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杜江云

28、第二十八章

　　残阳如血之 虐身虐心挑断手筋

　　这一片可能有点虐，请看文文的亲亲们要有心理的准备，也没法了。进来时不要悲伤，

　　莽古尔泰急忙跳下马背，伸刀割下杜松的脑袋，挂于长枪之上，与赖慕布兴高采烈地向他们的父皇报功领赏去了。

　　跟随杜松的士兵，当即四散逃去，在八旗兵马追杀的过程中，有的幸运逃脱了，有的跳涯跌死了，有的投降了后金。

　　这一仗结束后，平原，山岗，河谷，树林，全被败军塞满了，杜松军尸横遍野，八旗兵血流成河，明朝的杜松军全军覆没，努尔哈赤的八旗军获得了全胜，---但是也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

　　“真的是被打败了”李寻欢脸色已是惨白，银牙直抖，紧紧咬住了嘴唇，看着得意洋洋的胜利者，李寻欢的心如同刀绞一般，咳咳，胸中的疼痛迅速传遍了全身。

　　“父皇，请看，这是那杜松老儿的人头”莽古尔泰举着长枪，看着长枪上挂着的人头，是兴奋得大叫。

　　“父皇，我们合力消灭了这支主力军。”

　　“很好”努尔哈赤是心花怒放，春风拂面了。

　　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四贝勒皇太极，范文程，杨古利，昂纳克等一干众将全都围了过来。
　　后金国上至统帅，下至士卒，人人脸上是狂乱飞扬的心奋，是控制不住的心奋，欢呼雀跃，手足乱舞，是胜利者的喜悦，却是战败者的悲伤和血泪。

　　“父皇，把他们头目的脑袋挂在辕门上。”

　　“对，对，父皇，把杜松的人头吊起来，鼓舞我军士气”莽古尔泰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长枪，人头上的血点四溅。

　　“太猖狂了，决不能让他们这般侮辱杜老将军的尸体”李寻欢心里暗自思索着，脸色更白，银牙直咬，目光如剑，直视远方，胸中的热血在沸腾了，，，

　　没容自己多想，飞身跃了出去，如一条彩带穿过长空，轻风逸云般地飘到了莽古尔泰的长枪边，并飞快地取下了人头。

　　白衣飘飘的人儿，镇定自若地立在场中央，玉树临风，绝代风华，临危不惧，稳如泰山，一时间惊呆了场上所有春风得意的战胜者。

　　努尔哈赤心头不由得暗暗称赞，能在我千军万马之中，刺杀于朕，此人果真非凡。”

　　侧头看了看周围众人，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和关天翔，以及其他文臣都露出惊愕之色，没出声。

　　“各位，这颗杜将军的人头，我该拿走了”扔下一句悲凉如水的话，李寻欢昂然地双手捧着杜松的脑袋向不远处那一具满身血污的尸身走去。

　　走过剑拔弩张的场面，走过刀枪林立的队伍，李寻欢的脚步很沉重。夕阳西下，暮鸦飞转，如血一样的阳光，映着山川，河流，树木，大地，肃穆悲苍，白衣上也罩着一层淡淡的浅红，凄艳而迷离。李寻欢的目光深遂，深沉，心口上在慢慢的滴血，是如同那血色的残阳，可却很浓，很浓，无以表述，，，

　　“那刚才行刺父皇的人，肯定是他小李飞刀啰”回过神来的莽古尔泰大叫道。

　　“从他刚才从容不迫取走人头，朕就知道刺客是他无疑，小李飞刀果真名不虚传”努尔哈赤眼里流露出的是欣赏，赞叹，还有帝王般霸道的征服。

　　其实皇太极和关天翔心头早就明白是谁干的，两人互相望了望，脸色紧张地看着努尔哈赤，不知道他将如何处置李寻欢，结局如何？

　　努尔哈赤目光如电的望了望众人，微微而笑道：“此人乃文武奇才，能归顺后金，朕则高兴万分，前事一概不追究。如若不肯，朕也不勉强，也不会因为刺杀朕而要他的性命，但必须永远留在赫图阿拉城，不能放虎归山，等明天，击溃明廷另一路人马回城之后，再说处置。”说话之人是有王者恢宏的气度，宽达的胸襟。

　　皇太极和关天翔两人心头稍稍松口气，又互相望了望，只好耐心等待一天，看努尔哈赤再作如何打算。
　　其他众人一听，也觉得主意不错，都点头赞同。目光一致地又向远处那白衣人儿身上望去。

