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佑]红尘浊浪》xiaoku

23、十三 平行

　　于佑和坐在车上，玻璃窗外的景色迅速从他的眼前倒退，快的让他觉得晕眩。汽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发出怒吼般的咆哮声，每一个拐弯处，似乎都要冲进山道旁的深谷里，于佑和不知道钟孝礼要把他带到哪去，只是抿着嘴，强忍住胃里翻腾的呕吐的欲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钟孝礼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子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充斥了整辆汽车，他躲不开，逃不了。
　　一口气开到山顶，猛地踩下刹车，汽车轮胎尖锐的呻吟了一声，于佑和的额头撞在车窗上，彭的一声巨响。钟孝礼吓了一跳，转身掰过他的肩膀，想要查看伤口，却被一把推开，车子停下来，于佑和再也忍不住踉跄着下车，在一旁吐得昏天黑地。
　　钟孝礼跟了下去，顺手拿了车上装纸巾的盒子递给于佑和，没有说话，眼里却似乎要喷出火来。手指在微微发抖，递出纸盒的时候，触碰到一片温凉的肌肤，顿时呼吸一窒。
　　于佑和用力按住腹部，身边似乎依旧萦绕着那股血腥味，浓郁的令人厌恶的气息，胃里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可是还是有什么堵着，吐不出咽不下，卡在喉咙里，生疼。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拼命干呕着。
　　钟孝礼看于佑和徒劳的弯着腰，却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心里抽搐的疼痛着，一把从后面把人抱进怀里，够了，他不怪他了。不怪他任性的不肯离开，不怪他赌气似的搬到混乱的旺角，不怪他收留火鸡，险些让敌人有了可趁之机。
　　他只是想他，他只是想这样抱抱他，知道他在他身边，且安然无恙便好。
　　那个人那么瘦，咯疼了他的手。有时候钟孝礼觉得自己记不住于佑和的样子，他能记得那双小鹿一样的温顺而信任的眼神，他能记得他再怎么瘦也会鼓着一点肉的小脸，那些要命的细节根深蒂固的扎在记忆里，却都是一个个片段散的，合不到一处。
　　这样想着便更加心痛，若有一天当我彻底失去你时，是不是连回忆都不能拥有，又或者这一切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多余的。
　　钟孝礼抱住他的那一刻，于佑和觉得紧张，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联想，这双手到底杀过多少人，沾染过多少鲜血，决定杀小辉的时候他的心里有没有哪怕丝毫的触动。从来都该清醒的明白着的，这个人与自己生活在两个世界，且没有相交的可能，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纠缠。
　　用力挣脱钟孝礼的怀抱，于佑和转身看着钟孝礼愕然的表情，冷冷的说：“你太脏了，不要碰我。”
　　钟孝礼一怔，笑的弯了腰，“于佑和，该说你天真还是幼稚？”他笑得说不出话来，歇斯底里的笑，这个人大概是个傻子吧，明明活了这么多年，明明经历了那么多事，为什么还会有这样让人发笑的想法。真的是可笑至极！
　　“很可笑对吧，我也觉得。”于佑和也笑了，这笑带着点疯狂的意味，“看过了多少次，呵，杀人，阴谋，背叛，尝试着了解属于你的生活，其实明明可以想象到的，为什么偏要见到了才死心呢？钟孝礼，你现在让我觉得恶心！”
　　钟孝礼抬头，一把把于佑和箍进怀里，发狠的抱紧，他甚至可以听到怀里的人关节扭动的脆响，听到他因为疼痛的抽气声，可是他不想管，他只想把这人揉碎到骨血里，这样便不会有人再跳出来用那些道貌岸然的口气职责他，不会有带着谴责的目光盯着他，他的生活不需要忏悔，不应该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存在便是死。
　　直到于佑和开始猛烈的挣扎，钟孝礼才松了松力气，下一次他狠狠的吻住了于佑和的唇。完全是一个人单方面的进攻，另一方门户紧闭，钟孝礼用手捏紧了于佑和的下巴，于佑和一阵吃痛，松了牙关，他才趁机攻入了阵地之内。舌尖一阵刺痛，钟孝礼不退，更用力的把于佑和抱紧，嘴里充斥的血腥的味道，不知道是谁的鲜血，不知道是谁受了伤。钟孝礼懒得去想，他只要发泄那一刻满心的暴躁。
