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佑]红尘浊浪》xiaoku

22、十二 毒蛇

　　香港有组织犯罪和三合会调查科。
　　钟孝礼坐在里面静静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这么多年了，似乎这里从来都没有变过，还是那个带点空旷的冷冰冰的样子，面前的警察倒是换了一个，算起来，他好像也有些日子没有来过了。手里夹着香烟，他近乎怀念的呼吸了一口警局的空气，这里的气息让他本能的觉得危险而又安心，危险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其实就已经不是真正的危险了。
　　警察和小混混是老对手，也或者不只是对手那么单纯吧。比如卧底，韦定邦、华超，谁他妈的敢说自己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警察？
　　都是杀过人的人了！
　　不过算起来华超要幸运一点，因为毕竟只是一个未遂。哈哈，这样看，他倒是该谢谢他小TOMMY了。钟孝礼想着，嘴角扬起一个霸道的弧线。
　　刘基明其实从来没有正式对上过小TOMMY，以前都是韦定邦主持，他略微知道些内幕，却不见得多么了解。如今，则是他来面对这一切，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跳的飞快，关掉那些精密的仪器，神经质的检查每一个角落，他知道坐在桌前的钟孝礼正含笑看着他，那种讥笑的神色不曾让他恼怒，他只觉得的压力。不得不说，不断的挫折让钟孝礼更加有了一种摄人的魄力，不断的被打倒，又不断的爬起来，钟孝礼的性格里那骨子狠和韧被彻底的激发出来，自有一种让人紧张的力量。
　　“我的提议不知道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其实不用说，他们没有不答应的可能。钟孝礼心里笑得嚣张，脸上却仍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这件事我没办法做主，上面对这件事其实是有兴趣的，但是他们希望见识一下你的实力。”刘基明不安的搓了搓手，如今的如今，钟孝礼可能真的是个不敢惹的狠角色，在这个圈子里几沉几浮，靠的自然不只是运气。
　　不出意料的笑出声来，钟孝礼见惯了那些条子的谨慎，这样的大买卖，他自然也要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来。“三天后，我会给你们答复。”

　　小辉找到钟志超的藏身之处的时候正是个黄昏，依旧是那个沉闷肮脏的码头，由阿丘牵线，说是钟志超的地牌到不如说是个窝而已。丧家之犬本来也没有什么讲究。
　　四十几岁的男子，好像老了不少，身体微微发福，两鬓也有了些霜色。
　　香港闷热的天气，粘稠的空气搅也搅不动，似乎连人都钉在那里，不得动弹。夕阳斜斜的照出人的影子，粘连在一起，仿佛命运。
　　熊猫在前面开道，护着小辉一步一步走进去，阿丘已经站在了钟志超的身边，他其实从来都是钟志超的心腹，小辉见了也只是一笑了之，过了今天谁还活着还不一定呢，他懒得去计较这些。
　　自然他也并不担心这会是一个陷阱，以现在钟志超的势力根本动不了他。不管是明着还是暗着。
　　钟志超就这样淡淡的看着那个曾经让自己失去一切的男子走了进来，似乎比以前更瘦了，脸色透着一股子吸食毒品造成的蜡黄色，眼底一抹青，很难睡的着觉吧。钟志超恶毒的想，小辉骨子里其实还是那个流浪在美国街头，走投无路的孩子，权力其实不属于他。
　　“□□好玩吗？”明明是落魄的一个，钟志超的语气却是傲然的。
　　小辉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人见了自己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他摇摇头，“不好玩，不过我总是要活着的。”他已经是骑虎难下，除了继续玩下去，再无出路。
　　钟志超突然笑起来，游戏付出了太多便不好玩了。
　　熊猫手里的枪指在小辉的头上，瞬间倒戈的手下，所有的枪都指向了小辉。
　　“这么长的时间你竟然没有把自己的帮派洗底，这是你的失误。”钟志超现在的样子像一个老师，似乎不过是在说一道学生本该会做的练习题。
　　“你可不是他的人，为什么背叛我。”小辉并没有惊讶的意思，只是抬头看着熊猫，这个人是他一手提拔的，在这之前绝对没有和钟志超有过交集的人。
　　“钟志超死后呢？你难道不会杀我吗？”熊猫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起来。
　　小辉一愣，随即露出了然和厌倦的神情，背叛就一定需要理由吗？不过是欲望没有得到满足罢了。他曾经背叛过很多人，彪叔、于佑和、钟孝礼、钟志超……不过是一个相似的场景而已。他又有什么立场责怪。
　　不过他总是要报复回来的。
　　所以小辉笑了，不是苦笑，不是疲惫的笑，而是那种近乎阳光和妩媚的笑容，属于他的过去的笑容。这样的笑，钟志超很熟悉，在他身边的小辉似乎总喜欢这样的笑，带着点中性的诱惑力，让人难以抵抗。
　　“我和他做过。”小辉指了指熊猫。
　　他知道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就必须要有值得信任的人，对于小辉来说除了身体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当然相对的，熊猫的家人也会被他特别的“照顾”起来。不过看现在的情况，那些人大概已经被钟志超带走了吧。
　　那一刻，钟志超和熊猫的脸上竟然有了同样的古怪神色，一闪而逝，却还是被小辉看在了眼里。他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似乎已经很久了，记忆里那种疯狂的笑声脑海中莫名的空白了，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此时此刻，小辉又成了那个夜晚因为彪叔的死而开心的孩子，在爆炸声中贪婪的迷恋着死亡的味道，火光映照在脸上，格外的嫣红。
　　而现在，血液代替了火光，熊猫直到死都还睁着眼睛，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枪，他的脑子被子弹打开了一个洞，红红白白的脑浆留了一地，眼睛有些发涨的鼓出来，狰狞且扭曲。血滴在小辉的脸上，血珠从他的眼角处滑落。阿丘木然的收起手里的枪，看了一眼钟志超，伸手一挥，埋伏在各处的枪手现出了身影。
　　他走到小辉身边，伸手擦了擦小辉脸上的血，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的痕迹。有些人的背叛并不难想到，特别是难以掩饰欲望的人，同样，一些看似受到怀疑的人却也可能是最信任的人。玩弄人心，小辉其实并不差的。
　　钟志超微微有些惊讶，随后又恢复了平静，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还有什么不会背叛？他又信过谁，所以他想了想又笑了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你真的和他上过？”钟志超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熊猫。
　　小辉点点头，面色平静。
　　“你做的似乎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钟志超的笑的更开心了。
　　“也许。”小辉其实不知道钟志超为什么笑，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开心，但是他似乎有些隐隐期待之后的结果，这种感觉很有意思。
　　“我来找你其实是想把这些势力都还给你的。”小辉认真的说。
　　“知道自己不行了吗？”钟志超的口气其实不像个问句。
　　“阿丘，出去开车吧。”小辉也没有回答。
　　阿丘走出了那仓库，打开了车门，愕然的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正坐在驾驶席上，浓烈的劣质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下一刻，一把匕首便穿透了他的喉咙，他甚至可以感到金属洞穿身体的冰冷触感和血液的温热。而在他身后，那个仓库轰的一声，炸成了一片火海，那些碎片打在汽车上和阿丘的身上，发出钝重的响声。
　　停在仓库周围的数辆汽车响起了尖锐的警报，仿佛是逝去的生命们最后的一次哀嚎，顿时凄凉起来。
　　待爆炸声结束，钟燕燕从汽车上走下来，默默的注视着那个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的地方。
　　“钟志超和小辉除非死了，否则我不放心，这件事绝对不能留下任何隐患。”钟孝礼其实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放过这两个人，钟志超不过是一只随时就可以碾死的蚂蚁，小辉却是会反扑的毒蛇，没有足够的耳食是不会出现的。这一场戏不过是为了把小辉引出来，一网打尽。蚂蚁和毒蛇，没有孰轻孰重，都是必要铲除的，或许在钟孝礼的眼里早在他重伤而逃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已经是死人了。
　　来接应钟燕燕的是新界飞，他也是在出发前才知道这件事的，钟孝礼真的是比以前更狠了。他不禁有些心寒，下一步他便要接手小辉留下的势力了吧，却又不知他在洪兴社里埋了多少眼线，多少的自己人。整个九龙新界的格局恐怕又要来一场大变了，那么这一次他又该站在哪一列队伍里呢？现在的钟孝礼还真的会顾及当年的一点情分吗？
　　新界飞有些迷茫和不安了，活了大半辈子，到了这时候他反而怕了，陷在这个漩涡里，他到底有多少全身而退的机会？