　　萧萧瑟瑟的寒风，吹摇着枯枝残叶，吹起柔柔的长长的青丝，浸过脸颊，泪水止不住流下了眼眶，思维仿佛也停止不前了，山谷间还留有刚才血色激战的余味，兵，戈，枪，剑交击的声音，缭缭绕绕，“哇，哇，哇”那是乌鸦的哀鸣，为死去的人儿，为伤着的人儿，也为活着的人儿。李寻欢轻轻地俯下身，把人头和尸身放在一起，没回头，低沉的声音缓缓而言：“请你们把杜将军的尸体好好安葬了吧。”

　　李寻欢知道围上来的后金士兵或许会好生安葬杜松的尸体，或许还会枭极示众。驰骋沙场，碧血黄沙，肝脑涂地，马革裹尸，都流在了广阔的大漠上，一个个鲜活的人物用生命和真情洗亮了远古的太阳，溢出了千年的风风雨雨，溢出了争雄的兵戈交织，溢出了霸道的弱肉强食，留下了一个个芳韵动人的传奇，一个个悲壮泣血的英雄，更有西边残阳如血的绝艳。

　　围住自己的后金士兵手持弓箭，长矛，长枪，如临大敌，李寻欢风轻云淡的一笑，藐视地看了看众人，等待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仰天长笑，对酒当歌，视死如归，有何惧焉？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李寻欢浅笑中是从容，是冷静，是淡泊，回眸又是一望，深深地看了看天空中绚丽得似火的落霞。

　　大队人马的主力军由努尔哈赤统率回驻扎营地，一小支是关天翔亲自率领押着李寻欢先回赫图阿拉城。

　　在回赫图阿拉城的路上，关天翔和李寻欢并肩骑在马上，走在队伍中间，关天翔狡黠难以捉摸的眼睛，不时瞟向李寻欢，看他有什么表情，平平静静，从从容容，一点波澜也没有，关天翔是越看越气，越看越恼，越看越恨。

　　牢房内，阴暗，潮湿，烛光幽幽，李寻欢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深蓝色莹澈的长天，三，两颗寒星稀疏，月儿
　　很亮，冰盘似的挂在天空上。

　　李寻欢没有思考很多，他只想着一个人，那位如父如兄的铁传甲，他还好吗？不会因为自己而受牵连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 二贝勒阿敏和一位很漂亮的女子急冲冲地向地牢这边走来.

　　两人到了距地牢不远的地方停下来,阿敏拉着女子的纤手指着地牢里的人,道: “十八妹,你看看吧,就是那个穿白衣服的人.”

　　女子睁大一双秋水明眸,边看边道: “这里看得不十分清楚,白色的衣服, 长长的黑发,发丝有点卷, 个子很高很瘦,脸上就看不到了.”

　　“这里是看不大清楚,不过十八妹那个李先生,二哥我是见过的,嫡仙一般,.”

　　“真是那样吗?”女子好奇不已,口气里还是有一点惊疑.

　　“二哥能欺骗你吗?”二贝勒阿敏笑了: “父皇宠爱你,兄长也喜欢你,十八妹,你的终身大事,能不谨慎?李先生之事,二哥都告之了你,他用情之深,不是花心之人,你就放心吧.再则,父皇很想拉笼此人,决定连姻,才能驾驭住, 明天,大堂
　　上,你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恩”少女的脸庞有些微微发红了, “二哥是很关心小妹,不容置疑,可是小妹我担心李先生痴清太专,不会忘记旧人.”

　　两人边说边出了地牢, 悉悉琐琐走在宽畅的青石地面上,一阵阵的凉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洒下斑驳朦胧而淡淡的月影.

　　“十八妹你不必多虑了,他李先生浪迹半生,也要为自己多做打算了,一来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二来父皇许以富贵,他能不想想,”阿敏慢慢地说道.

　　“父皇是很有心计,也会考虑周全.”

　　“对,不管他李先生的原夫人来否,你年轻貌美,为他开花结果,他能不对你情深意重,这是最重要的,父皇就考虑到这一点,才能拴住他的人和心.”

　　女子娇羞一笑 , “父皇很是疼爱小妹,这次婚事很斟酌.”

　　“当然,你看看其她的姐妹,都是草草行事,唯你不同,几个大哥对你是备加怜爱,不愿再像其姐妹嫁人后情形凄凉,这一次包你满意,如果不满意,二哥把项上人头摘下送你当球踢.”

