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香里的过去未来》无影罗刹

5、【Chapter05】

　　感冒好了之后，我回到岗位继续主持午间节目。回岗第一天，关浩来点歌，点给Mona。歌名是《我想认识你》，作词作曲都是隔壁音乐学院的花草级人物。之后，他的日日报到，很快在广播站造了个午间风景线。
　　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能承认认识他，并硬着头皮亲自将他劝退。
　　我成功地将关浩请出了我的社团工作，他也成功地进入了我的社交生活。尽管我并没有多少社交。
　　我不否认关浩是个很不错的男生，身材长相学历能力样样拿得出手，能侃也风趣，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用担心没了话题，因为他总能在沉默即将降临的时候适时挖出一个耐嚼的话题。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很轻松。可是……
　　如果不是他主动联系，我和他的缘分也只会在那场变相相亲之后戛然而止。可是……没有如果。
　　一开始，关浩只是像个普通朋友一样，碰面了打声招呼，偶尔来电话问个不咸不淡的与社团或者学校、朋友们相关的问题，慢慢地电话多起来，他开始邀我出去，但总是三五成群的聚会，从不落单。他如此用心良苦地慢慢走近，彬彬有礼、关怀备至，做得热情又细心，我实在拉不下脸撒泼。又或者，我本没有做泼妇的潜质。
　　阮钥、项天歌，都对他赞不绝口，一再向我列举他在朋友圈中的风评如何如何的好。大有卖花赞花香的架势。
　　关浩则加大对中国通讯事业的贡献，天南地北地找话题与我聊天，在探知我有意出国留学之后，便一直帮我搜集雅思托福的最新考讯和各国留学资料，他能够在第二次见面时就点出合我口味的菜式，尽管我对他仍一无所知。他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说他的企图，只是任由我定义他为“朋友”。
　　可是，身边的同学、老师，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关浩就是我的男朋友。连老霍都笑得贼兮兮的说：“好货沉瓮底。原来你是放长线，吊大鱼。厉害，厉害！”
　　我被老霍的话堵得心里难受，再接到关浩不咸不淡的电话常谈，一句话也回不出来。终于，惹急了关浩。他坚持不下去，发飙了：“梦娜，我只拜托你，不要让我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在跟空气说话。”
　　我仍旧无言以对，下一秒的反应，只是默默挂掉了手机，并关机了事。
　　似乎是无可避免地不欢而散。
　　然后，像所有平静的日子一样，我拉开柜子，找出香薰盒。点燃宿舍里最后一枚昙花熏香片，靠在椅上，闭目养神。很快的，那种幽然的清香让我不由自主的神游起来。
　　舍友们说，托我的福，她们才能经常熏香缭绕，整个宿舍与众不同。但她们永远不会明白，昙花香对我的致命吸引力，堪比罂粟。
　　有昙花香的地方，总让我有一种被守护着的感觉。香味沁入我体内的时候，朦胧中有股甜蜜向我拢来。让我无比满足。
　　为什么我离不开昙花香，为什么它能给我如此莫名的感受？
　　所有人都问我为什么。我总是回答说我不知道。
　　其实我不想别人知道而已。
　　阮钥说她知道。说这话的时候她坚信的眼神令我不敢直视。
　　她说我心虚。我说她无聊。
　　香气持续缭绕着，舍友怯怯问了句：“今天脸这么黑，跟谁吵架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挤了挤笑容：“胡说八道什么。”
　　看着桌上黑着屏的手机，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几乎可以断定，我和关浩之间不清不楚的状态，会以这种无言的结局落幕。
