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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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之道第一节课极为简单，临虚真人对他们的要求是画完就行，就地取材，随意发挥。
疏烟的毛笔在纸上随意乱戳着，原先无聊的眼神在见到苏年容后兴奋起来，“是苏师兄哎。”
她迫不及待和苏慕分享自己知道的八卦，“你知道苏师兄吗？丹青之道魁首的苏家之子，开临城的继承人，据说苏师兄入院时画技就已炉火纯青，一手浮翠流丹神乎其神，临虚真人差点心动了。”
苏慕心道，她是见过的。
她稳稳提笔，在纸上勾勒，好似稚子的乱涂乱画，直至苏年容来到苏慕面前。
疏烟激动的悄悄捅苏慕胳膊，眉飞色舞的，仿佛在说苏慕有福了。
这点动作自然瞒不过苏年容，他的手藏在袖中，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可远的近的学子都关注他，好奇这位丹青之道苏师兄。
苏年容最后低下头去，望入苏慕的眼，想要得到安慰，但苏慕给他的回应是古井无波。
那只晦暗的左眼轻轻颤动，很快便撇开了视线，一言不发。
手中的狼毫被搁置一边，鼠须勾线吸满墨汁，欲在纸上作画，苏年容见状喊道，“不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高，叫在座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就连临虚真人也多看了一眼。
一向从前的苏师兄此刻底气不足，“鼠须锋颖略长，多用于游丝描，或者勾画鸟虫触须。你用错了。”
墨汁从笔肚溢出，洇墨一片。苏慕语气平平，“我知道了。”
这本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互动，可苏慕的回应过于平淡，叫苏年容一头热。之间学子的目光还未完全散去，这些他早就习以为常的存在，在这一刻竟叫他不安起来。
苏年容只觉无比难熬，他很想再和苏慕说点什么，好缓解心中的尴尬。可见苏慕手下平稳的线条，苏年容又不想说了。
他是丹青之道中人，自然能鉴别他人画技高低，在苏年容看来，他的阿姐虽然是第一次学画，但有天赋不假。
这天地的一物被她精细复刻下来，只要多加练习，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所以他要教他的阿姐丹青之道吗？
苏年容的心摇摆不定，疏烟的声音忽然响起，她活泼又好奇的，“苏师兄能给我们露一手吗？”
这话解了苏年容的围，他肉眼可见轻松起来，点头说无妨。
他取下腰间的法宝，那是一支流光溢彩的妙笔，玉石刻成的枝桠自笔端生出，缠绕而上，构成一等栩栩如生的美景。
当苏年容提笔时，学子们羡慕好奇的目光随之而来，笔尖在虚空一点，就引得此间风起，桃花簌簌。
疏烟‘哇’了一声，“笔落惊风雨，这可是真人下笔时才有的动静，想不到苏师兄已练到这种程度了。”
旁人也纷纷附和，当苏年容给游龙点上眼珠时，这虚空中的龙转眼变活了起来，围绕着苏年容龙吟不绝，三声过后，游龙离开苏年容，奔向天际，便见天上拨来一片铅云，闷雷滚滚。
后方临虚真人更是称赞，“年容的丹青之道已有其父七分之色。”
苏年容恭敬又谦虚着，“真人过誉。”
他的视线适时落到苏慕身上，当见到苏慕沉默的表情，和过去在家中后宅一样的神色时，苏年容的心中非是愧疚。
那是一种奇异的快意，它抚平了原先一切躁动，使苏年容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他想，阿姐真是可惜了。
……
第一次上课，临虚真人也不会说什么重话，她挨个夸了每个学子的作品，让大家再接再厉。
疏烟乐颠颠收好自个的大作，见苏慕不说话，眼珠子一转，主动向裴宸打招呼，“裴师兄，太玄书院这么大，我和慕慕还没逛过呢，你能带我们转转吗？”
这话正中裴宸下怀，他笑道，“自然是可以。”
他的视线在苏年容和苏慕之间转了一圈，提议道，“就不如去藏书阁看看，太玄书院最大，也是三清天最大的书楼。”
……
矗立高山之上，隐匿于云海之间，苏慕踏出莲花台，自她的位置看去，汉白玉铺就的长阶直至尽头，几根宫柱依次排列，雕梁画栋，檐上群鸟休憩，檐下学子执卷。
苏慕跟着几人一块入了阁，疏烟和裴宸聊的是欢声笑语。她和裴宸聊完又转头和苏慕说起来。
“慕慕知道林下士吗？这位可是太玄书院的骄傲。当年以凡人之身入太玄书院，真人都啧啧称奇。”
“据说他从来不上课，成日待在藏书阁里看书。他人劝他都不理，大伙都觉得林下士疯了，结果十年后在琼州大会上，林下士连胜五十位高手，一举成名。”
疏烟兴致勃勃分享着，可等来到入口，见到发牌子的长者时，顿时没了声。
空冥子。
排在前头的学子也是个个噤若寒蝉，稍远处的两位师兄则小声嘀咕。