　　“二哥,小妹相信你,”女子开心极了,笑声很脆,很甜.传得很远,走过长长的林荫小路,只有如霜的月光轻柔的有些忧伤的划过地面,便无声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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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仿佛过了一个长长的世纪，焦虑，焦急也伴随了自己一天一夜。

　　傍晚时分，牢门开了，等待的时刻终于来临了，虎步生威进来的是皇太极和莽古尔泰，两人的表情极为复杂，说不出的滋味。

　　“寻欢，我们皇上要见你。”

　　李寻欢淡然一笑：“知道了，是该上路的时候了。“

　　“寻欢你误会了，不会处死你的，”莽古尔泰赶快辩解。

　　房间中央大厅，龙椅上端坐的就是那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努尔哈赤，两边侍卫，随从护身，高大，威武。皇子代善，阿敏和其他皇子，文臣武将都列在两旁，个个虎视眈眈，整个气氛烈焰森森，杀气腾腾。

　　远远就看见了那个白衣人儿，双眉如剑，目若秋水，唇似涂朱，像浸在碧波池中的一块美玉。有着钟灵毓秀的绝世风华。名震江湖的小李飞刀出生在江南，出生在那个风光绮丽，富绕，又让自己时时刻刻想占有的地方。

　　高高在上的汗王，有着征服万物，征服一切的雄心和霸气，炯炯有神的眼里是傲视众人，显示出无比尊贵的帝王之相，却无法傲视着我的心，小李飞刀的心同样骄傲，不会屈服，无论狂风和暴雨。

　　“李先生，”努尔哈赤先开口：“今日一见，果然是人品出类拔翠，不愧是‘例无虚发的小李飞刀’。”

　　李寻欢淡然一笑：“陛下，今日不会就只说这个吧。”

　　“当然，当然，前日树林中所发生的惊变，大家都心知肚明，都各位其主嘛”努尔哈赤很表明他的宽宏大量。

　　“冒犯圣驾，是该被处死。”李寻欢轻轻松松地说出口，脸上波澜不惊。

　　“哪里，哪里”努尔哈赤笑道：“朕不是小鸡肚肠之人，会去计较此事，。只是想告诉先生，今日一早，我军挥师攻击明朝北路的马林军，一番猛攻激战，夺下尚间崖，主将马林贪生怕死逃跑了，明军全线失利，歼灭一万五千余人明军将士。这样，两路明军西路军，北路军都全军覆没了。”

　　“是值得庆贺，大张庆贺”假意恭维的声音里是浓浓的讽刺。

　　努尔哈赤没有介意，接着反问：“先生当以为如何？”

　　“难道陛下提审寻欢，只是为煊耀你们后金的累累战功吗？”

　　针锋相对，不卑不亢，一边的皇太极和莽古尔泰，关天翔不禁暗暗地捏把汗，不知势态如何发展，众人都神经紧张地望着努尔哈赤，瞪着各种样子的眼睛。

　　“不是的，我们后金国精励图治，日益强大，此番对抗，将攻下明朝江山，取而代之，入主中原，坐上龙庭。”努尔哈赤说完是神采飞扬，不可一世了。

　　痛苦，深沉的痛苦从明澈如水的眼睛里在默默无言地流泻，努尔哈赤看到了，很是得意非凡。

　　没有说话，再多的语言也无法阻挡征服者手中的长矛。

　　努尔哈赤更加畅快，和颜悦色，面带微笑，是胜利者春风般的微笑，站起身，渐渐走到屋中间，走近李寻欢的身边。

　　“先生的痛苦，朕能理解，改朝换代，是常有之事，朕一旦拥有了明朝的江山，君临天下，所有的汉人将臣服于朕，先生又如何呢？”努尔哈赤的话咄咄逼人，很是尖锐。

　　“陛下，你们得到大明江山，君临天下也好，寻欢只有将痛苦埋在心底深处。现在寻欢不想谈论这个，只想问一个人，你们把铁传甲如何处置？”

　　李寻欢的回答让努尔哈赤和众人都大感意外了。

　　“那个铁传甲肆意闹事，被关入大牢，准备送往军营做苦役一生”
　　二贝勒阿敏马上接着说道。

　　“事情因寻欢而起，如果我一死能换得传甲自由，请陛下恩准吧。”

