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406、周 武（五）

　　“我以为那小子长出息了，原来是被女人怂恿的！还要带上那娘儿们去打仗！这是拿战争当儿戏嘛。”延宗夸张地大吼，不忘望望四下，没有可疑的人。

　　在所有人的心里，高纬都已经无可救药。“他若有自知之明，军队调度都交由将领去负责，兴许还有胜的希望。皇帝亲临，对鼓励士气总是有好处。”孝珩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高纬会不会被周人俘虏了，或者就死在战场上呢？

　　延宗没留意到孝珩走神，自顾自愤怒道：“他敢给老子捣乱，老子直接把他扔到人堆里去叫宇文邕砍了！”高纬和冯小怜，一个懦弱得可憎，一个无知得可怕，真是齐国的一对祸害。“他们这么玩下去，大齐迟早玩完。”延宗突然说：“要是立马换个皇帝，兴许还有得玩。我看二哥你就不错。二哥要是皇帝，弟弟我拼了这条小命，去为二哥把宇文邕、把陈顼都他妈灭了。”

　　孝珩微笑看着他：“你想太多了。明日就要赴晋州去了，纵然是为昏君，也是为我们高家的事业，不可大意。主上是不能指望的了，你是安德王，与那些普通的将领毕竟不同，主上犯错，你要积极挽救。无论如何，可不能教我们十万大军葬送在周人手里，到时大齐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延宗捶捶自己肥厚结实的胸膛：“二哥，有我在，你可放心。不过我可不能保证把那娘儿们一根头发不少地带回来，谁知道周人看见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妞会不会跟饿狼一样呢？”延宗最近看冯小怜真是越来越不爽，起先还觉得她挺可爱，现在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齐军分三路，一路过千里径应对周国陈王宇文纯所领军队，一路出汾水关对阵周国大将军宇文盛，高纬领一路军马上鸡栖原，鸡栖原上驻扎着大将军、永昌公椿。周主宇文邕屯驻在汾曲，周军攻打平阳之时，宇文邕每日从汾曲来到平阳城外督战。与齐国作战经验丰富的齐王宇文宪，因攻打永安受阻，不能有进一步举动。

　　齐军兵分三路，就是为了分散周军的力量，想不到汾水关处的齐军在宇文宪援军的压迫下迅速溃败，宇文宪援助了汾水关的宇文盛之后，火速率军来相助鸡栖原。

　　高纬和冯小怜携手走上坡头，脚下是齐营点点灯火，原处是周军营帐的轮廓。冯小怜深吸了一口空气：“好凉爽。”高纬笑了笑，冯小怜是心情很好，居然把这种天气称作“凉爽”，高纬的脸颊几乎都冻住，连做个表情都费劲。

　　“那里就是周军的营地啊，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过，火光比咱们这边少多了。”

　　高纬看着冯小怜手指的方向：“他们人少。我军来势汹汹，周人一定不敢轻举妄动。”高纬说到这里，忽然有些骄傲。

　　冯小怜笑道：“陛下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怕了陛下你了？”

　　高纬脸上烫了一下，沉默了会儿，觉得自己应该表现谦虚点：“我没有那个本事。不过我们人多势众啊。周人的宇文宪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这些年扰我边境，就属宇文宪干得最多。”这两天听臣下分析战况，高纬才第一次听说宇文宪这个名字，不过从他们的话中听来，宇文宪是个棘手的家伙，那群敌人中最难缠的一个。高纬为此一直没有下令开战，他想等一等，看宇文宪有什么动作。

　　“回去吧，此处不是安全之地。”又冷又危险，如果不是冯小怜很想出来看看景色，高纬一点都不乐意跑到这种地方来。

　　“嗯。”冯小怜不忘提醒他：“要开打的时候别忘了叫我，我要看。”

　　高纬的生活习惯和那些长年行军的人不一样，他睡得迟些，也没有人敢打扰。可是第二天高纬才刚刚起来洗漱，就被告知周军已经连夜撤退的消息。高纬乍听到这个消息时愣住了：“怎么会突然撤退了？”

　　“我军锋芒正锐，周军恐怕心生畏惧，不敢交战，连夜撤还。”

　　周国齐王宇文宪夜里拔营引兵西上，因宇文椿屯驻在鸡栖原的这段时间里伐柏为庵，夜里齐人就把那些柏庵当成了周军营帐，竟然没有发现周军已经趁着夜色掩护撤退。天明时分，齐人才从周军营地发现了异常，竖立柏庵的地方，早已渺无人烟。

　　鸡栖原的周军撤走之后，周主宇文邕下令周军主力撤退，以开府梁士彦为晋州刺史，加授大将军，留精兵一万予梁士彦镇守晋州城平阳。客场作战的周军，疲敝不堪，一时无法抵挡浩浩荡荡的齐军十万众，及时撤军避其锋芒。高纬立刻亲率军队追周军而去。

　　骁将贺兰豹子带领一队骑兵率先出发追击撤退中的周军。晋州城北汾河边上，周将宇文宪、宇文忻列阵以待齐军，为撤退的大军殿后。这个时候因为周军的大部队已经撤走，追击而来的齐军占据明显的优势，为数不多的周军乱成一团。

　　“不要慌、不要慌！集合、集合！”混乱的周兵里一名贵族将领骑着马来来去去，试图重新整合失控的军队。利用这混乱，齐人迅速灭了为数不少的士兵。目标太明显，贺兰豹子劈掉拦路小兵，直取为首之人宇文宪。

　　宇文宪看见贺兰豹子两眼冒着凶光在满地士兵之中慢慢向他靠近，宇文宪可以选择丢下这里的士兵立刻逃生，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就这么逃走。敌将看来骁勇异常，一旦接触到宇文宪，宇文宪连从他手底活下来的把握都不知有几成。

　　一支槊突然横在他面前：“殿下！”说话的人手一低，挡下齐将的刀。齐将迅速抽刀攻击对手，宇文宪立刻反应过来，举槊刺向敌将。两人合力，几招就将齐将击下马。

　　贺兰豹子大喝一声，举刀刷刷连连砍倒数名士兵。两名周军将领上前与贺兰豹子交锋，宇文宪周围齐军和他们的将领越来越多，宇文宪与众将和齐军交战，渐觉吃力。

　　武艺过人的宇文庆隔着人群向领军的齐将贺兰豹子连发了几箭，一箭正中在贺兰豹子左臂。周国将领们看到，即刻都向贺兰豹子涌去。宇文庆纵马在杂乱的人群中冲开一条道，直追到贺兰豹子面前。

　　贺兰豹子亦勇武过人，纵然手臂上插着一支箭，还能一一阻挡周人的攻击。他举刀劈向冲过来的宇文庆，宇文庆的槊一刺，贺兰豹子俯身躲过。周将李彻向贺兰豹子背上砍下一刀，砍在贺兰豹子甲上铮铮作响，然而并没有伤到皮肉。

　　宇文庆用力一顶，将贺兰豹子推下马，贺兰豹子的坐骑跑走。宇文庆的坐骑一声嘶鸣，在主人驱使下向地上的戈甲包裹的血肉之躯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