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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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全愈已经是初夏后，出发那日是个清晨，苏池正和柳挽风自是不会前来相送，唯有侍女们将苏慕围起来，左叮咛右嘱咐。凝霜哭倒在别人怀里，拉着苏慕的手依依不舍。
她被人前呼后拥送出和光院，踏出月洞门时，苏慕转头望了眼廊边的海棠树，青枝绿蔓，风吹树动，那一方窗棂半启，好似一切如初。
方伯在前头催促苏慕，侍女们熙攘着，苏慕收回目光，同他人一道离开了这个地方。
树下少年身影慢慢浮现，月洞门外已无故人的身影，地上又添一片枯叶。
自那日道破一切后，这大如伞盖的海棠树便一日衰弱过一日。似乎等油尽灯枯时，就是他彻底消散，重归本体之日。
可是……
自我封闭的身躯还是踏出了那一步，李行争告诫自己，就看一眼。
等她平安入了书院，就可以离开了。
……
休沐时，昔日热闹的和光院今日格外冷清，随着苏慕的离去，大半侍女被安排到别处，只剩几个看守的婆子。侍女收拾好东西后，和几个姐妹道别，往苏家外头去。
她向上边告了假，准许她回家探望家人，歇上半个月再回来。不过再此之前，她有一件事要做。
牛车缓缓，离开苏家后又越过了城门，没入天地一线。
她向老伯告别，独自一人迈入这片荒林中。
这儿和从前没什么不同，相依的湖泊净如云镜，草木葳蕤，莺歌燕舞，一派勃勃生机之相。
将苏慕缝制的娃娃埋进坑中后，侍女又在坑前祈祷了会，转身离去。
她想起临行前一夜苏慕说的话，小姐说很想念娘亲，但是城主不允许小姐去双湖。所以希望自己能帮个忙，将这个娃娃带去双湖，也算一种陪伴。
……
树下虫鸣又一次被打断，一个黄色身影出现在岸边，它低头嗅了嗅地上的气息，来回走动，直至来到那个小坑前，确认了来源后，刨开新坑。
被掩埋的傀儡重见天日，它用爪子拍去上头的土坑，温柔衔起傀儡，带她回家。
苏慕消失的十几年后，它终于不再带狗尾巴草回家。
……
坠兔收光，再退星海时已越万水千山。
苏慕又一次撩起帘子向外看去时，这一方天地春日转寒山，皑皑白雪，又是一番美景。
离开开临城已有数日，不知是不是方伯有意安排，驱车的武者是个年轻女子，话也多。苏慕问一她能答十，几天功夫苏慕已经将太玄书院了解的七七八八。
更细的不知，但至少不再是睁眼瞎。
问了太玄书院的事后，苏慕又道，“苏年容呢，他在里头过得是不是很威风？”
“……公子，自然是好的。”女武者干巴巴道，“目前跟着临虚真人，想他拜为师。”
修行者向来淡亲缘，除去世家大族外，一般修行者的父母之情淡薄，在此情况下，师者便是亚父，既传道又护人。
太玄书院的真人都是三清天的高手，若能拜在他们门下，自然是好事。
“早年三清天大乱，天魔打上太玄书院，好些学子身亡，山长也受了重伤，爱徒陨落加上添伤，山长心境倒退。太玄书院闭门谢客三百年，再现三清天时就定了须臾大比，邀请各门各派共赏。”
女武者说，“说是共赏，实际乃是收徒大会。一纪一次的须臾大比，没见真人他们收徒，倒是被各大门派顺走了好多苗子。有流言说，是山长立了规矩，不许真人他们再收徒。”
苏慕，“可你说，苏年容想拜临虚真人为师。”
女武者道，“故而说只是小道消息，实际上太玄书院收过一位，她是玄都真人的徒弟。”
至于这位百年内的唯一一个幸运儿，故事也精彩。
“她原是帝女，不知怎么地惹上了敌国的皇帝，灭国当日被掳，做了妃子。忍辱负重三年，欲杀皇帝报仇，不想行刺失败，逃出皇宫后又被捉回。”
苏慕问，“后来呢？”
“她在逃亡路上遇到了历劫的玄都真人。真人有感她分饭之恩，便将她救下带回三清天。可笑那皇帝还不知高低，说帝王家的事臭道士少管。傻货，别说帝王家事，就是三清天的道君过来要人，也得看真人他们同不同意。”
一谈太玄书院的威风，女武者是眉飞色舞，好似自己也是太玄书院的一员。
“到现在她已是太玄书院的大师姐，那位在开临城之难中杀敌万千的谷镜前辈。”
大约是对谷镜有仰慕之情，后续女武者又说了不少，道她入了太玄书院后如何厉害，又打败了多少剑者云云。
微风自苏慕耳边擦过，她听着女武者的话，眸中慢慢浮现笑意。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
歇脚的地方是沿途的小镇，越靠近太玄书院的小镇越是繁荣，同时也越发寒冷。
女武者原来打算歇上半日就走，可彩车内的苏慕无精打采，手脚冰凉。她怕苏慕再生病，决定在镇里歇上一夜，买些东西，明早再出发。