　　“先生此话怎讲？”努尔哈赤心头实在惊讶了，奇怪了。

　　“传甲已经年老无力，无法忍心见他去服苦役，将寻欢处死，换得传甲自由，寻欢将感激后金国的陛下。”凄清如水波一样的声音有着平平淡淡感人至深的真情。

　　上至汗王，下至文武大臣，一时间都惊愕住了，你望我，我望你，特别是努尔哈赤更是惊得不可思议，本想用自己的威仪征服名动一时的小李飞刀，却得到他如此的回答。

　　没有料想中的慷慨激昂，豪言壮语，李寻欢的话语却如同空谷幽兰般淡淡的芬芳。
　　“先生难道不想怒斥朕等关外之人是你们明朝的敌人。”

　　“谁对谁错，寻欢多说无益，只求放过传甲。”

　　“这，这”努尔哈赤有点语塞，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先生所言，朕很是感动，放心，朕不会难为一个下人。”说着，话峰一转，说明意图：“处死先生，朕于心不忍，况且，我们后金国也需要先生这样出众的人才，有两条路摆在先生面前。”

　　“那两条。”

　　努尔哈赤没有直接回答,却朝着门外,大声道: “倩如,你进来吧.”

　　众人好奇了,目光惊诧地望着大门,李寻欢也不解,侧身惊疑地看着屋子外面,到底是何人?

　　一位袅袅婷婷,风姿绰约的盛装丽人轻移莲步,缓缓地走了进来,她与江南的女子不一样,身材高佻,纤腰丰胸,杏眼桃腮,肌肤红润,妩媚动人,浑身散发出淡淡的兰花般幽幽的处子清香.

　　及至努尔哈赤的面前,盈盈下拜: “女儿倩如见过父皇”原来是努尔哈赤的第十八位公主---倩如.

　　“倩如,你见过这位李先生,”努尔哈赤用手一指李寻欢道.

　　倩如微微起身,长长黑润的睫毛下眼睛是温柔而热烈的: “倩如见过李先生”稍稍抬头, 心里顿时起了波澜, 这是怎样一个人,与众不同,山为神,水为魂,极为简洁的一袭白衣,掩不住的风华,气质,那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是深沉的,忧郁的,隐忍着很多的痛苦和悲伤,却又仿佛看透世间的一切,功名利禄,静得纤尘不染.

　　倩如此时的心跳得厉害,自己也见过不少英俊的男人,威武的男人,大堂之上,文武臣子中,也有不乏仪表出众之人,可和此人一比,却是天壤之别.

　　粉脸微红,樱唇含羞,倩如觉得自从一看见这位名动江南的小李飞刀时,芳心就大乱了,父皇和兄长没有欺骗自己,李先生真是位神仙般的人物. ‘父皇是想笼络此人’一双清水明眸望了望威严的努尔哈赤,又侧身看了看二哥阿敏,眼里是浅浅的笑意,默然的退在阿敏旁边了,阿敏则冲倩如会意的眨眨眼,那意思是怎样,二哥没有骗你吧,你满意了.

　　李寻欢没吱声,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心里更加疑惑,又沉静地望向居高临下的汗王努尔哈赤.

　　屋子里的大臣小声嘀咕开了,不知陛下召十八公主来的用意,人群中的关天翔则大致猜出了努尔哈赤的计策.

　　努尔哈赤扫视天下的目光直视着李寻欢，道：“第一，先生归顺我们后金，朕膝下有一位公主，先生也看到了, 必须娶之，郎才女貌，不仅有翁婿之缘，也表明先生是诚心诚意的归顺。”

　　话一出口,众人议论开了,气氛有些欢快,不错, 是件好事.倩如是喜不自禁,含情脉脉的看着李寻欢,心里道,想必李先生不会回绝吧.

　　关天翔听了,心里头是冷笑连连.

　　李寻欢不露声色, 嘴边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那另一条呢.”

　　“第二条，不答应第一条，那么鉴于前次行刺朕一事，得挑断先生双手的手筋，成为废人，永远留在赫图阿拉城。”

　　听完努尔哈赤的一席决定，对于第一条，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认为是好事一件，当听完第二条，大家都倒抽一口冷气，太可怕了，作为世俗之人，巴不得答应第一条，得富贵,又得美人,作为一个男人,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条,,,,,

　　倩如的目光是一直盯着李寻欢,笑容更娇,心里喜滋滋的,谁 会答应第二条呢? 李先生必定识时务, 关天翔是沉默不语,最了解这位结拜的兄弟李寻欢.

