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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小 怜(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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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皇后穆氏赏赐了广宁王内眷一些物件,王妃正高兴地在清点物品。她拎起一顶小帽子,女官道:“这是赐给世子的。”椒兰打开了一只盒子,女官忙拿了起来:“这是给瑶琚姑娘的,这个是给姑娘你的。”塞了另一只盒子到椒兰面前。和起先的盒里一样是小饰物、小玩具,不过小一些,显然是为她们各自量身定做的。
瑶琚立刻抢了过去打开来看,两只盒子里东西的分量大约一模一样,王妃瞄了一眼,不作声。吴姬把瑶琚叫回自己身边,她晓得王妃是不开心了,瑶琚是庶女,竟然得的赏赐和嫡女椒兰一模一样,就如孝珩对瑶琚的宠爱更在椒兰之上。
女官指了指另外几个漆器盒子:“皇后殿下道,这是赏赐给穆夫人的。”
“我也有?”是呵,皇后是黄花,是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忘了母亲呢?穆轻霄欣慰地想。女官斜了一眼,广宁王的妾侍吴夫人和穆夫人一样有赏赐,吴夫人虽然年长,却有一个十分得宠的长女,受到重视也罢,想不到另一位穆夫人竟然这样衰老,简直比广宁王还大上好多岁。
王妃指了指盒子:“快来拿吧。”穆轻霄走过来,好像怀着怯意。这么多年,女儿都已经成为皇后了,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模样。穆轻霄万分感激地对女官说:“姑娘一定要、一定要替我向皇后谢恩。”
女官客气地笑笑:“那是自然。”
送走了宫里来的人,王妃回头,看见穆轻霄一个人坐在大堂里,抱着女儿赏赐的礼盒,也没有打开,吃吃笑着。一见王妃走进来,穆轻霄忽然落下泪:“好女儿,这样念着我这个没用的娘。”
“若不是你生她养她,她怎么会有今日呢?你怎么叫没用呢?”王妃安慰说。纵然孝珩默认了穆轻霄的猜疑,穆轻霄告诉众人时众人还不敢相信。王妃拿这件事问起来孝珩,孝珩也承认,王妃才确认这个事实。谁料想得到,当年出走的小小姑娘,竟然会成为万人之上的一国皇后。
“夫人,”穆轻霄突然大胆提议,“我想见见我那女儿。”
王妃惊道:“王爷交代的话你莫非忘记了吗?王爷说一定会让你见到你女儿的。”王妃没有问孝珩原因,孝珩一贯不和她多说,但孝珩这么说,必有他的道理。
穆轻霄垂目:“夫人莫要怪我,但王爷什么时候把这件事挂在心上过呢?从前黄花不见了,王爷口头上应允我帮找黄花,实际上又找过没有、找了多久呢?这么多年没见到我的女儿,如今知道她在何处,我又怎么能压抑得住心里的想念?”
王妃也无法不被触动:“我知晓你的心情。但她现在是皇后,岂是寻常人能见得到的?要不你耐心些,我为你安排安排。”穆轻霄望着她不说话,王妃说道:“王爷是个男人,平时就忙碌,没空照理这事。难道你连我也信不过?”
穆轻霄叹气:“怎么敢呢?多谢王妃成全。”
穆邪利成了皇后,高纬的新宠曹朱娘成了昭仪,这个消息对胡皇后来说,犹如晴天霹雳:“自古国无二君,皇后又岂有左右之分?”胡皇后险些晕过去,幸而李昭仪及时搀扶。胡皇后的心坠入了冰窖里,李昭仪和宫女扶着她坐下,她连支撑身体都无法做到,浑身颤抖不已:“为什么欺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连商量都没有,连同她说一声都不肯,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她这个正宫皇后?难怪、难怪他这么多天没召过她,是不敢面对她吧?原来在她耳畔那么多的情深款款的言语,都是谎言,都是欺骗!
“左皇后?左皇后?哈哈哈——”李昭仪惊心看着胡皇后疯狂地大笑,眼泪鼻涕又不停地溢出,她的身体忽然倾倒,贴在李昭仪胸前。李昭仪不敢移动,胡皇后靠在她身上哭着,先是大声地痛哭,逐渐安静,直到没有一点声息,眼泪浸透李昭仪几层衣裳,濡湿的面积不断地扩大、扩大。
胡皇后疯了的谣言像瘴气一样在永巷内外迅速传播。拒绝皇帝的召见,拒不向太后请安,闭门谢绝所有人的探望,御医也无法为她诊断,每天只吃一点点东西,睡觉也没有固定的时间,成日只是抚琴或抱着琵琶唱歌。
胡皇后是被自己的行为气疯了,高纬心里明白,她一时接受不了,等过一段日子,她想清楚了,就没事了。陆令萱天天在高纬面前唉声叹气,说一个疯皇后有损国体,若不是怕得罪太后,早该将她废了,至少也该好好调教。高纬已经懒得为胡皇后辩白,但不将陆令萱的劝告放在心上,因为他没有办法忍住不去看胡皇后。
高纬只是站在殿外,现在皇后寝宫的殿门整天整天关着,心怀愧疚的他不敢去敲门。隔着门他听得见胡皇后的歌声,一首接着一首,有高纬教她的鲜卑歌谣,也有南朝乐府诗,凄凉婉转,哀戚动人,一字一字都在埋怨。高纬泪流满面,他多想奔进去将胡皇后拥入怀中安慰,可是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叩面前的门。
“你都不来看我,一眼也不,真的情意已绝了吗?”胡皇后抱着琴坐在榻边的地上,枕着锦被一角,居然就睡去。
高纬昨夜居然偷偷跑去看望胡皇后了,这令陆令萱困扰不已:“姓胡的小妖女,凭的什么本事,能蛊惑君王这么久?”她都已经疯疯癫癫不成人样了,高纬竟还对她念念不忘。
在陆令萱眼里,高纬一直是个多情种子,今日待这人好,明天就对那人亲,胡皇后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何以让高纬这样留恋不舍?这样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高纬对她兴致全无,让高纬心甘情愿地废了她?虽然后宫有陆令萱独揽大权,胡皇后不过是个摆设,但她放在那里,就十分碍眼。
“夫人,”内侍在门外,得了允许才走进来,“宫门外有一妇人,自称是左皇后的母亲,要求见左皇后。小的以为事关重大,不敢直接上报主上,先来向夫人禀告。”
“皇后的母亲?”陆令萱隐约记得穆邪利说过自己无父无母,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又冒出来一个母亲?穆邪利对自己说谎了,不过这不重要——“皇后的母亲,就是皇帝的岳母,是太姬,位比长公主,岂是随随便便来一个女人都能是的?宫内尽知穆皇后是孤女,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冒认皇亲?轰了出去!”
想不到陆令萱如此震怒,内侍连声应和着。“等一下,”陆令萱止住他,“此事若传到穆皇后那里,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