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只小尾巴》少年十九岁

34、钟府

　　转过这条路，另一条街，中心处就是钟府。很是气派，比起王府似乎也不差太多，陈西辞想起传闻子孙三代三朝拜相的传奇钟家，莫不是就是眼前这钟府……？

　　李怀昭站在门前，陈西辞则是快步上前去敲门。开门小厮见是昭王，直接侧身将人请进去。

　　管家亲切将二人引到中厅，侍者奉上茶水，可显然，这家主人还没到，李怀昭倒是待此番极为寻常的模样，不徐不疾端起茶水，轻轻撇着茶叶，品上热茶，陈西辞心中有事压着，看了看李怀昭，和他一样端起茶，心中犹豫着怎么说，又故作淡定的试探的看向他几眼，这么一分心，放茶杯也没注意，直接放空，杯子倒是没碎，可热茶洒了自己一身……

　　这会儿夏日里，天热，身上衣物不厚，是以陈西辞被烫的直接蹦起来，胡乱抖掉身上茶叶，手忙脚乱，李怀昭几乎同步从椅子上弹起来，拽起她身上低了水的那块衣料，不让衣物再烫着身上，他比陈西辞还着急，“来人，带陈大人下去换身衣物。”

　　眼下李怀昭毫不掩饰的关切，加之此前种种，陈西辞像是背了个包袱，一件两件她尚可觉得是因自己同程铄他们一般，是他待属下关切，可越发的，她觉得不对，此时此刻，也再酝酿不了该怎么说，也不顾僭越了，陈西辞抓住比她还着急的手，直白问道，“殿下，您为何会管大皇子的案子？”这也是陈西辞近来一直没想清的，这件事上，他简直什么好处得不到，甚至还惹了麻烦，这是大可不必的，他自己不会不清楚。

　　李怀昭方才不是没察觉陈西辞不时看过来的目光，只是想着缓缓再说清，现在他不觉得是什么好时机，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是懂得，所以也没管这小傻子。不过，眼下她那软乎乎的手抓住自己的，眼中蠢蠢的疑惑探究，李怀昭竟是笑了，“你如何以为。”

　　这会儿侍者正好来了，“大人请随小的移步吧，衣物着人备好了。”

　　“先去吧。”李怀昭拍了拍她肩膀。

　　陈西辞实在也疼，侍者两边儿各一个架起来就走了。

　　这事到底还是没完，李怀昭只觉感情果然毫无智谋可言，什么有的没的，到眼前想的只有一个，就是如何才能遂她心意，她心里好受最是重要。

　　陈西辞走远了，正厅后这才缓缓走出来个人，“昭王殿下，原本自是不会接那百害无一利的案子，为什么？问的还真是无知，那周幽王为何烽火戏诸侯，一骑红尘又为何送荔枝，多容易想的个事儿啊，啧，真是不太聪慧啊。”语气戏谑。

　　钟奉谨方才就来了，只是没想到刚来就碰上个洒茶水的，他不大喜欢，也不想慌慌忙忙的，便没上前，不过倒是吩咐了小厮备上衣物，然后默默看看难得李怀昭都着急的热闹。

　　热闹看完了，他还不紧不慢给了个答案，和李怀昭对面而坐，优雅端起茶杯，动作流畅，浅喝口茶，“昭王殿下。”

　　和李怀昭全然不同，钟奉谨高官却无刻板严肃，反倒是格外贵气，甚至不难察觉，这是个纨绔子弟……

　　“奉谨。”其实这是他原本的字，甚至原本他也不姓钟，他是上任钟相外孙，本家姓孟，在融国也是累世簪缨，几年前来了盛国，一是为了支撑钟家，二则是为了找人，李怀昭回以挑事浅笑，“此行许久，可找到你家夫人了？”听着真还有点关切，若是不管他早就知道钟奉谨这么久都没带回来夫人的消息。

　　钟奉谨眯了眼，果然事情不简单，走这么久。回京城前，他去津城看了看聂明恒，听他说李怀昭身边有个极为看重关系不同的小官，起初他倒是不信，现在更不信，聂明恒那眼神果然是个一般人，这个陈西辞，钟奉谨看得出他不像是个男的……穿的是宽，遮的严严实实，挺像男人，可衣物晃得，隐隐约约那细腰……

　　再说，这哪是极为看重啊，就差娶了吧，就这么句不聪慧，李怀昭直接来戳他痛处，钟奉谨白了李怀昭一眼。说起来自己也难受，揉了揉眉心，“长路漫漫。”

　　“得了，说正事，我听闻京城周围官方屯田？而且不止京城，你动作有些大。”追夫人许久，也没耽误他政事上的灵敏。

　　李怀昭叫钟奉谨不必担心，“无妨，这事，是父皇授意。我竟是没想到，他倒也没那般糊涂，津城我安排聂明恒做的事他也都知晓，相比之下，他也还看重国本民生。这才有以我下令官方屯田，统一种上聂明恒那种稻子。”