　　可是他们面对的是小李飞刀，是与众不同，没别的。

　　李寻欢轻轻一笑，像是知道结局，没有思索，应声沉着回答：“多谢陛下抬举，寻欢只选择第二条。”此言一出，全场大惊，有些人脸色发白了，太可怕了。倩如则惊住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杏仁眼睁大了,定定的看着李寻欢.

　　努尔哈赤简直没有料到他李寻欢会选择第二条，自己怎样处置他，也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对于这样的人是想留下他，使之归顺，可又耽心此人太出众了，便与之联姻，让他真心归顺，以示友好，君臣关系更牢固。想想一般人都会应从，即得公主，又有前程，谁会放弃？他李寻欢肯定会答应归顺后金，娶朕之女为妻。对于第二条，是迫于无奈，想不愿归顺，也不会放走此人。说说而已，自己为一王者，威仪天下，只是想威摄住他李寻欢，使他多加考虑。

　　努尔哈赤从来对自己作出的事充满信心，人人都会臣服，会顺从，小李飞刀也不例外，会归顺后金，选择第一条，大家皆大欢喜，可是如今现实却与想法背弛而道，太让自己感到不可思议了。

　　努尔哈赤的眼睛瞪圆了：“先生何必太固执，荣华富贵，娇妻美妾是摆在你面前了的。”

　　“寻欢”皇太极焦急地站出来劝道：“何必如此，第二条太痛苦了，就答应了归顺后金吧。”

　　“汗王如得天下，归不归顺都一样，可是寻欢不能忘了诗音而娶公主”清亮似水晶一般的眼睛看了看来劝说自己的皇太极，李寻欢幽幽地回道。

　　努尔哈赤一听，眉飞色舞的笑了：“李先生归顺后金，朕是喜出望外，配以公主，也表明朕爱惜人才呢。”
　　“寻欢心里只有表妹一人，不会再娶”仍是平平静静的一句话。

　　“这，这”努尔哈赤都实在感到惊奇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倩如急了,不住的搓着小手,又焦急地看着二哥阿敏,阿敏拉了拉倩如的衣袖,站出来,劝道: “李先生,你何必太死心眼,娶了公主,再把你的表妹接来,妻妾和平相处,有何难?”

　　“陛下”范文程从众人堆里挤出来，拱手凑道：“李先生即然愿意归顺后金，陛下就大可不必把公主许配与他吧，对于第二条是太残忍了。”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不错。

　　努尔哈赤黑亮出奇的龙目环视了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李寻欢身上，笑道：“对于怎样处置此人，朕是很费尽心思，一则，此人高中过明朝的探花，小李飞刀名满江湖，文武双绝。二则，大家也看到了此人，惊才绝艳，太出众了。他即便归顺我后金，朕也耽心驾驭不住。因此，许配公主，与之联姻，让他安心留在我们后金，有家室，有子孙。如果他愿意把在江南那边的家眷接过来就更好了，男人三妻四妾太平常了。这样，明朝那里上至朝廷，下至江湖，都知道李寻欢已归顺我后金，成为朕的女婿。同时表明朕这里惜才如金，欢迎中原那边满腹经论，博学多才，能文能武之士前来投靠我后金。”

　　众人恍然大悟，深感努尔哈赤想得周到，想得深远。

　　范文程点点头，没再说啥，只是道：“李先生，你要想清楚，不要意气用事。”

　　努尔哈赤见众人都点头臣服，很是温和地劝道：“李先生再多多考虑，不要意气用事，答应第一条吧。简直是美事一桩。唉，要挑断先生双手手筋，成为废人，朕心里都感到痛楚。对于第二条，只是说说威吓于你的，哪有愿意成真，朕乃帝王，自有威严而不可犯。”

　　果然恩威并用，软硬皆施，英明智慧和着残忍绝决的一代明君。

　　“是的，是的，寻欢答应第一条吧，娶我妹为妻也不负你的表妹，那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这是莽古尔泰的声音，他的嗓门大,已是脸红脖子粗了.

　　“李寻欢，你太死心眼了，妻妾和平相处有什么不好？”

　　“对，对。娶一位公主，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群臣都议论纷纷开了，可惜了这样一位嫡仙般的人物,太固抵了,太倔强了.

　　见李寻欢不为所动,倩如的心跳得慌,逐走上前,妩媚的笑容和着温情款款道: “李先生,你何必固执.,你把你表妹接来,她为大,我愿为小,姐妹相称,共事一夫,再说,倩如自幼学过琴棋书画,与先生定能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还有你们明朝边关大多数的守将,投降后金,也娶了我们贵族的女子为妻,三妻四妾的,谁也没去指责他们,望先生三思而行.”

