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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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将苏慕的面孔切割，她捻过那寥寥无几的灰粒，轻轻笑了一声。
宛如一个好奇天真的少女，在左顾右盼后，大胆翻开了第一页。
‘昨日向真人询问五行相生相克之术，被告知此术难成，我当是什么逆天之行不可取，结果和我说功法太多一般人记不住。无趣的回答……’
这一页还未看完，有人在殿门口呼唤。
“师妹。”
苏慕抬起头来，散射的晨光中，落影逆光走来，微微晃动的玉钗下是一张动人心魄的脸，宛如九天神女下凡。
她停在苏慕跟前，又一次用视线扫了一遍苏慕手中的书，当见到封面林下士三字时，落影微微蹙眉，清冷的声音在这个空荡的后殿中，像是一种问罪。
“你在看谁的书？”
被质问的少女无比紧张，她手忙脚乱试图用别的东西掩盖，却无法避开落影的视线。又一本杂籍落地后，少女彻底放弃了。
她垂着头嗫嚅道，“是林下士的，我好奇……就翻开了。”
“我未入院时曾听闻林下士的事迹，道他以凡人之身入院，数年后名满天下。”此处没有他人，少女的声音渐渐拔高，她两眼发亮，向落影诉说着自己心中最隐秘的愿望。
“我那时便想，若我能像林下士一样，也习得一身好法术。爹爹是不是就会多看我一眼。可是……”
少女不解问，“为什么书院里没有林下士的痕迹，真人们也从不提起他，空冥子更是厌恶此人。”
晨曦如金纱，均匀铺在两人身上，落影捡起地上那本杂籍，将它放回原处，冰冷道。
“因为他是太玄书院的叛徒。”
叛徒两字落地，后殿几近无声，栏外似有鹤唳，搅的殿内人格外不安，少女失色，期期艾艾着，“可是，林下士不是……”
落影踩在一块地砖上，不知名的轻纱制成的裙摆柔顺落下，她的一尘不染宛如神女的孤高，无人可靠近。
“你想说他以凡人成仙，名满三清天，很多人都喜欢他。”
少女不敢反驳，只攥着衣袖，道出自己所想，“书院待他不好吗？”
落影的声音很轻，虚无缥缈，像抓不住的风，“书院待他很好，所以真人们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要勾结天魔，谋害恩师，残害同门，对无辜人下手。”
“长宁域内三千道门被屠杀殆尽，山长重伤闭关，生死未卜，太玄书院大批精英弟子陨落，元气大伤，此后书院转为内敛，不愿收徒，生怕再出第二个叶止卿。”
每说一字，少女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到最后她面无血色，更是害怕似的丢开了手记。
她无助的双手虚握，绞尽脑汁般的，试图说些什么，“可他都已经是仙人了……”
“叶止卿并未成仙。”说到这时，落影的眼神变得虚无缥缈，空洞幽深，“或许是这个原因，他转投了天魔。不老不死的天魔，对于修行者来说，的确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天魔二字让少女身子轻颤，她想到了在开临城时的经历，鼓起勇气问，“师姐，天魔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日光依旧安抚着殿中两人，背射而来的晨曦使得有一瞬落影的表情晦暗不明，非仙似魔，她说。
“那是堕落的人心。”
“凡修行者皆有心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贪嗔痴三毒虽有，但也可磨灭。可若任由其放大，最终会引来天魔，被放大的欲望操控，沦为天魔的奴仆。”
少女似懂非懂，小心翼翼问道，“变成了天魔，就再也救不回来了吗？”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到了落影，她的声音越发漠然无情，“自己选择的路，容不得后悔。”
少女终于明白自己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手足无措着，“师姐，我知错了，我不会再碰他的东西，我马上将它烧了。”
少女笨拙窘迫的模样将落影稍稍拉回神，她放柔了语调，对苏慕说，“把它交给我便是。”
如此，少女如临大赦般的，将视为烫手山芋的手记递了出去。
此事过后，少女努力活跃气氛，踮起脚尖越过书桌怯生生问，“师姐是来寻书的吗？我可以帮忙找。”
那本手记被落影收入囊中，没去了踪迹。她对少女说，“我是来找你的。”
她的衣袖划过裙上的络子，少女见着了，不由双颊生粉，明亮的眸子里是瞒不住的欢喜。
“师姐若是想我了，派人来通传一声便是。”