　　“那代表，不久过后，对燭国也要有所动作。”

　　李怀昭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便能将此后路都打算好。“正是，北境军那边，我让程铄修书告知程将军，东安军那面，阿齐也知会他父亲林将军，两边都提前准备，刺探好边境军情，彼时有战事，两军合力，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

　　钟奉谨也知道李怀昭心中尚有担心，担心边境百姓，京中又有不安分势力，“我帮你盯着李怀修，你大可放心，再者，军资我能帮你，燭国只凭着粮食，制衡盛国也有时日了，此战，定要将燭国臣服。”

　　是知己，李怀昭舒展眉头，“所以说，有你在，我当真是放心的很。”

　　“不过怕是你免不了折腾了，远的不说，京郊附近恐怕你要亲力亲为盯着？”说回种地这事儿上。

　　“嗯，京郊附近，势力复杂些，远的反倒是好说些，不打紧，都处理得了。”李怀昭举杯，当这茶是酒一般，隔空敬了钟奉谨一杯。

　　钟奉谨也回敬一般，继而喝了两人一饮而尽杯中茶，他没忍住，抿抿嘴，“嘁，真是白费好茶。”

　　陈西辞一回来就见这场面，两人饮酒般干了茶……

　　坐回李怀昭旁边前没忘对钟奉谨低头规矩的行个礼，“见过钟大人。”

　　怪有意思的，钟奉谨拿出些高官做派，挥挥手像回事儿般，“不必拘礼。”转而去看李怀昭的精彩表情，提他寻不回夫人这茬儿？大家都不要舒服好了。

　　李怀昭在看到陈西辞到面前时，彻底怔住，陈西辞平日里的衣物不是黑的就是灰的，难得有那么一两件深蓝，总归皆是特意装深沉稳重的，而眼下，陈西辞换的这身衣物，锦料是符合钟府的华贵，腰带镶着玉石，束着芊芊细腰，内着白衣衫外挂是浅竹青纺纱，些许竹节绣样，盛国民风开化，男子着这些新鲜颜色也不是怪事，可今日，在李怀昭面前，陈西辞穿上，就同往常也全然不同，他想起了竹香糕，香甜软糯，入口滑嫩，寻常并不爱吃，可今日觉得应是最为美味。

　　陈西辞也觉得不大对，可方才她察觉时，自己原本的衣物早就被收走了，想到这儿，她别扭的拢了拢外挂。这会儿换她不看李怀昭若有若无的目光了。

　　“那臣就不耽误殿下和陈大人的工夫了。”要紧事儿也谈完了，被李怀昭戳的痛处也找回来了，钟奉谨算是没事儿了，点头笑笑算作示意，转头就走。

　　陈西辞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走这么久就为看见这么个钟相，还是就为来这儿换件奇怪衣物吗？比中午碰见慌慌张张九殿下还奇怪。

　　李怀昭平日里只知道她故作沉稳，却不知若是女子装扮，该有多可爱好看，心里有些酸酸的。闷声走在前面，陈西辞觉得方才他看自己眼神不对，可也倒不至于因为一个眼神去质疑些什么，便也没扰他。

　　走到半路，看了眼前面，李怀昭才回身，“西辞，你先回去吧，我要去前面。”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面对陈西辞的他眼中早就不再满是狠绝不耐，而是都被柔情填满，甚至太多时候，他竟总陷入无措境地，恰如此时。

　　陈西辞知道他不是生气，随他心意也顺了她自己心意，瞥了眼前面，制衣巷，京城有名的制衣处都在那边，真不知道他去那做什么，但自己也管不着，二话不说，转身就回府。

　　原本是想好好休息，睡个觉，只是，躺在那，陈西辞脑袋里全是事情，这小半年过得要比她人生前二十年都复杂，而这其中现在她觉得最复杂的，莫过于李怀昭了，起初最是害怕，搞不好小命就要没，可慢慢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怀昭除了狠绝外，越发怪，什么突然地揉自己脑袋还有脸，还有什么在津城突然被蒙头还答应了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事，还有……他选了接下大皇子的案子，明明……这事他能躲远，甚至几次三番对自己承诺。陈西辞没傻透，万般不寻常，归根到底，都是感情，不想探究至此，可似乎没别的答案。

　　她更担忧了，要是李怀昭当真喜欢男人，她又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话倘若当真有感情又当如何？毕竟李怀昭若是发现被骗，彼时也会死的很惨吧，未成大业身先死……

　　陈西辞真的郁闷。

　　强闭上眼睛，放弃想说等船到桥头自然直吧，迷迷糊糊快入睡时，却听院里通传宫里的来传圣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