　　直到接近窒息，他才放开了于佑和。于佑和的脸色已经是煞白，嘴唇却是病态的嫣红，喉咙里堵的更加难受，生生的疼，他干呕了许久，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钟孝礼擦掉嘴角的血迹，冷冷的抱胸，站在于佑和身后，“吐完了吗，吐完了我们继续，我要吻到你不吐为止！”
　　于佑和，你怎么可以怪我？
　　不是我残忍，而是你的要求太高了，抱歉，我要活命，我要有自己的势力，不管怎样，我都无法达到你的期望。这样彼此折磨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那天，你为什么不走？你为什么不走！
　　于佑和勉强站起来，转身看着钟孝礼烧着火的眼睛，钟孝礼生气的时候总是这样，眼里简直就像是要烧起来了，身上却散发出一阵阵冷意，烫的人心焦，冻得人心凉。
　　一把拉住钟孝礼的脖子，于佑和的吻同样凶狠，攻城略地，没有给钟孝礼半点喘息的时间。舌尖扫过一切敏感的区域，发泄着满腔无法宣泄的怒吼。
　　两个人早已被点着，彼此疯狂的消磨着怒火，甚至于到了窒息亦不肯分开。
　　“你是个疯子！”钟孝礼一边大口喘息一边说道，刚才若不是他强行推开于佑和，他们两个恐怕真的要窒息而死了。
　　于佑和被推到一边，只觉得头昏眼花，双腿发软，喉咙刀割一样疼痛，人却还是下意识的直挺挺的立着，也不说话，眼里尽是茫然。
　　钟孝礼感觉不对，走过去扶了于佑和一把，于佑和整个人便栽进了他的怀里。
　　于佑和栽进钟孝礼怀里的时候，眼前已经是白蒙蒙的一片，耳朵里似乎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周围的声音都听不真切了。意识慢慢模糊，唯有钟孝礼那声“你是个疯子！”不断在脑海里回响，竟硬拉着他没陷入昏迷。
　　挣扎着清醒过来，他人已经躺在了那辆汽车的后座上。钟孝礼抱着他，一声一声唤着：“佑和……”他想笑，为什么这个人总能用几句话便调动了他全部的思维呢？慢慢伸出手，那双手明明还在无力的颤抖，却爆发出连于佑和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力量。他扣住钟孝礼的脖子，轻声说：“我要掐死你。”
　　“你如果要我死，我就让你杀！”说这话的时候，钟孝礼已经微微有些窒息了，声音拐了调子，格外古怪。
　　于佑和继续加大力道，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强的握力。他可以清楚的感到钟孝礼颈子上的软骨因为他的力量而慢慢变形，一点一点，像是漫长的酷刑，然后钟孝礼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一点一点的帮他用力，即使是呼吸逐渐急促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于佑和觉得他手上掐着的似乎是自己的脖子，为什么连他也可以感受到那股强烈的窒息的感觉呢？
　　无法呼吸，无法说话，无法表达。
　　空气被一点一点剥夺，可以轻松的感受到生命从身体里慢慢流逝的痛苦。
　　为什么不反抗呢？你不是有自己未完成的野心吗？你不是有那些该死的计划阴谋吗？为什么宁愿死在这里？钟孝礼，你果然是个一无是处的小混混！
　　是谁先松了手？反正不是我。于佑和自暴自弃的想，慢慢把手放了下来，喉咙里那些窒息的感觉没有了，疼痛却没有消失。
　　钟孝礼觉得自己的脖子快断了，这家伙下手还真是够狠的。
　　“如果我真要杀你，你要怎么办？”于佑和坐起来，眼神复杂的看着钟孝礼颈子上的乌青。
　　“那我当然会先杀了你。”钟孝礼耸了耸肩。
　　于佑和冷哼了一声，到时候谁先杀了谁还不一定呢。刚想张嘴，喉咙里突然撕裂了一样疼痛，他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温热的液体便从嘴里喷了出来，溅到了钟孝礼身上。
　　吐血了吗？难怪一直这么疼。于佑和恍惚的听到有人在喊他，眼前却是一片茫然的白色。他慢慢闭上眼，很累了，孝礼，我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个终结呢？
　　我，真的已经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