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赤道，我的北极》无影罗刹

8、第八章【吉士诱之】

　　人生有很多很多机会，人却无法次次抓住，但只要抓住最关键的一次，便可扭转人生。——杨康

　　杨康自认身上确实有点纨绔习气，但他也十分了解自己，他曾经当众说，他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有一优点是圣人都未必做得到的，就是他从来不看轻别人，比如丑女人。再丑的女人他都会尊重人家。所以，带林亮亮出席宴会，他并不觉得丢脸。
　　杨康常年与母亲同进同出，他母亲杨太那双眯眯眼，在富太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找不到眼白，他早就习惯了，相较而言，林亮亮有双那么明亮的大眼睛，比起杨太可好太多太多了。
　　何况，杨康心中的小九九打得响响的：经过这个正式场合的露面，他让众人了解了S城鼎鼎大名的林家与他交情匪浅，这对他将来的事业发展，不无裨益。如果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般，那么一个好的名声，绝对是事业发展无往不利的武器。好的名声，在商业社会中有另外一个专业说法，那就是信用，而信用就是人们唯一可以直接转换成钞票的无形资产——杨康太了解这些法则了。所以理所当然，他玩这些法则已经玩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恐怕就是关二哥来了也要反过来拜他。就说这次，只是邀请林亮亮参加个小宴会，就把她感动成这样，好一番折腾，任谁都看得出她是精心打扮了的：皮肤护理过了，服饰都是下了重本的，一双大眼睛晶晶亮闪动着由心而发的喜悦，周身焕然一新，掩不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春的气息，连气质都像有了点了。——都说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还真是如此呢。林亮亮精心打扮一下，也不是全然上不了台面。
　　半场宴会周旋下来，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和林亮亮那身名贵的服饰还真的成了焦点，吸引着无数的目光，还真的不失他的面子，每个人都笑眯眯的看着他俩，催着他介绍林亮亮，一听说是名门林家的大小姐，个个会补上一句：“林家大小姐啊，难怪这么斯文漂亮，名门出身就是不一样！”不过，绕了一圈，撞上了杨太那张贴着眯眯眼的大饼脸，风景就完全不一样了。杨康堆满笑容地叫了声：“妈！”林亮亮也讪讪挤了挤笑容：“阿姨好。”
　　杨太一双眯眯眼眼珠子转了没有，外人是看不真切的，但作为儿子的杨康自然可以真实地感受到她在上下打量林亮亮。
　　自从在FATE咖啡馆的三人会晤结束之后，杨康和林亮亮的来往不多不少都在杨太的关注之下，林亮亮既然主动表态她和杨康是“探讨合作”的关系，杨太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她仍怕小儿子一时眼神不好入了套，所以近期对杨康多投入了不少精力，甚至前所未有的操心起他的终身大事来了，她陆续为杨康安排了几次相亲，杨康也不客气，次次欣然前往，不矫揉不造作，对其她各位闺秀也都跟对林亮亮一样的热情，杨太纵然对林亮亮有着与生俱来的反感，但知道了自己的儿子是个成大器有风度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杨康和林亮亮偶然为之的联系，她便视而不见了。可如今，杨康竟公然带林亮亮出入社交场合，这又让杨太由心而发地想皱眉头。
　　杨太带着她大家主母的威严，毫无感情地说了句：“今天看上去还不错。”夸得林亮亮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林亮亮倒也不是怯场的，当下说：“您看上去也很精神。”
　　杨太点了下头，又往场中扫了一圈，说：“杨康，还记得洪厝的洪伯伯吗？今晚他的小女儿也过来了，走，跟我过去打声招呼。”还没等到杨康点头，便即转了身抬了步，走了两步，才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朝林亮亮笑了笑：“亮亮啊，你先自己玩一会儿，我们过去应酬一下！”哪里轮得上林亮亮点头，杨太已经回过头继续往前走了。
　　林亮亮微微一笑，有点涩，有点无奈，略略颔首的姿势突然有种雅致的美感散发了出来。
　　杨康稍一犹豫，轻轻拍了一下林亮亮的肩膀，说：“我马上回来！”随后大跨步跟上了母亲的脚步。耳旁交织着愉悦人心的抒情音乐和喧杂的人声，身后却似乎一片寂静。他突然有种后脑勺长了第三只眼的感觉，仿佛可以看到林亮亮喜悦的笑容。
　　他带着强烈的自信心，跟着母亲来到洪厝村的“土霸王”，洪金水面前，一口一声“洪伯伯”，一句一个“做生意的行家”恭维得洪金水笑开了花，把小女儿洪妮丽直往他身边推。
