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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萧杀之秋 ...
霓虹依然如此妖娆,纵然没有一家店是开着门的,漫天妖娆的光影也将这个城市衬托成了一片五光十色的虚无。一阵大风忽然吹过,吹乱了风儿披散的长发,头顶的银杏树叶子早已所剩无几,一阵风过,又有三五片叶子悠悠落下,被风托着旋转了一段距离,又轻飘飘地坠落在地。
风儿仰起头,眼中是一片绚烂的虚无色彩。
已经是十二月了,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了萧杀。再过不久,这座城市就将变成一座寂寞的雪国。就算是笼罩在纯白这种,也还是那么孤独寂寞,原本就已经是刻骨严寒,这种寂寞孤独更让这座城市变得冰冷,仿佛极地。
又一个阴冷的黄昏,或者不能称之为黄昏,因为夜色已经降临。
小爱张开手,掌心里多了一只浅蓝色的纸鹤。展开来,是风儿熟悉的字迹:“今天我去看看迷漩。”
她会意地点点头,走到教室外去检查打扫的情况。
白昼渐短,黑夜渐长,不过六点的光景,天便黑了下来。
风儿用力地蹬着自行车,没有戴手套,握车把的双手冻得僵硬,双眼被冷风吹得流下泪来。她在红绿灯前停下,抬手抹了抹眼角。再穿过一个路口,迷漩的学校便到了。
学校边上有一排店铺,风儿把车锁在了店门前的一条铁链上,自己向着校门走去,虽然没有穿校服,门卫却也不拦着她。她顺手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传信纸鹤,轻吹了一口气。
有些斑驳甚至颓败的黄色教学楼里已没了灯光,初三的教室却大都灯火通明,仿佛一天才刚开始。几个男老师在离风儿不远的绿色人工草坪操场上打篮球,风儿坐在教学楼的台阶上,懒懒地看着。
因为没穿着校服,几个下班的老师路过时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两眼。此时迷漩从楼上走下来,从背后拍了拍风儿的肩膀。
“今天怎么这么晚?”风儿问。
“还不是曾小梅,又在拖堂讲事情,真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事情讲。”迷漩叹了口气,“而且居然能讲一个小时。”
“她还是看你不顺眼?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她看着顺眼么?”风儿淡淡地说,“我英语老师都比她强多了。”
“我看有,她自己吧。”迷漩说。
风儿还没答话,突然听见一个十分像男性的女声:“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她一转头便差点被吓得尖叫起来——眼前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老脸,粉底厚得像一张面具,细看还在往下掉粉,夸张的眼线可以把戏台上的伶人比下去,只是这个半老徐娘早已没有那些年轻伶人的貌美,血红的嘴唇仿佛刚刚吸完血的吸血鬼,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是颇为吓人。厚厚的粉底还是盖不住那些纵横交错的皱纹,尤其是脸颊和眼角,简直就是一幅活生生的《河洛图》。
这应该就是曾小梅了,她想。
光是听见声音就让人十分不快,可见性格一定也不怎么好——至少不是属于周澜那种温柔可亲的类型。
那个顶着一头非洲式的卷发、身材平直、穿着一套紫红色教师制服的中年妇人似乎刚刚注意到风儿的存在,只当她是初三的学生,便用训斥的口吻道:“你是哪个班的,怎么连校服都不穿?”
“曾老师,这是我姐姐,文星中学高一的,今天来看我。”迷漩解释道。
“姐姐,你们家就你一个孩子,你哪来的姐姐?”曾小梅的语气半是不屑半是怀疑,她显然没把眼前这个仿佛风一吹就会像风筝一样飞上天空的少女放在眼里。
“我是她的表姐。”风儿静静地说,她望着曾小梅的目光平静之中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悲悯,仿佛水银一样可以渗透进每一寸肌肤,令人觉得冰凉透骨,仿佛女神在云端居高临下俯视着地狱里挣扎着的罪人的灵魂。
而曾小梅第一眼看见风儿,就生出了一中近乎仇恨的厌恶。虽然这个少女明显手无缚鸡之力,柔弱得仿佛一张纸,甚至构不成一种威胁,但是在曾小梅眼里,她就是一颗钉子,一颗披着漆黑的长发、穿着白色的毛衣、红黑格子苏格兰短裙和黑色长风衣的钉子。这并不是因为她是迷漩的姐姐,甚至连曾小梅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她把迷漩的表现和这个文弱女子联系起来了。把各种现象联系在一起,并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虽然大多数情况下是与实际大相径庭的,是她的天性。
真是有其姐必有其妹。她想。
姐姐都这么自命清高,也难怪妹妹如此难于管教了。
“表姐?文星中学高一的?”曾小梅上下打量着风儿,“那你怎么不回去上晚自习?”