说完少女才意识到这儿非是苏家，没有仆人传话，又急忙补充，“我的意思是说，让师兄师姐带句话就行。”
落影知晓她对修行之事不甚明了，只道，“等明年拿到幽枕，传讯就方便多了。”
闻言少女用力点头，过后便听得落影问她，“我听人说，宋寒花大价钱，给你放了场烟火。”
说到此事少女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故而落影又道，“你初来书院，不知他人面貌，那宋寒是个风流人物，行为举止颇为轻佻，又有不少红颜知己，你若信他，是要吃苦头的。”
见落影为自己掏心掏肺，少女不敢再隐瞒，只将事情和盘托出，“不怪宋师兄，那烟火是我托宋师兄放的。心想有宋师兄插足，裴师兄就不会再来寻我了。”
这席话说完，落影眼神有变，她望着少女，记起了那日前来求助的少女，模样楚楚可怜，眼泪簌簌，她问，“你就这么不喜欢裴宸？”
少女沉默垂下来头，“我只是害怕。”
其中未尽之语两人一清二楚，书案后的少女身形单薄，我见犹怜，她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于深林之下的微弱萤火之光，谁都能将她拿捏。
九天上的神女终究动了恻隐之心，轻叹着，“我知道了。”
……
这日回去时，苏慕没第一时间去找江关山，而是规矩站在门外，轻扣了三下门后，礼貌询问不远处的少年，“我可以进来吗？想谈些正事。”
檐下的少年抱胸而立，明明在意着苏慕，可当苏慕看向自己时，偏要把头扭过去，冷飕飕道，“这是你的住处，我怎么敢三申五令。”
他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这两天苏慕和江关山的亲密无间叫李行争恨得不行，莫说修行了，连个闭眼静心都做不到。
苏慕自是不知李行争心里波澜，进屋后，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笺纸来。
上头是她所能记下的极数，她将这张写满叶止卿手记的笺纸推给李行争，不紧不慢叙述起藏书阁种种，过后她托着下巴问，“去藏书阁是我临时起意之为，不过三天就有人下套，你说是裴师兄呢，还是落影师姐？”
提到正事李行争抛了多余的醋坛子，他看过这张笺纸，又听苏慕所言，下意识皱起眉来，“这不好说，这两人在院中均有耳目，打听一个普通学子去向轻而易举的事。不过，落影之举更像守株待兔。”
“不过我记得你说过，去藏书阁的活是苏年容找给你的。”
苏慕应了一声，替苏年容洗清了怀疑，“他没那个心计。”
抛去伪装的柔弱后，那张面孔带着透着无形的冷清与坚韧。苏慕思索着藏书阁一事，不知在和李行争说，还是自我反问。
“落影师姐像是阻拦与告诫。”
两人相处多年，早就知晓对方话中深意，李行争将苏慕的自问剥的更深，“你觉得落影在帮你？”
“若我是落影师姐，最少也得等上两三天，等对方看完手记再做打算。如今我只翻了一页，连叶止卿的皮毛都不知，就被告知此人不善。恶字在头，往后他人即便将叶止卿吹出花来，我也只会警惕。”
苏慕说完取来那本《五行初章》，这本入门之作苏慕早已不知翻了多少遍，上头的批注和随语被苏慕一一摘录下去，记在另一本上，她翻了一页《五行初章》后，肯定了先前的猜测。
“是他的东西。”
此事就更加不解，李行争言，“若落影所言不假，玄都那老头就不应该把这东西给你。他是师者，引人入歧途罪该万死。”
苏慕按着那本《五行初章》，道出另一种想法，“真人是亲身经历者，当年之事是否有隐情他比旁人更清楚。纵使是书灵擅做主张赠书，对错不谈，留着叛徒之物，说明他待叶止卿不同他人。”
苏慕抬眸看向李行争，“我打算去求见真人。”
此行虽大胆，但却有效。可李行争还是不高兴，他对苏慕说，“叶止卿也好，落影也罢，就不能管这些事吗，咱们在书院安静学完一纪，此后天高任鸟飞，管他们作甚。”
“可我已经身在局中，脱身不得。”苏慕操纵着傀儡小人，看它在笺纸下燃起一点火光，她想到了入院时苏池正对叶止卿的异状，亦不忘那道禁锢她与大金的屏障。
“既然走不掉，那就反客为主。”
那点微火由小变大，最后吞噬整张纸。
……
待那点灰烬被风吹去窗外，正事也正式结束，李行争扭捏起来，正想着如何挽留苏慕，门外响起敲门声。
江关山探进来一个脑袋，眨巴着大眼睛问，“慕慕今晚还睡我那吗？”
苏慕恍然大悟，她将这几日得来的仙露明珠放到匣中，对江关山言，“走吧。”
两人亲亲热热挽着手离去，屋内李行争瞪着那几颗仙露明珠，气得想杀人。
“无耻之徒！”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 48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