　　回到家里，再次看到正在桌子旁大快朵颐，完全是宾至如归的火鸡，于佑和有些无奈的笑了。这个孩子自从那天起便开始喜欢赖在他的这个小地方，加上刚刚被架空了权力，可能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几乎每天晚上准时来他这里蹭饭。于佑和多少有些担心，这样下去，忠义社那边恐怕会有所察觉，然而，他却还是不愿拒绝这少年的亲近的，这少年明明还有清亮的眼睛，偶尔发狠却也带着孩子气，没有阴郁，没有诡谲的气息，让人难得的轻松，没有压力。于佑和带着一种长者的心态对待这个孩子。
　　“于佑和，你回来了。”火鸡吃的正欢，口齿不清的打了声招呼，就又继续和桌子上的食物奋战起来。
　　“怎么饿成这个样子。”终究是心软的问道，于佑和生生咽下了要赶人的冲动。
　　“老爷叫我们几个开会，小TOMMY和新界飞那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端了洪兴社，自己跑去当了老大。老爷和镪水那脸色啊，啧啧啧啧，气的像个被人甩了的小姐。”幸灾乐祸的口气，火鸡对那几个老头子其实是没什么好感的，他喜欢的还是当年的鸡精，讲义气，人又厉害，可惜啊被TOMMY那个混蛋陷害死了。
　　于佑和听得一阵晕眩，钟孝礼，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呵，你没有说错，除了混□□，你什么也不是！
　　杀人，杀人，最后再被杀，似乎于佑和已经可以遇见那人未来的命运了。
　　为什么心里还是会觉得失望呢？自己又怀着怎样幼稚可笑的心情留在这里的。麻木的，残酷的，充满了野心和血腥的世界，这个不正是那个人的生活吗？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呆在这里，温哥华，他如今真的有点想念了。
　　敲门声突兀的响起，再然后便是轰的一声，防盗门倒在了地上。
　　钟孝礼的嘴里叼着一根烟，痞痞的站在门口，几个手下已经把火鸡制住了。
　　“他妈的钟孝礼，你算什么玩意，跟我玩这个。”火鸡被两个人压在地上仍然歇斯底里的吼着，钟孝礼含笑看着，就是不说话。
　　“你有本事和我单挑，这样算个什么东西！”
　　“第一，单挑这种傻事我不会干的，有这么多手下，我养着吃白饭的吗？第二，你太看的起自己了，我来是找他的。”钟孝礼指了指于佑和，笑得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