“听说昨晚有几个学子偷偷下山饮酒，真人因此大发雷霆，逮谁骂谁。连执法堂的师兄师姐都遭了殃。”
“哎，心情差就来藏书阁抢太史令的活，都快成惯例了。”
说话间阑干边上的一位书生愁眉苦脸，看空冥子的眼神格外怨念，正是藏书阁的太史令。
弱小，可怜又无助。
见苏慕几人来了，其中一位劝道，“要不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裴宸几个还好，但苏慕就麻烦了，所有人都知道苏慕在三垢阵中顶撞了空冥子，差点没法入院。眼下遇上空冥子，怕不是得脱层皮。
另一位道，“你傻啊，这会所有人都不敢走，唯独小师妹一个人逆行。让真人瞧见了不得死的更惨。”
他两人还没讨论个所以然出来，空冥子便暴喝道。
“吵什么！”
原本就寂静的藏书阁更是无声，前方几个师姐倒是机灵，救场喊了句空冥真人好，试图转移空冥子的注意力。可惜收效甚微，因为空冥子的视线直接落在了苏慕头上。
审视，不悦，他冷哼一声，继续发着手中的令牌。
队伍一点点变短，轮到苏慕时，空冥子忽地抬眼，审视苏慕，“来做什么？”
他人半句不提的缘由，到苏慕这被提了起来，众人一时紧张不已，替苏慕捏了把汗。
苏慕垂眸，她抚过手背上染的墨迹，正要开口时，疏烟忽然抢了话发声。
“慕慕想效仿林下士。”
她似乎也很怕空冥子，但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林下士，林下士是三清天的名人，太玄书院所出，所以慕慕心生奋发之情，打算学前人，多读几本书。”
这话在其他学子看来没错，苏年容也不觉有差。唯独发放令牌的空冥子态度不一。
被他放在手中的玉制令牌生出几道裂纹，其间蔓延的剑意更是可怖。
檐上群鸟受惊散去，楼阁内学子大气不敢出。他盯着苏慕问，“你想效仿叶止卿？”
那种语气不是三垢阵中的怒发冲冠，更像是面对仇敌时的生啖其肉，仿佛在问。
你想怎么死？
在这种死寂中，后边突兀传来笑声，打破了这片恐怖的杀意。
“真人何必这般大动肝火？气多了容易早生华发，到时不知会有多少女学子伤心流泪。”
前半句还是正经话，后半句叫在场众人都忍不住抬头去寻来者。想看看是哪位神人敢在空冥子头上动土，一看是佛子，便不觉得怪了。
身着缁衣的佛子照例双目缠纱，手持佛珠。他身边跟着护法螟蛉，这位护法此时脸色难看，恨不得立刻捂住佛子的嘴。
被佛子打断话的空冥子没生气，只是冷着脸问，“你不待里头念经，跑出来搅局，怎地，要英雄救美不成？”
佛子含笑点头，“正是，真人不介意吧。”
空冥子介不介意苏慕是不知，不过看佛子身边那位护法，想必是很介意了。
空冥子一振衣袖，还真没阻拦，只是临走前嘴上不饶人，“鱼目当珍珠，真是笑煞我也。”
直到空冥子的身影远处，殿内众人才如释重负，庆幸自己逃出生天。和苏慕一块来的学子们惊魂未定，道绝不要遇见空冥子。
疏烟主动上来向佛子表达谢意，“还好有您帮忙解围，不然真不知慕慕该怎么办？”
其余几人也随之行礼，比起一张冷脸的护法螟蛉，佛子平易近人，很是温柔，“你莫怪空冥子，他是个死脑筋的，被人骗去挖灵石，还倒贴了三个月的工钱。”
闻言疏烟噗哧笑出声来，气氛顿时融洽不少。
抖了空冥子的黑历史后，几人移至阁外。这位佛子着实热情，和疏烟笑语连连，末了问起苏慕的功课，得知苏慕还未定下学哪门时，佛子笑道，“这样啊，那你要不要来我这学佛法？”
“学成后直接去须弥山做菩萨，学不成也没事。”他顿了顿，微笑道，“先混个三年，再找个由头册封便是。”
“佛子！”
佛子转过头去，满脸写着无辜，“怎么了螟蛉？”
握着金刚杵的手青筋绽出，甚至都能听见磨牙声。饶是这样，这位护法还是按了下怒意，心平气和说，“没事，我很好。”
他这副模样，旁人都能看出有问题，偏生佛子就当没事人一样。继续和苏慕说，“你若能来，便是我须弥山大幸。到时你我以同门相称，再见那群老道士，就是平辈了。”
苏慕扮演着新进门小师妹的角色，“佛子言重了，我不过无名之辈，怎能得此重视。”
这本是客套话，不想佛子格外认真，他笑着说，“不。”
“你很特殊。”
……
待离了藏书阁，一直憋火的螟蛉这才开口，毫不客气批评道，“您太冒失了，除去被囚禁的天魔之外，须弥山从未有过女修，且不说长老是否会同意。就算真将她收入门，又能教她什么？”
须弥山处四域之外，乃是有名的苦寒之地，此域阴阳两立，冰火两重天，在此孕育下的两大宗门各有不同，和须弥山齐头并进的是天音岛。
天音岛只收女弟子，信奉阿修罗之女，多修音律。故而在此域的女子多奔天音岛，而非须弥山。
佛子知晓螟蛉的意思，他附身拾起地上一枚枯叶，等檐上飞鸟又换一批时，方才开口，“大约是教莲华灭魔咒吧。”
言罢他又和螟蛉笑道，“开玩笑的，出家人有好生之德。”
螟蛉气得牙疼，“佛子，出家人还不打诳言！”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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