　　但我还是错了，关浩的耐力、回复力都不错，在我手机关机十分钟后，他把电话打到了宿舍座机。
　　“梦娜，你好朋友电话！”舍友的话音没落，我便知道是关浩了。关浩第一回打来电话，舍友们严刑拷打，问他是谁，我说朋友。当关浩的电话次数多了，她们便自作主张的在“朋友”前加了个“好”字。我不曾承认，但我也无法否定。
　　电话里的关浩似乎已经够忘记了之前的不快：“我刚刚有件事忘了说，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一起去看看吧？”
　　“可是我还要……”我还想找点借口推脱，他却不容我分辨：“不要再可是了，十点我去接你！就这么定了。”说毕，挂了我电话。
　　我手握话筒，蓦地想到：他这哪儿是有事忘了说，分明是来报仇的。
　　九点五十八分，他到了宿舍门口。
　　同舍的几大美女朝我窃窃地笑，然后转过身绕着关浩大献殷勤。
　　“让几位美女端茶送水，我真是过意不去啊！”关浩笑得挺得意。
　　“为帅哥服务是我们的荣幸！”舍友道，“不过，先说好，你可不准欺负我们家梦娜！”
　　“我哪敢啊！”关浩看了我一眼，答道。
　　“不敢最好，如果哪一天——”我无法想象她们接下去会说出什么话来，赶紧岔开她们的下半截话：“我要走了，你们出门时别忘了锁门！”
　　关浩把我带到了郊外，带进一座花房。
　　进去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沉沉的撞击着我的心灵，但我力保不变的神情。
　　我试图平静地问他：“你带我来这里干吗？就为了看这几棵耷拉着的绿叶子吗？”
　　他无视我的质问，独自讲开了：“昙花是仙人掌科植物，原先生长在沙漠里。昙花很美，可是生命很短暂，只有短短几秒钟。”
　　一夜的生命，寂寞的演出——我的思绪被拉到了三年前。那一夜的昙花开得好美……我听见了丝丝的花拆声，闻到了清幽的花香，也定下了今生的情缘。那一夜的生命可不是一场寂寞的演出啊。
　　“等今年昙花开放的时候，我陪你过来看，好吗？”关浩殷切的神情令我有些恍神。
　　但是，记忆中的昙花香氤氲开来，紧紧攫住了我。记忆中的昙花香，那瞬间绽放的芳华，是独一无二的美好。美好到令我整整三年走不出来，美好到令我一直活在漫着昙花香的感觉里，回味无穷，美好到让我已经习惯了孤独，习惯了自赏孤芳，融不进正常人的生活轨迹。
　　一切只因，那美好的记忆中，有一个清瘦的少年，总是温温看着我，满眼笑意。
　　是阮钥，一定是阮钥卖了情报给关浩。我咬咬牙，决绝道：“阮钥有没有告诉你，我从来不陪人看昙花一现？”
　　关浩定定看了我一眼，似乎读懂了我的表情，坦荡荡地交代：“我是听阮钥说过，你喜欢昙花香薰。所以我就想，带你看场昙花一现，不是更有意思吗。想不到这都能踩到雷区。”
　　“我走了。”我转身要走。突然手臂一紧，被关浩扯住了。
　　“什么样的过去让你这样冷漠，这样毫不犹豫地拒人千里之外？”关浩口气里有一丝的埋怨，但殷殷的眼神有点要灼烧起来的迹象。
　　我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关浩抓着我手臂 ，没有放手的意思，自顾自地往下说：“当初，我只是卖项天歌一个面子，以为赴个宴就了事了。但看到你的时候，我立刻改变了主意。你知道吗，你有种天然而不俗的魅力，让人难以抗拒，就像昙花一样，平日里平平无奇，可是到了施展个性的时候，即使没有观众，也会倾尽全力演好你的人生。”
　　如果关浩换一个比喻，一切可能向另外的方向发展，可是他说了昙花。
　　我用力地挣脱他，拔腿就跑。出了花房，沿着郊区小道往国道的方向冲去。后面响起关浩的呼喊：“梦娜，梦娜……”我充耳不闻，继续跑。
　　我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离开，快点离开。
　　千万，千万，不要陷进去。
　　不要再陷进去。
　　那里是万劫不复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