驱车到镇中一家客栈，女武者同苏慕说了一句后便下车离去。车内的苏慕攥紧身上斗篷，昏昏欲睡。
车外李行争看着车内的人，下意识皱眉。
女武者离开的时间有些长，外头不知何时响起欢声笑语，左右无聊的苏慕挑开帘子，才知今晚此镇有灯会。
长街上悬灯结彩，一家又一家人走出门户，提着灯融入长队。放眼望去，长队如龙，于黑夜的大地上划出一道银河，延绵至尽头。
她还未看够这风景，一道黑影贴着苏慕的马车飞身掠过而过。一股莫名异香传来，电光火石间，两人下意识目光相对，过后一个飞速撂帘子，一个急于逃命。
后方一波修行者紧追不舍，惊扰的人群四散离去，寻安全之处。有人骂骂咧咧，道好好的灯会全被搅了。
这话刚说完，远处灯塔倒下，燃起熊熊大火。
她清晰听到，有人骂了句脏话。
……
好在不久后女武者就回来，大约是刚才的动静，她驱车换了家客栈，苏慕问起时，她一脸晦气道。
“是望月山庄的人，他们的星读丹被盗，正在缉拿贼人。谁知道闹出这么大动静。”
女武者面带嫌弃，再听语气，想来望月山庄的名声在三清天不太好。
折腾了半天后，苏慕在一处客房内坐下，床边女武者忙上忙下，也不知道凝霜和对方说了什么，苏慕这顿晚饭是白粥配咸鸭蛋，外加一大碗黑到发苦的药汁。
苏慕，“……”
她看到了，这家客栈的特色是醉酒烤羊羔。
唯一能让苏慕感到安慰的，是女武者没有和苏慕睡同一个房间。
她说再过两日就到太玄书院，让苏慕好好休息，另外给苏慕留了符纸，以防万一。
等屋内灯光暗去，床上的苏慕方才慢慢爬起。她忆起白日的情形，闭眼冥想起来。
这与在苏家修行时不同，她不能留住灵气，往后灵气要往自己身上揽，不能再送于傀儡身上。
她微微抬起五指，曾经若有若无的钩牌出现在手心，并随着灵力的增加变得越发明显。
苏慕开始摆弄起钩牌，徒有傀丝的傀儡顶多是抛出去的鱼饵，待那静止不动。有了钩牌后，傀儡才算真正活过来。
不过看着在地上诡异爬动的傀儡，苏慕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不训练这门手艺。
半夜无需这么刺激。
……
收了手中钩牌后，苏慕决定试试别的。她翻起明楼种种功法，思索哪个功法耗费灵力小，又不惹眼。
本身明楼就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法籍，其中有个和明烛天南很是类似的功法。
好像是叫炳烛之明。
【功法：炳烛之明
状态：已录入
攻击范围：10尺
攻击距离：3尺
所需灵力：40
所属五行：木】
遵照法籍上的内容，将灵力聚于掌心，并试图把它们堆成残烛的模样。
这个过程很是奇妙，她的意识宛如无数只机械臂，按照程序抓取体内的灵力，把它们放在既定位置。
而每抓走一个灵力，体外的灵气就会补充进来，有条不紊进行着命令，烛芯构造完成后，最后一点灵力颤颤巍巍落到上方，在苏慕眸中亮起一点光。
她做到了。
苏慕无法压制心中的喜意，举着手中残烛在屋中夜游，用那点微光看清了黑暗的一切。
跳跃的烛火并不热，甚至有些冷。银白色的火舌在黑夜中闪烁，照亮桌凳床椅，幔帐银钩，和窗边那张美人脸。
是先前车帘外一面之缘的人，以及那抹异香。
手中的残烛迅速消失，苏慕按着剧烈跳动的胸口，跌坐在圆凳上。
在苏慕发话之前，对方先发问苏慕，“我没见过你，你是哪一支的？”
他的声音透着一种中性的清冷，加之貌若好女，夜色模糊了他的棱角，乍一看分不清男女。
可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大半夜房间里冒出一个陌生人，是谁都无法冷静。
苏慕依旧是闺中小姐姿态，怯生生道，“我也不认识你。”
窗边的男子身着劲装，神情冷淡，他身形修长，和苏慕说话时需颔首垂眸，才能抹去眉间的孤傲。
“你的炳烛之明是从哪学的？”
少女乖巧回道，“我是从一本古书上看来的，觉得有趣就用了。”
对方冷冷道，“有趣？”
桌边的苏慕点头，“我半夜睡不着……”
“……”
他审视快躲起来的苏慕，最后确信是乌龙。
万无一失，呵。
“……不管你是从哪本古书上看的，不要再用炳烛之明。它是一些人用来联系同伙的手段，早已不是单纯的照明之术。这次是我，下次……”
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就不知是人是鬼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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