之物可谓面面皆到,加之祖传的酿酒功夫本就不差,又岂会放过这酿酒一行?白玉堂既然精于奇门八卦,想来心思灵巧远胜他人,不知怎的竟被他琢磨创出此酒。我也是无意之中得到这方子,知晓其绝非泛泛,这才试着酿了出来。恐怕除我之外,飞刀你还是第一个喝到这酒的人呢。”
李寻欢微微一怔,心中不由一叹道:“白五侠究竟是为了何人,又或是经历何事,这才酿得出如此意义非凡的酒来?”
杨逍低笑道:“我也不知,只是眼下倒有一事,可以为他略尽心思。”
“呵,杨兄你倒是颇有些手腕,却不知白五侠当日破冲霄楼之时,是否也如你这般磊落豪情?”杨逍虽未明说,李寻欢却知他甚深,自然猜出他话中所指为何,却不想他竟是以这般心思对待此事,不禁微微一勾唇角,心中起了几分戏谑之意“白五侠破冲霄可是单人只剑,洒然而前,今日杨兄却是在此处运筹帷幄,将蒙古鞑子戏弄鼓掌之间,虽是决胜千里,却远不及古人那份孤勇气概。”
“飞刀你果真是打趣于我么?”杨逍听得李寻欢开口调笑,当下也笑回道,“杨某一介粗疏武夫,何敢同五义比肩?白玉堂当日单人只剑闯了冲霄楼,乃是为了阻止襄阳王谋反,天下大义所趋。今日那万安寺中,除去武当峨眉与明教有些微牵连,其余诸人死活与我何干?又有何人,可当得起我孤勇而前?”
李寻欢听得杨逍言语,心下忽地一静,脑中却似有个声音一遍遍地问:那数百人性命都当不得你亲身一往,可那一日你跳下碧水寒潭,又何尝不是孤注一掷的坚决?杨逍,李寻欢何德何能,当你此心此怀?
他这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杨逍已接口续道:“眼下已有我足以信托之人前去,又何须我亲往?君子不夺人之美,更何况我与他,本就是生死兄弟,以他手腕,当可进退无虞。”
听得杨逍一语,李寻欢心中那细微的沸腾之意方才微微一静,轻笑道:“杨兄所指的可是范右使?”
“不错。”杨逍点一点头,话里尽数是感怀之意,“我本以为他当初离开光明顶是因那件事之故,谁想原来竟是为了明教,甘愿委身那番邦郡主身边做个毁尽容貌的苦头陀,如今看来,是我错怪他了,他容貌尽毁,昔日逍遥二仙之名不复再见,着实教人叹惋。”
他本是有感而发,话音未落却见李寻欢双眉一挑,已抬眼望了过来,目中有相询之意。
杨逍摇摇头,似是不想提起,不待李寻欢开口,自顾自接下去:“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如今他功夫胜我多多,有他前往,万安寺大事可成。”
见杨逍不愿再提,李寻欢心知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但他又岂是不知轻重之人,当下叹息一句,低下头来轻轻啜了一口怀中酒,笑道,“这酒眼下虽是年份未足,入口却别有一股牵绊之意。‘英雄寞’这名字,杨兄起得倒是极合适,却不知白五侠当年酿这酒时,是否当真是宇内独行,英雄寂寞?”
“他是不是宇内独行,英雄寂寞,我是不知,取名英雄寞,不过是对这位纵横江湖、心怀大义却早早逝去的少年英雄有个纪念罢了。”杨逍微微一笑,语气中似有安慰之意,“那样的人物,总也要有几个知交朋友吧?你也说他是众多兄长手中百般宠爱的幼弟,江湖传言他素来行事狠辣,却也肯为朋友两肋插刀,这般人物纵然性情狂傲冷狠,想必也定是有人肯倾怀相交的。”
李寻欢微微颔首,话语中却仍有些许寂寥之意,“杨兄这话虽是有理,只是白五侠这酒有相邀之意,有惆怅之感,更有以期伯牙之心,只怕他不仅仅是为了朋友或是江湖错落,只怕更多的却是求知己相伴而不得。”
杨逍听得李寻欢这般言语,心下也微微一动,忽地问道:“飞刀,你是书香门第出身,可还记得白五侠罹难之时,是宋时哪一个皇帝在朝?”
李寻欢略一思索道:“既是襄阳王谋反之日,便是嘉佑年间了。”
杨逍听得他这般说,忽地抬手一拍道:“既是如此,想来我记得不会错。”
“哦?”李寻欢一扬眉,也被杨逍引起了兴趣,“却是何事?”
“宋嘉佑年间,除去这位白五侠,京城之内尚有一人亦是少年成名,其时帝爱其武艺,惊其身轻,呼曰‘御猫’。”杨逍想了想,缓缓道来,“仁宗一朝也算得上英雄辈出,其中有南北二人,武艺冠绝,一剑一刀,若我记忆不错,这位使剑的却非旁人,正是被那皇帝叫出‘御猫’名号的南侠客,名唤展昭。”
“展昭?”杨逍虽是草草道来,李寻欢心下却已想到了大概,闻言轻叹一声,“原来如此,展南侠的名号时至今日仍有人时时提起。听闻这位前辈温厚端方,持身行事,不弱君子做派,更有侠情傲骨。白五侠若是为了襄阳王事,想来和展南侠也定然有过交集。如此剑华风流的两人,若得相遇,定然是要惺惺相惜的,只是后来种种情由,不得长久并肩促膝。白五侠想是感怀于此,这才创下这英雄寞的方子罢,所求的,不过是能与自己知交之人,得以相知更久些罢了。若是当真如此,白五侠殒命冲霄楼中,对展南侠而言,亦是伯牙失子期之痛,这生离死别的经历,连他这般温润端方之人也仍是避不过,往后的岁月,心下又何尝不会耿耿终生呢?”
“飞刀,大好时光你却偏在这里替古人担忧,当真是悲春伤秋的性情。”李寻欢这厢慨叹方罢,杨逍忍不住笑道,“还是说你们有钱的世家子弟,都喜好做些教人头痛之事?莽莽撞撞不管不顾,自以为一肩可担天下事,就此跑去冒生死之险。白五侠殒命冲霄楼,独留展南侠后日感怀,飞刀你倒是命大,逃过一劫,当日碧水寒潭,你若是送了性命,莫不是要我今日也为你感怀,纠葛终生么?”
李寻欢嘴唇一动,忍不住苦笑,方才听杨逍说起冒险之语,便料到定然会有这般调侃,只是自己行事的确缺了考量,也只得歉然一笑,叹道:“杨兄……”
杨逍却忽而抚掌,朗然吟道:“红颜落,知己错,独饮英雄寞。名利过,江湖惑,唯愿盏相合。”
其实这一生,所求的,不过一个把盏相合之人罢了。
总算闲杂人等全体退下,给这俩人一个比较消停的聊天空间。只是咱们这两位主人公从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更不会珍惜二人世界好好过......【扶额】,人家二人世界谈情说爱,这俩人二人世界四处八卦,从自家兄弟到武林前辈......不过表示,钛合金钢板总会捅破的~心心相印也是一定会有的~不然我们后面部分写啥你说是吧~于是请各位来看文的亲们姑且拿这前菜打牙,等着我们尽快将后菜端上~于是,预祝感恩节快乐~鞠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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