　　洪金水，人称“土霸王”，皆因其名下地产、矿产众多，在许多黄金地段都拥有大额资产，随便买卖一点零头，就是几千万的进出，在S城也是引领一时风骚的人物，想当年，洪金水只是个地道的农民，城改的时候空占几百亩荒地和一个无力开采的小贫矿，是不折不扣的五保户一枚，快三十了连媳妇都讨不上，还是隔壁村一个老姑娘一时冲动应了媒人一句：“既然没人肯嫁他，那我嫁嫁看好了。”这才瞎猫碰到死老鼠地成了家，有了长女洪妮娜、次女洪妮丽和小儿洪建设。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改革开放的步伐越来越快，特区的经济日新月异，洪金水的贫矿里开出了大理石，其它的几块地更是在新一轮城市规划中幸运地拐进了黄金地段，要么靠近车站，要么圈入新的城市中心商业区，要么被城市产业集群大规模投资项目征用，总而言之是身价与日俱增。
　　“洪伯伯，商业中心区附近马上要拆了重建，您在步行街好像有不少店面吧？”杨康想起来最近的城中热门话题，关心道。
　　“唉，是啊。”洪金水点头，随即声线粗了几分：“妈的，一下子拆了我一排十几间店面，才安置给我六间，补偿金就那么一点点，还要我另外交建筑费，到时候再装修一下，都不知道要花多少。我粗粗算了一下，装修不算，从拆迁到建成两年就好，我就要损失两千万……”
　　杨康无意间点燃了火苗，洪金水牢骚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幸亏一旁的洪妮丽颇为强悍，开口打住父亲的叨念：“爸，您就别再碎碎念了。拆迁文件都下了，就别怨叹了。笑一笑，财运到！”说着直咧嘴笑。
　　杨康看得出来，一物降一物，这洪妮丽天生就是来降洪金水的，没几句话就让洪金水转移了注意力，呵呵大笑。
　　同样是老二，待遇还真是不一样。杨康忍不住多看了洪妮丽一眼。只见她俏皮地朝他挤了挤眼，连带着把他的笑容也挤了出来。
　　洪金水既与杨康言语投机，也没遮着掩着自己的想法：“杨太，你家杨康这孩子上道！我喜欢！跟我家妮丽越看越相衬！今天才让他们相识真是迟了！”说着硬把他们俩人拉成一排欣赏一番，说：“嗯，不错，不错。你们看看对方满不满意，满意明天就去把证领了得了……”
　　洪妮丽娇声顿起：“爸，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说着瞥了杨康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住洪金水的胳膊：“以后再这样，我不跟你出来了！”惹得一旁的杨太不无爱怜地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以后不跟他出来，跟我出来！”
　　杨康只笑不语，应酬完毕倒还记得林亮亮在等着他，有始有终地和林亮亮兜完了全场，还亲自送她回家。他的白色宝马开到林家大别墅前时，林亮亮慢腾腾地下车，脉脉看了他几秒才合上车门，搞得杨康不得不礼尚往来地摇下车窗玻璃，加了一句：“早点休息，改天见！”
　　他这“改天”，便改了好多天，因为忙着帮父兄筹措更多的资金，准备扭转公司业务局面的同时，在基金股票上来个全垒打，能贷款的地方都贷过了，能融资的民间渠道也几乎用尽了，但还缺几千万，杨立雄倒是说没关系了，现实和计划总是有出入的，没办法处处做那么完美。杨康表现欲上来，停也停不住，依旧马不停蹄地奔波。
　　机器也要休息上油，更何况是人。杨康连着开了几天夜车，游走于各个声色场所与各方能人会晤，又调来了千万款子，从父亲那边又讨了几句赞赏，有点自鸣得意，但无处炫耀，憋得难受，无意约上了林亮亮陪他吃饭聊天。
　　对于他的邀约，林亮亮自然是绝不会说“不”的，他话音刚落，林亮亮就急急说了声：“好啊，哪里见？”
　　一见面，林亮亮便关心他：“最近忙什么了，好像挺长时间没看见你了。”
　　杨康泛泛讲了点最近忙的事情：因为一篇报道，舆论导向对杨氏集团极为不利，几批客人集体退定，连带着股价大跌，杨立雄和杨健一边四处奔波拆借款项填补空洞，一边还要应付源源不断的客户诉告，一家人焦头烂额，都希望尽快度过危机。然后，杨康及时挺身，奔走集资，做了颇多贡献，虽然还差两千万才凑全款项，但他已经尽了全力……
　　杨康讲得声情并茂，但奈何不知是他表达能力的问题还是林亮亮理解能力的问题，总而言之，到了最后，林亮亮忧心忡忡地问了杨氏所欠差额的具体数目，然后并不肯定地说：“要不，剩下这些，我来帮你吧？把你们的收款账号给我。”
　　第二天，杨康还未醒来就被短信声音吵醒，抓过手机一看，是林亮亮发来的，叫他去查看账户。
　　当杨康看到帐户上的刷新数字时，足足呆了好几秒，才松了一大口气笑了笑，有点一枕黄粱的感觉。
　　做人漂亮就是有这点好处，遇到什么问题都有人帮忙解决，这笔款子刚好填补最后一个空洞。他等于又帮父亲的集团子公司解决了一个危机，又为将来奠定了一个极好的筹码。无心插柳柳成荫，对林大小姐的应酬有了回报，他心里多了几分对自己的佩服。
　　【2009.10.13-1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