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信者之血》内存不足

24、信念的动摇者

　　斗天使有所迟疑，失去了理智的神眼却不会。他避开席卷而来的长发，伸手就向眼前的猎物抓去，谁知不断下落的索道就在这时又是一顿。两人又都没有抓稳，失手就向下坠去。阿纳尔刚刚靠近，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那两人即使在下落的时候也不忘争斗，只是一方懵懂容忍，一方却毫无顾忌。最后纠缠在一起，消失在茫茫云海。

　　“这下，糟糕了啊。”阿纳尔从某种恍惚里退出来，揉着额角觉得这世道真是越来难以预料了。刚才斗天使那诡异的一声“妈妈”他也是听的分明，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不过看来暂时不是敌人，又实在是强的离谱，说不定有办法活下来。麻烦的倒是刚才短暂瞥见的那件武器，那种样子根本就是甲化了啊。神眼这家伙好好的又去哪里受了刺激？让血脉武器彻底的变化了，明明就是个狙击手，看那姿态，难不成还想和人肉贴肉的近战？啧……

　　正烦恼着，耳边忽然传来细微的轻响，扭头一看强度足有钢的上百万倍的纳米索道竟然正在断开。阿纳尔一时无言，诅咒一声，同样是随着断裂的索道掉了下去。

　　而另一头，身体本能感受到危险的神眼恢复了一丝神志。茫然中有风呼啸，已经隐约能看见地面了。地平线成一条长长的圆弧，一座城市伫立在遥远的另一头。这么下去，多半会落在城外。想起那满满的风沙和龟裂的土地，神眼隐约明白过来现在的处境。这可不是依靠着侥幸就能存活的时候啊！

　　“妈妈……”低沉的，属于成年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扭头，就看见斗天使放大的脸。五官完美，难以简单的去形容，却因为茫然的神情而显得稚嫩了。红色的瞳仁里满是迷惑和眷恋，倒映着自己的样子好像这便是世界上最重要。

　　神眼愣愣的看着，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和一个忽然出现的男人向着血海堕落。他眨了眨眼，眼中的红芒退去，终于完全清醒了。包裹着大半个身体的狂信者之血也随之融入身体，不见踪影。

　　现在可不是出神的时候啊！
　　“张开手！舒展身体，借助风！”他急促的吼道：“要杀我抓我，活下去再说！”
　　语毕就闭上眼，努力想让呼吸平稳，去感受此时的风势。

　　“你想要……活下去？”斗天使迷惑的问道，这是艰难到需要去努力的事情吗？那就……让他活下去吧。他抓住神眼的手腕，在那人惊愕的眼神中露出笑容，暴露出的獠牙森白而骇人，却又有着狰狞的美丽。
　　他将神眼往上甩去，因为力的反向作用，自己却以更快的速度坠落。神眼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但是哪里来得及。

　　这个家伙疯了吗？自己是敌人啊！而且看刚才战斗的威势，近乎梦幻，几乎扭转了自然晴雨。恐怕是追踪者中顶尖的战力了，这样高位的存在，什么时候也会牺牲自己去救一个陌生人了？

　　没有时间纠结，随着往上的余势消散，神眼再次往下落，脚下的土地已经清晰可见，荒原一般的地方只有深浅不一的龟裂和零散的岩石。以现在的速度和高度，硬用这异化者的体质去搏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活下去。
　　他深深呼吸，感受着体内血脉的力量，心脏的跳动在耳中轰然，无数的血液借由这动能一瞬间遍布了身体将血脉撑开，使得他的皮肤遍布了叶脉一样的隆起，腿上的肌肉也随之涨大。
　　就是现在！他像野生动物一样弓起身体，眼里有红芒一闪而过，随着巨大的一声爆响，如同流行一样砸在地上，脚下的土地立时凹陷一个深坑。将余势借由几个翻滚消去，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受伤。和原本预计的半死不活天差地远，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莫非……这几次濒死的战斗，使得血脉进化了？对了，还有那个红头发的追踪者。

　　他连忙跳上一颗大石四下张望，一眼就看到了那显眼的红色。地面完全凹下去了一个大坑，那个追踪者生死不知的躺在里面。

　　神眼跳下去将人小心翼翼的抱上来。凑在胸前听见微弱的心跳，果然还活着，那样的高度，那样的速度，配合着本身的体重无异于一次高能武器的轰炸，却以人类的身躯活下来。这种强悍，真是让人震惊不已，只希望其他没有接触的追踪者中，不要再出现类似的人物了，不然自己的努力就真的只是螳臂当车，全无意义啊。

　　他一寸寸检查着斗天使的身体，运气说好很好，说不好也不好。落地的时候肩膀撞在凸出的岩石上，倒置那一块的肉完全糜烂了。要是位置再歪一点点，比如脖子，比如后脑，就轮不到自己这样慢慢的检查，早就死绝了。不过可能也是这一下，没有让他的头直接砸在地上，所谓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这种。

　　知道他短时间内没有大碍，神眼也就放松的坐在一边，神色复杂的看着似乎安静而无害的男人。虽说暂时没事，但是放着不管也会虚弱而死。救还是不救？救的话，这样强度的敌人根本难以匹敌，不救的话……自己在想什么，什么时候，救人也需要迟疑了。

　　他叹了口气，撕下几块衣料想要将斗天使的肩膀包扎一下。

　　“咦？这是什么？”糜烂的碎肉里，森白的骨节处隐约能看见一块黑色的事物，以为是石块嵌进了肉里，神眼伸手拨弄，才发现竟然是一根长针，沿着肩胛的关节，生生扎进骨头直入延髓。

　　潜行蛛关于进化实验所的一些只字片语在脑海飞快略过，神眼愣了愣，忽然打开双眼的异能看去，这样粗长的黑针，竟然足足有一百零八根，分别埋入各处关节、神经深处。最恐怖的是在头上，分别从枕骨，天灵盖和眉骨三个地方插入，唯一奇怪的是眉骨那根有怪异的裂痕，其他都深深稳稳，和神经并联，难以想象插入时是何等的疼痛。

　　神眼抓住眼前肩骨的那根，试着一点点往外拉。刚才还没有动静的男人立刻挣动了，脸上露出没有遮掩的痛苦。长痛不如短痛，神眼干脆一手按住他的身体，一手猛的往外拉。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悲鸣，斗天使如同脱水的鱼一样挣扎起来。腥红的双眼猛的睁开，瞳孔麻木而放大，明显意识还没有醒来，但是手掌已经弹出利爪，一把抓向神眼。

　　神眼胸口一痛，就出现了五道抓痕，这抓痕和剑客背后的何等相似，他这才后知后觉：“你是……斗天使？”

　　传闻里最强的战力，连那个可怕的剑客都无法匹敌的斗天使。神眼心中大震，下意识就按住斗天使的咽喉，眼中红芒吞吐，满是挣扎。一贯的信念和完结强力威胁的念头在脑中交战，额头冷汗直落，简直比大战一场还要费劲。

　　“妈妈……”

　　微弱的声音好像一记重拳砸在心头，神眼缓缓松开手，转而捂住自己疼痛不已的双眼。竟然这么容易的就动摇了……这就是……血脉的侵蚀吗？摈弃一切善念只知杀戮。

　　推诿，接口！承受不住压力就开始逃避了吗？

　　心头有野兽喋喋怪笑，私语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