　　“对,李先生”范文程搭话了: “ 明朝投诚过来的将军,统领中很多都和女真的贵族连姻,妻妾成群,哪个会去说什么的,李先生,公主的话再思考一下吧.”

　　“公主的好意寻欢心领了,古有宋弘拒婚,敬德拒娶,寻欢虽不能与他们相比,可是心里只有表妹一人,而表妹已将终生托付于寻欢,寻欢不能因她色衰而另娶公主,移情别恋,而今冲撞陛下,寻欢愿受此酷刑”李寻欢的目光深沉悠长,无言无悔.

　　“真是迂腐,李寻欢,你的脑子里是不是有毛病了”大个子的莽古尔泰急得双脚着跺地面.

　　只有关天翔站在人群中没吭声，他从努尔哈赤一说出条件，就知道李寻欢绝对会选择第二条，让他李寻欢娶汗王之女为妻，谁劝说都无济于事，甚至林诗音，事情到如今这个地步，他的眼里有着无法表述的痛苦在奥悔般的自责。

　　“众位好意，寻欢心领了，但是寻欢只选择第二条”清灵的声音是坚定不移，至真至纯。

　　如此风华之人成为废人，努尔哈赤也觉得十分的痛心，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再次娓娓劝道：“先生之事，朕也听说过，即是多情之人，何妨再娶一位美女，到时候把你夫人接来，与公主平安相处，难道不好吗？先生还是答应第一条吧。真要断去你的手筋，朕也感到痛惜。”

　　“李先生,”倩如脸色苍白,眼里泪光莹然,清脆的声音在颤抖了, “何苦摧残自己?大家都看见了,先生的身体已承受不起如此的酷刑,还有,如果你的表妹知道了,她也会难过万分,虽然倩如是外邦异族之女,可也真心真意劝先生答应第一条,都希望先生好好的活在世上.”

　　晶莹的泪珠落下倩如的玉容,在场之人看着为之揪心,李寻欢心里也起了一丝波澜, 忧郁的双眸看着倩如,缓缓道: “公主是善良之人,寻欢明白公主的苦心,但是寻欢做人有自己的原则,做出的承诺决不改变,只能答应第二条.”

　　“为什么,李先生”倩如顾不上女儿家的害羞矜持,抓住李寻欢的衣袖道: “为什么不能改?先生把你表妹接到塞外,与之团聚,并没遗弃,我和她和睦相处,有什么不好? 我年轻,能为先生生儿育女,享尽天伦之乐.何苦四处浪迹江湖,先生之事我也约知一, 二,念念不忘表妹,清深意重,让人感动,”说着说着,倩如已是芙蓉泣泪,春愁暗生,情不自禁道: “自从见先生之后,我心思已乱,不愿看见先生再受苦难,好好地爱惜自己,也为你表妹作想吧.今日所言,皆出自倩如的真心,先生既便铁石心肠,难道都不容一个女儿家的似水柔情吗?”

　　在场的人听了是连连叹息不已,讨论不绝, “李先生,你真该好好考虑了.”

　　“李寻欢,你真太顽固了.”

　　看着楚楚动人的倩如,李寻欢觉得心中一动, “公主的真情,寻欢明白,此番情意,让寻欢不忘. 可是寻欢作出的选择依是让公主失望了.”

　　话音刚落, 沉默不语的关天翔走到李寻欢的身后,神色黯然道: “寻欢,大哥也真心劝你一句,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公主的真情,你是看到的,不要再作无谓的伤害了.今天大堂之上,你当众拒婚,很让一个姑娘难为情了.”

　　李寻欢没开口,深邃似大海一样的眼睛,是忧伤的,悲悯的,更有着坚韧,佳期如梦,柔情似水,林中一别,千言万语,信守的承诺是不会改变的,承受着太多的牵挂,太多的思念,太多的期盼.

　　努尔哈赤虎目生威的眼睛一直看着面前的事态变化,李寻欢的儿女情长,真情流露,让帝王的心在激烈的思考着,自己所想的计策是相当的高明和周全的.

