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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最教织梦 生死相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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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崭露,几只早起的鸟儿在窗台上轻快蹦跳。
案前,上官羽歆屏息凝神,见容器内浑浊的毒液完完全全被释解清澈,登时欢呼起来。
“成功了!成功了!”
七个月、他七个月的心血,努力多年的目标终于实现了!
“太好了,蓝萱有救了。”羽歆激动地握紧解药,推着轮椅朝蓝萱寝室行去。
房门,虚掩。
羽歆唤了两声未见动静,不由好奇地推开一瞧。
榻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屋内空无一人。
上哪了?
上官羽歆愣在原地。
琴声。
一段清雅的仙乐这时飘入耳帘,他一怔,依声行去……
“妍汐你听,好像有琴声。”榻上刚睡醒的蓝靖辰小声提醒。
“唔?”妍汐揉了揉睡眼,趴到他胸前,享受道,“听这旋律,像是娘在弹呢。”
“恩,好听,和你果然不是一个档次的。”蓝靖辰双手交叠枕到脑后,惬意地聆听起来。
“萱姨她……”另一间卧房,上官云逸、柳芜雪茫然相视,眉头微蹙。
“怀弈哥哥,是不是娘在弹琴?”对屋初醒的影瑶也依偎在男子怀中细问。
“恩。”夜怀弈轻应,听得母亲缥缈的歌声响起,似有所悟,眼泪情不自禁跌落。
还有山阶处,连夜赶路的上官钰离一行驻足倾听。道旁,秦紫婴扶着秋树片刻,“师妹……”终于悲苦地淌下心泪。
上官羽歆的轮椅来到前庭。
亭中,司徒蓝萱白衣胜雪,酥手如玉撩拨银弦,低帘幽幽吟唱,容华优雅迎着晨光无妆而艳,比当年大婚时盖头卷走的瞬间,美上千倍万倍……
织一张梦。
弃璎珞、缀星辰,是天然冼尽。
拈一沉香。
引相思弥漫,红笺锦字,诉尽平生意。
青鸾依旧,我吟数行,夜静凝眸处,有烟花,明月依照彩云归。
勿伤花时独伫、曲终人散,繁华落尽,可见真淳。
织一张梦。
极天涯、穷海角、九重千载声声慢。
莫笑我,寻觅痴转。
惟轮回处,能并肩与你,看生死如画……
曲唱几段,明明写意潇然,羽歆却听得心如刀割,其实为安抚怀弈兄妹,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蓝萱苏醒后,是仅仅只有半年而非一年的生命。他提心吊胆捱到半年大限,竟见蓝萱奇迹般活了下来。他欣喜若狂,找不出原因,便比往常更努力,才终于研制成功,可现在……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她正在用最后的时间释放全部的美丽。
只差一天啊!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上官羽歆柔肠寸断,回天乏力,紧咬双唇,死死捏着解药。
“喜欢这歌吗,羽歆?”蓝萱不知何时抬起了眼,秋眸如泓,笑容朦胧虚幻。
“恩。”羽歆咽下楚楚涩流,行近强颜说笑,“但凡你的都好,却不知这曲子可有雅称?”
蓝萱谦和地笑了笑,“雅称未敢当,且就叫《织梦》吧。”
“恩,果然好名字。”羽歆有些心疼地揽过她,“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歇息,你怎又不听话。”
“吵着你了么?”蓝萱笑容弥散,依着他温热的胸膛,有些无力。
“没有,晨起风凉,我只是怕你受寒。”羽歆抬起她脸,痛苦地闭目吻上她眉心,试图不让眼泪溢出。
“哦……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冷呢。”怀中女子呼吸开始感到艰难。
“不会,有我在,不会冷的。”羽歆拥紧她,下颚抵着她额,无声悄泪,直想将浑身温度传递给她。
发间微热,蓝萱知道那是泪,素手欲起替他拭去,却又怕冰凉的手指吓着他,最后便只付之一笑。
半空中,羽歆及时握住她收回的手,柔荑寒彻直刺骨髓,他心肺剧抽痉挛、痛浪滚滚,猛然不顾一切吸吻住她苍白的唇舌,五指死死与她相扣。
蓝萱大惊,浑身战栗起来:他疯了吗?!不知这么吸她体内的寒毒是会丧命的吗?!
“唔唔……”她用残存的力量拼命推着对方,但唇齿麻木,僵硬难动。
寒毒通过唇舌及相握的两掌,源源不断扩散到羽歆体内,他遍体生寒,却像另一个男子曾经那般,只凝视着女子婆娑的泪眼,无怨无悔地汲取着。
是啊,既无法拯救,便和她一起死。他为她活了十九年,不敢想像没有她的世界,会是何种模样。
“真傻,一个比一个傻……”蓝萱清泪陨落,再不推拒,长睫幽扇,一丝恬然代替了心痛。
年华如舟为你搁浅,我用生命,换永驻你心田。羽歆释笑,离开她温存的冰唇,用同样寒彻的身体,轻轻拥着她,柔声问:“你许了他来世,那承诺我什么?”
“呵。”蓝萱疲惫一笑,“真计较,那你想要什么?”
“我……”羽歆苦涩笑笑,“我要你先爱上我,即便最后是跟他在一起,至少刚开始迷恋的,是我。”
“好……”蓝萱气若游丝靠在他肩头,秀目迷蒙欲阖。
“不许食言,知道么?”羽歆重复强调,寒毒攻心,嘴角沁出紫血,却只感觉到穿肠绞痛。
“恩。”蓝萱闭上沉重的眼皮,得见候在忆海深处那温润如玉的男子,秀靥映着晨曦,缓缓牵起一个羽化的舒笑。
“蓝萱?”上官羽歆形神若离,柔荑松落的刹那,一生的眼泪俱已灼下脸颊。
生死无话,相见无期,他的她,再也不会醒来。
一曲《织梦》又起,却没有歌声,流风浮云交映成趣,当人们晨起,只见亭中——
有一清俊的男子,拥着一个清丽绝尘的白衣女子,闭目微笑,冰玉如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