“我马上就回去了,七点十五分晚自习。”风儿下意识地把晚自习的时间延后了十五分钟,她知道现在回去肯定是赶不上第二遍铃声了,但是她并不着急,因为今天晚上陆珏约了她去阶梯教室。
“这里骑车到我们学校就十分钟。”她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你多少分考进的文星?”曾小梅继续刨根问底,“初中哪儿毕业的?”
“我……”风儿的前世记忆仅仅止于林慕雪初二那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是教工子弟,多少分都能进的,只要成绩里面没有C就行了。初中就在这儿念的。”
曾小梅更加不屑:“你的总分呢?不会是B+吧?”
风儿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好编了。她不由暗自感叹自己运气不好,碰上这么难缠的人,也许今天来看迷漩来得不是时候,应该早点来的。
“那个……我真的要走了,再不走就迟到了,我们班主任很严的。”风儿拿出手机,假装看了看时间,然后转身往学校门口走去。她的身后,教学楼上白色的景观灯照得校园宛如白昼,曾小梅不屑和厌恶的目光融进黑色的背影里,无踪无迹。
风儿在自己的自行车边俯下身去,打开了车锁,把锁扔进车篮里,然后一脚把支架踢了上去。
“你们班主任太厉害了,早生几十年可以去当特务的。”风儿感叹道。
“她对谁都这样,你别介意就是了,下次来早点。”迷漩说,“你回去吧。”
等到风儿骑着车消失在街道尽头之后,迷漩身后再一次响起了那个接近于男性的女声:“她真是你姐姐?”
曾小梅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出了校门。
“是,但是不是亲姐姐。”迷漩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管她是你的什么人,反正她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你要再敢把这种人带进学校来,我就直接上报校长处分你!”曾小梅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在踩着那双十厘米的金色高跟鞋离开之前还不忘嘀咕,“真是的,今年到底怎么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迷漩不答。她转身走向了车站蓝色的雨棚。
城市沉醉在一片流光溢彩之中。
因为并不回教室,风儿并没有如平时那般风风火火的冲上楼,而是优哉游哉地拐到了电教楼左边的门口,推开虚掩着的绿色木门,轻手轻脚地摸到了最上面的一排——这是陆珏选好的位子。
“把我的本子给我。”风儿轻声说。
阶梯教室静得连扯断头发的声音都会被放大一千倍,头顶的日光灯时不时跳动两下,陆珏转身打开自己浅绿色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本黑色皮面的笔记本。
“回来的路上堵车了?”陆珏问,“比你平时晚了十几分钟。”
“不是,在那边遇到了一个怪人,拉着我问东问西的。”风儿从笔袋里抽出黑色的水性笔,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秀气的双眉微微皱起。
“看起来你挺头痛的。”陆珏点了点头。
阶梯教室一如既往地寂静如死,这寂静沉甸甸地压下来,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没有任何时候比此时更希望有一种声音的出现打破这种可怕的静。风儿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MP4,塞上耳机,刚按下电源开关,屏幕上便突兀地弹出了“电池电量不足”的提示框,然后关机画面一闪而过,屏幕重新变成一片黑暗。
突然,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旁边的一盏日光灯断了灯绳,重重掉下来砸在了一张桌子上,这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几个高三的男生还拿着手机跑上去煞有介事地拍照,风儿也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高三的嘛,压力大得很,生活需要调剂。”陆珏拼命忍住笑,低声说。
“看得出来。”风儿浅笑,“刚才确实蛮吓人的,还好没坐在那下面。”
“哪天下面坐着人,这事儿就大了。”陆珏道,“又一起校园安全事故。”
“可是被吊灯砸死,也太窝囊了一点吧……”风儿无奈地笑笑,“起码不是个英雄的法子。”