　　“感谢各位的好意,公主的真情,来世答谢,寻欢只有表妹,选择第二条,以信守承诺,”李寻欢沉稳自如垦切道：“陛下,请放过传甲，寻欢自犯大不敬之罪，将被挑断双手手筋，绝不后悔。”

　　“这，这”努尔哈赤反而不知咋说了，大为感慨道：“好吧，即然如此，朕决不失言，”顿了顿，努尔哈赤还是沉甸甸的一字一句说出口：“先生是有情有义之人，朕就成全先生。”

　　空气停住了，事情已成定局，不会改变，全部哑雀无声，目光集中在那个白衣飘飘的人儿身上，大将昂纳克带着侍卫走了进来。

　　李寻欢凄然一笑，出奇的平静，平和，如水的眼睛风轻云淡地划过众人，义无反顾的转身，不会犹豫，不会后悔，毅然跟着侍卫走了出去。

　　望着修长，孱弱的身影，努尔哈赤眼里是说不出的婉惜，道不出的惺惺相惜，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父皇,能不能收回成命,女儿恳求你了”倩如放声大悲.

　　“不行,朕在大众广庭之下,金口一开,驷马难追,也必须信守承诺,必须执行”努尔哈赤一口回绝道,绝决而冷酷.

　　不多时，大将昂纳克冲冲走进来禀报：“陛下，李先生的双手手筋已被挑断了。”

　　霎时众人都惊呆住了，有的人说不出话来，有的人瞪着眼睛,有的人像木雕。

　　倩如感到眼前晕乎乎的,身子像一团棉花,站立不稳,慢慢地向地上倒去,阿敏一见,是忙抱起她,叹口气,向后厅走去.
　　皇太极心里很不好受，上前一步，拱手揍道：“父皇，李寻欢已成为废人，那就让儿臣去照料他吧。”

　　“那李先生就交给你去办吧”努尔哈赤有气无力的挥挥手，唉一声长长叹息，太可惜了。

　　院里，李寻欢痛苦无力的倒在地上，白皙光洁的手腕上赫然两道浓浓的红红的血痕，鲜血长流，点点血梅滴在地上，宛如一幅残艳的图画，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衣，全身冷汗直冒，不住的颤抖，纤长的人影，真像断了翅膀的孤雁。

　　跟着一起出来的莽古尔泰抢先皇太极一步，走到李寻欢身边，双臂一伸，快速地抱起李寻欢，痛心道：“寻欢你这是何苦呢？娶我妹为妻，就不会受如此痛苦了。”

　　“算了，再多说也于事无补，赶快到我府上，请大夫包扎，上药”皇太极催促莽古尔泰快走。
　　关天翔和一些众将也都跟了出来，他的心沉重之极，如同大山压顶，木然地望着地上残留的鲜血，此时心都痛到了极点。走到如今这个局面，自己也不知咋办了？他的眼睛发直了冷汗淋淋。

　　抱起李寻欢的三贝勒莽古尔泰走得快步如飞，边走边吼一旁的仆人：“还楞着干什么？快去叫大夫。”
　　那个人很轻，很柔，不知他为什么要选择第二条，真不知他怎么能忍受如此巨大的痛苦，脸色苍白，混身发抖，他一定痛得快不行了，直率的莽古尔泰一直这样想的。

　　“快点，快点大夫”走进屋里，莽古尔泰把李寻欢放在紫檀木床上，冲着大夫是急吼吼的直叫，震得大夫耳膜都快碎了，侍女送东西过来，动作稍慢一点，也被他怒骂得腿直打抖，整个屋子都是他莽古尔泰一人洪钟般的声音了，真不知道是那个躺在床上的白衣人儿要治疗，上药，还是他莽古尔泰要治病呢。

　　“小声点，五弟，你的声音太大了”一边的皇太极赶忙提醒着莽古尔泰。

　　“得了，我就这性子。”

　　关天翔，代善，还有一些其他将军都走进了屋，太可惜了。

　　“何必那般固执，娶了公主，出仕后金有什么不好？”

　　“那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难道只钟情于一个女人，”

　　“就是，你小子前几日，一下就娶了两位，快活吧。”

　　声音不时飘进关天翔和皇太极耳中，两人脸上凝重，我望你，你看我，又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夫在给床上的李寻欢上药，处理伤口。

　　夜深沉，悠长，月落乌啼，暮色苍茫，浩浩渺渺。

　　还是皇太极的王府里，后厢房一间整洁雅致华丽的房间里，雕花大床上躺着的李寻欢似睡非睡，双手腕上的疼痛不时刺激着自己每一根神经。

　　大夫在床边是精心地上药，精心地包扎好，轻轻地把李寻欢的双手放进柔软的绣被里。
　　长叹一口气，大夫脸上的神色是惜悯，是痛心不已道：“李先生，你手腕上的伤都包好了。我在药里面放了镇静，
　　止痛的药末，你好生休息吧。”

