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146、徵 容（三）

　　孝珩正在读书，听得门开的“吱呀”一声。想到曜璎此时应该正在大堂忙得抽不开身，孝珩奇怪地翘首向屏风后探望。出现在屏风侧的是面容一如既往的冰冷的曜璎：“有客。”简单的一句交代，闪身让路。

　　走进来的是让孝珩意外的人：“十叔？”

　　任城王高湝含笑向曜璎点头表示感谢，曜璎漠然转过身走出去，高湝才向孝珩榻边走来：“今日是河间王的婚礼，你为何独坐在房中？”

　　“今日是河间王的婚礼，不是我的婚礼。”孝珩指向榻边的胡床，请他坐下：“伤势未愈，不便行动，而且正好以此为借口躲在屋中暖和。”

　　高湝关切地向他的腿部扫了一眼：“你腿上的伤怎样了？”

　　“多谢十叔关心，伤好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不过因为怕痛，才躲在榻上。”

　　听到他能说笑，高湝也颇感欣慰：“注意调养，偶尔走动也是必要的。”他向外瞄去：“孝珩的伤恢复得如此之快，曜璎姑娘也是功不可没吧？”

　　孝珩有一瞬间的出神，立刻回道：“是，正是多亏了曜璎的悉心照料。这些日子，她照顾我，实在辛苦。”

　　高湝起来说道：“静德皇后难得出宫，因为担心你的伤势，我才到这儿就来探望你了，现在得赶紧过去拜见静德皇后，以免失了礼节。愿你早日康复。”

　　孝珩点头，对外唤了一声“曜璎”，曜璎走进来，但在屏风前就停住了脚步，孝珩微笑着对她说：“为我送送任城王。”

　　曜璎看着高湝，并没有移动步子，也没有说话。高湝苦笑着和孝珩对视了一眼，自己走到屏风前曜璎站的地方，曜璎才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任城王请。”高湝回道：“曜璎姑娘请。”两人才向外走出去。到屏风侧，高湝转头，见到曜璎也正回头看榻上目送他的孝珩。孝珩轻轻点头。曜璎再次转回来，正遭遇高湝的目光，急忙撇开头。

　　曜璎把孝珩的房门关上，转身看见高湝依然站在身后，问：“你怎么还不走？”

　　高湝礼貌地笑着：“曜璎姑娘也要去大堂吧？可以同行吗？”

　　“静德皇后不在大堂。”曜璎转身管自己走着，冷淡地说道。

　　高湝追上她问：“那静德皇后现在何处？姑娘可否带我前去拜见？”

　　曜璎停了下来，拧着眉头看着高湝，显出不耐烦的样子：“我不知道。我现在不去找静德皇后，让婢女为你带路吧。”

　　高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曜璎的眉头愈发地皱得紧，高湝闪着水光一样的眼睛让她有些不舒服。高湝依旧微笑着，好像他只有这一个表情：“你额头的花很好看，也很衬你。”

　　拧紧的眉头松动了一下，最后还是变成原来的状态：“哦。”转身又走。

　　曜璎的步子再快，高湝也是能轻松赶上的：“你对人，都是这样冷漠的吗？”

　　尽管不想回答，曜璎猜想他会一直这样跟着自己，快点结束了话题，或许他可以早些离开。于是她一边用不变的速度走着，一边没有语气地答了声：“是。”

　　“你对孝珩并非是这样。”

　　“与你无关。”曜璎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过了那个庭院，就可以见到人了。我现在要去更衣，任城王请自便。”看着她已经浮上怒意的神色，高湝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道了别往她说的方向去。走了一阵，回过头来，看见曜璎还在原地监视着他，高湝故作从容地对她笑笑，在她逼视下转身离开。

　　静德皇后忧虑地看着眉头深锁的孝瑜，小心问：“你以为如何？”

　　孝瑜犀利的目光射向静德皇后，反问：“静德皇后以为如何？”

　　“我……我自然是觉得不妥，才来同你商量。”太原长公主希望将元楚兰配给孝瓘，静德皇后自从听到她的提议之后就没有安心过。静德皇后并不赞成太原长公主的意见，她不认为让孝瓘娶元楚兰为妻可以保护元楚兰，担心反会因此影响了孝瓘的前程。可是太原长公主所说将元楚兰嫁入高家，也许是一个保护元楚兰的方法，她是元楚兰的姑姑，自然也为她着想，只是太原长公主挑中的是孝瓘，让她感到为难。

　　而这个问题，到了孝瑜那儿却不成问题。孝瑜和元楚兰什么关系也没有，根本不用考虑元楚兰，他只担心孝瓘如果娶了元家的女人，会对他的前程不利。而且他也知道，孝瓘并不喜欢元楚兰。

　　“孝瓘对楚兰姑娘，并没有什么感情。”孝瑜说道。

　　“这种理由不足以回绝太原长公主。”静德皇后又说：“太原长公主原也属意孝琬的，偏巧孝琬和崔家定了亲，她才决定了想要把楚兰配给孝瓘。我也想让孝瓘定亲，但若现在去做这样的事，就是摆明了要借此推脱，会伤了太原长公主的面子。”

　　“那就让楚兰姑娘定亲。”孝瑜的口吻很平淡。

　　静德皇后问：“和什么人？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孝瑜摇头。静德皇后急道：“那可怎么办？”

　　孝瑜很镇定：“太原长公主也没有说，楚兰姑娘成婚急在一时。”

　　静德皇后顿了一下：“无故拖延总归是不好。此事若托付大郎，能否尽快办妥？”

　　孝瑜胸有成竹地点头：“臣会抓紧，皇后请放心。”

　　静德皇后总算放下心，同时又开始另外的不安：“河南王……楚兰乃是我的侄女，是孝静帝的遗孤，希望你慎重为她考虑。”孝静是当朝拟定的东魏皇帝元善见的谥号。

　　孝瑜勾起一丝有几分奇怪的笑：“臣明白了。”

　　“从孝琬他们的口中，我零星听得楚兰对孝瓘似乎有意。”孝瑜没有开口，默认。静德皇后心中更加难过：“既不愿委屈孝瓘，也不想委屈楚兰，真令我为难。”

　　孝瑜劝道：“楚兰姑娘确实不宜与孝瓘成婚，皇后的考虑并没有错，他们若在一起，有百害而无一利。”

　　静德皇后深怀忧虑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话：“我并无恶心，为何鸳侣却要断在我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