小小的骚动很快又平息下去,做题的继续埋头做题,背书的也继续埋头背书。艺术楼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似乎是《梦中的婚礼》。只是弹奏者似乎是为什么而心烦意乱,总是弹出错误的音节,于是停下,重新开始。几分钟之后,那钢琴声也听不见了,阶梯教室又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风儿停下笔,用手肘碰了碰陆珏。
“那幅画,你改好了么?”风儿小声问。
“怎么?你想看?”陆珏放下手里的画册,转头看着她。
“是啊,我只是想知道你把我画成什么了,不会是晋朝那个丑八怪皇后吧?”风儿眼里流露出期待。
“我的画技你还不放心?”陆珏故作生气地瞪了风儿一眼,却还是转过身躯拿出了自己的素描本,“你看吧。”
风儿打开素描本,因为中间夹了一张书签,她很容易便翻到了那张自己的画像。
画上的自己,与真正的自己并无太大的差别,只是那双幽幽的凤眼之中,透出的忧伤更加刻骨铭心,哀凉得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从眼中坠落一滴血色的泪。这是灵魂深处最冰冷的情感,比极地的冰洋和高原上的雪山更冰冷,对望之后,纵使是最寒冷的极地深夜,也温暖仿佛春暖花开。就算是南国最温暖的阳光,也不能让它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你画得真好。”
“怎么样,还是很像吧?”陆珏有些得意地一笑,“你想要么?我送你。”
“你复印一张给我吧,这么好的画我怕你舍不得。”风儿摆了摆手。
陆珏只是点点头。她知道自己还是舍不得把这张画送出去的,哪怕是送给风儿。这也许会是她唯一拥有的、关于风儿的最具象的东西了。她总是想要留住尽可能多的关于风儿的东西,因为在遇到风儿的第一天,她就担心这个白衣少女不过是一阵风幻化成的,或者是一个虚无的影子,必须要找到什么,证明她的真实存在。
小爱吹罢了一曲,放下箫。这座北国城市此刻灯火辉煌,虽然许多店家早已关了门,但满目的霓虹灯却不曾暗淡,五色华光,耀眼如昔。
夜空一片血红,看起来像是要下雪了。
十一月底的气温以飞速直逼零下,尤其是在北方,风由雪地与荒原吹来,寒冷、凛冽而干燥,仿佛刀刃一般吹得人面颊双手生疼。
如此萧杀的秋夜,却只有她一人独自面对。这个凋零的季节,北国已经再也难觅生命的色彩,绿色被枯黄的萧瑟取代,也许所有的年华都将化作秋风中飞散的银杏叶,凋零一地,一地凄凉。
“冬天又要来了。“小爱自语。
她仰起头,夜风送来了一阵悲凄的琴声,如泣如诉。
“我很难想象你居然可以天天背着你的琴。”陆珏看着风儿怀里的黑色古筝,感叹道,“岂不是要重死了?”
“不会啊,我自有办法把它带来。”风儿有些狡黠地一笑,“你还没听过我弹琴吧?”
“我想听听看,你弹。”陆珏想了一下,说,“那么弹《伯牙吊子期》怎么样?”
“喂,你又没死,我吊什么?”风儿虽作势斥责,却还是在水池边坐了下来,把古筝横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纤细苍白的手指开始拨动琴弦,仿佛白色的蝶,在弦上跳起了曼妙不可方物的舞蹈。
琴声悲凉而又低回,闭上眼睛也能想到古时伯牙为子期绝弦时的忧郁悲伤。这琴声不同于普通人所弹,一般人只能够最完美地把握曲调而不能把握其中的情感,风儿却不同,她的琴声是有灵魂的,仿佛那对千古知音的灵魂穿越时空附在了她的琴上,又或者是附在了她的身上。她抚琴时双目低垂,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披在身上的黑色风衣和她那一头泼墨般的长发也仿佛无风自动,此时的她已经不属于人间,而是琴声之中的黑色精灵,一曲弹尽人间聚散离合,弹尽红尘悲欢。
陆珏可以肯定,十几年来,没有谁能够弹出这样的琴声。
这是有灵魂的琴声,可以让最冷酷的心融化成流淌的泪泉。
这样想着,琴声渐渐转入高潮,那彻骨的悲伤愈发撕心裂肺。如果换了其他人,也许这只是一首最平凡的曲子,但是风儿却将它化作了一种令人无从躲避的伤感,听者不再只是听,而是随着琴声走进了那段悲伤的故事,最终司马青衫,泪洒衣襟。似是白乐天在舟中听见了那曲幽怨的琵琶。
陆珏眨了眨眼睛,发现眼中竟然真的有湿润的感觉。视线有那么一瞬间被水雾模糊了。
是泪水。
但是她终究太久都没有痛哭一场了,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让泪水倒流,而不是夺眶而出。
她摘下眼镜,抬起手擦了擦眼睛。
“能让我弹这首曲子的人,实在太少了。”
一曲终结,风儿望向漆黑的天空,低低地说。
“陆珏,你是第一个。”
——因为这首曲子,只为真正的知音弹奏,只弹给真正能听懂自己心中的旋律的人。
我想说一下那个灯管事件,这是真的,就在我高一的时候……那时候和晴还没有闹翻,还一起去阶梯挖坑画画。就在我们一次去那儿的时候,我们坐在最后一排,旁边有一张空桌子,我们做事到一半的时候——一盏灯华丽地掉了下来,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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