　　“多谢大夫。”

　　“唉，李先生，手被废，太可惜了，老朽行医多年，比不得你们中原的神医高明，无法为断去的手筋接好，你以后的双手灵活就大不如从前了。”

　　大夫的话几乎是下了判决的结果，李寻欢反而轻轻一笑：“有劳大夫费心，这个寻欢早就知道。“

　　“唉，李先生，老夫能不能说几句。”

　　“请问，大夫。”

　　大夫的声音低沉而浑浊：“李先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原本有肺病，现在手又受伤，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后金国的刑法残酷是有名的，你何苦自找呢？陛下许以公主，富贵，你何不愿娶一位美女，而要接受处罚？试想，哪一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大夫的话很诚恳，也很实在，道理是显而易见的。

　　“大夫好意，寻欢心领了，归顺后金，对于名节来说已不重要。可是寻欢不能背叛诗音，而另结新欢。”

　　“娶了公主，把她接来，平安无事，这有何难？”

　　“寻欢心里只有表妹一人，不会再娶”李寻欢的话是决不会后悔的。

　　“唉，真是情痴太深”大夫更加婉惜：“小李飞刀真让老夫见识见识了。唉，李先生，你手上的伤，血已止住了，不几日就会结痂，静养半个月，一个月就愈合了。但是伤好之后，双手只能轻微活动，使不上力，不过住在四贝勒府里，养尊处优,条件优越，没人能加害于你，你大可放心。还有你原来的伤病积习太深，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之。”
　　大夫的话出自肺腑，李寻欢感激的点点头谢道：“大夫的话，寻欢记着了。只是劳大夫费心。”

　　“不敢当”大夫边说边叫侍从吩咐道：“你们日夜不得休息，小心地伺候李先生，随叫随到，每天我都会来一遍，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我。”安排好一切，大夫叹息地摇摇头走了出去。

　　屋里很安静，窗户被绣帷遮住了，淡淡的百合香弥漫在空间里。

　　李寻欢躺在柔软如絮，宽大舒适的床上，静静地在思索，虽然睡意很浓，百合香的气味也加重了睡意，但是发生那么多的事情，闪过脑海，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入睡，战场的激烈，战后的惨景，闪过眼前，大堂上的对执，受刑时的痛苦，飘过眼前，交织，交杂，交错，忽远忽近。昏昏然，迷迷的，不知怎的渐渐入了梦境。

　　这一夜，极为漫长，关天翔是无法入睡，寝食难安，对月长叹，人仿佛老了十年，事情演变到如此地步，真出乎自己的料想，不知以后会怎样？不知天明以后，将如何面对这一切，面对这一位兄弟。

　　黎明时分，皇太极带着铁传甲急冲冲地来到李寻欢所住的房间，皇太极把事情已告之了铁传甲，可怜的铁传甲一听当即呆若木鸡，眼珠子也直了，泪流满面，思维全混乱了。

　　及至到了房门外，皇太极让已经惊木了的铁传甲站在门外，自己先进去一下。

　　脚步很沉，很重的走了进去，拉开绣帐，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的那个人，那个让自己都心碎而沉迷的人。
　　昨日大堂之上，没有剑拔弩张，没有高昂激越，他只是平平淡淡，只为救一个人，他的随从铁传甲。

　　如血一样的残梅，打动着自己高傲的心，为着一份承诺，为着一份情牵，他的回答，他的选择，让自己震惊不已，震动不息，自己都觉得他太不可思议了。

　　他残败了，可却更强烈地吸引着自己，受刑后的他眼里没有燃烧的火焰，依旧是一双秋水荡漾的眼睛，如一池涓涓春水，清澈得净入人的心灵，忘不了，无法忘却，自己也是一顶天立地的英雄，争战，撕杀，血腥，让自己豪情满怀，热血喷发，傲视群雄，可是他不一样了，他的悲悯，他的执着，他的牵挂，只是为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父皇的耀武扬威，趾高气扬，赫赫战果，他眼里的痛苦，依依流泻，没有掩饰，自己都看到了，他只为救一个人，对他如同父兄一样的传甲，他愿意被挑断了双手手筋。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小李飞刀的慷慨大义赴难，是为着天下的苍生，震惊，震颤，震荡，太强烈地吸引着自己的心。

　　皇太极心中的温柔，心中的怜惜，心中的情丝，多多少少有着歉意，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了李寻欢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