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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红脸 ...

  •   裴青钰看了兰茵一眼,便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伸手为她放稳脚凳,低头回道:“在春猎时与他有过交集,行猎所需马匹都是由他调配,有一次我的猎马前腿受伤了,曾找过他更换猎马。”

      兰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次看向他,迟疑道:“他姓王?”

      裴青钰知道她想问什么,抬了抬眸,道:“王太仆出自琅琊王氏,并非太原王氏,与长宁侯府也无过节。”

      “原来如此。”

      兰茵点了点头,心道回去还是要将九门各部再加深了解一番。

      坐上马车,兰茵揉了揉眉心,一日的疲惫在此时显现,揉着揉着,她忽然动作一顿。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放下手,她怔怔地看向前面。

      方才跟裴青钰说话,他竟然好声好气地回答了她所有疑问,期间也并未闹得面红耳赤。

      这一下午,他似乎都很安静,安静到她都快忘了他的存在。对于裴青钰来说,这也有些太过于异常了。

      回府后,兰茵叫住他,犹豫半晌,才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太仆寺?”

      裴青钰抬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兰茵,片晌后又垂下眼:“不是。”

      “可我看你整日都闷闷不乐的。”

      有阵风扫过,树梢上的叶簌簌作响。

      兰茵看到裴青钰蹙眉别开了眼,嘴巴紧紧闭着,脸上还浮上一层浅淡的红。

      这副模样,像是……害羞了……

      兰茵猛然想起,今日太仆寺拜师,除了裴青钰,剩下全是女郎。

      申世兰是个爽朗的人,胆大心细,又不拘小节,兰茵这一日与之相处得极为舒坦。

      也就没有顾及到裴青钰的感受。

      现在看到裴青钰脸上薄红,她这才意识到裴青钰身处的这个年纪的尴尬,十五岁,刚刚崭露头角,青涩尚未褪去,却也到了血气方刚的时候,与女人相处的分寸,他还拿捏不好。

      兰茵被他的表象欺骗了。

      那日他背她下假山,还拿她说过的话挤兑他,兰茵就以为裴青钰并不在乎这些,今日再看,也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强撑罢了。

      他心里仍是害羞的。

      不知怎么,兰茵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伸出袖子抵住唇,把弯起的嘴角藏了起来。

      但裴青钰还是看到了。

      他飞快地抬起头,剑眉微耸,瞪着兰茵。

      “你笑什么?”

      兰茵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忙收起神色,将发丝往耳后拢了拢,以掩饰自己的不妥,轻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裴青钰的怒火本来已经直冲头顶了,却因她突然放低的语气怔了怔。

      她顺到耳后的发丝仍有几根留在了耳边。

      兰茵道:“是我考虑不周,若你一时适应不了,可以不用随我一起,我将查到的线索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裴青钰一听,急道:“不用了!”

      “嗯?”兰茵望了他一眼。

      裴青钰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偏过头,放低了声音:“我自己调整。”

      他后退一步,冲兰茵弯身行礼,转身匆匆走了。

      兰茵觉得他走得有些急,要叫住他时他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了,也不知他是真的愿意随她待在太仆寺,还是好面子不肯让她费心,回了瑞松堂,兰茵就跟裴玄提了提。

      “我今日瞧着,那个昭阳公主对世子心思不纯,旁的女郎也有对世子心怀倾慕的,毕竟要在衙门一起共事,低头不见抬头见,难免会传出什么闲话,不知侯府对此是怎么想的。”

      兰茵自己当然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但这种事还是要问过他的长辈和他自己的意思才好。

      裴玄靠在床间小案上,手中握住一卷书,沉吟半晌,对她道:“不用管他。”

      兰茵一怔,又问:“那昭阳公主那边呢?”

      其实她是想问清楚,长宁侯府是否有意跟皇室结亲,涉及到公主总归是会很敏感,若是闹到皇帝那边,皇帝疼爱小女儿,不忍心看她受相思之苦,头脑一热下道赐婚的圣旨,那长宁侯府是接不接旨?

      谁知裴玄仍旧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也不用管。”

      兰茵不明白了:“侯爷应该……不想与皇家结亲吧?”

      裴玄笑了笑,放下书,侧头看她:“你为何会这么想?”

      兰茵回头看了一眼镜甯,她心领神会地带着人退下,待屋里只剩两人后,兰茵压低着声音道:“那日陛下深夜造访,陛下与侯爷推心置腹,情同手足,但侯爷却一直秉持着臣子之礼,不曾有丝毫逾矩,你为了暂避锋芒,甚至称病不朝,若是这时再跟皇家结亲,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裴玄听她说完,沉默半晌,开口道:“所以你是借钰儿之事,探我的口风了?”

      兰茵一顿,因被戳破了心思,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裴玄朝她招了招手,兰茵放下梳子走过去,到了近前,手被握住,他拉她坐下,拇指轻轻在手背拂过,眼底一片坦荡:“若他真有这样的心思,我也不会阻止,但你放心,陛下不会同意公主下降到裴家的。”

      “为什么?”

      兰茵觉得裴玄说得太过笃定,不知道他以什么作为依据。

      裴玄却垂下眼,好似在想着什么,久久都没回应,兰茵晃了晃手,裴玄这才抬头看过来,开口却已是另外的话题了。

      “今日佥院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兰茵唇角向下一压,就知道裴玄又有事瞒她。

      她有时见他像一叶虚无缥缈的浮萍,在烟雾笼罩的寒潭清池中独自摇曳,进则溺毙,退则再也看不清楚。

      他的经历学识总是大过她,看过的文章,遇见的人,走过的路,都不是兰茵这十几年的光阴能比拟的,因此这道沟壑很难填平,她不知该用什么办法跟上他的脚步。

      兰茵有一瞬觉得很无力,对自己的无力,也许她应该再看清楚一些,裴玄自然而然就会将一些事情告诉她,而此时此刻,自己的器量显然还没到他能放心嘱托的地步。

      正当她神思恍惚时,头顶忽然落下热意,兰茵抬头,就见裴玄无奈含笑地望着她,眼中幽暗化为稀碎星河,映出她微微失落的表情。

      “你不要多想,有些事情,不是我想瞒着你,而是还没到你该知道的时候。”

      裴玄看出她心中所想,也说了安慰的话哄她。

      他一直是这样的,心思细腻如针,所以自己总是能被他看破。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受,时而欢喜,时而忧心,时而又觉得……有些不服气。

      她眨了眨眼,问他:“什么时候算我该知道的时候?”

      裴玄放下手,道:“你先说说今日九门佥院发生的事吧。”

      这次兰茵倒是没有迟疑,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说到宋谈玉在在院中任司学时,他眼中闪过一抹意外,很快便消失不见。

      “你是说,杜休明让你们去查萧轸的案子?”

      兰茵说完,裴玄脸上露出深思,半晌后问道。

      兰茵点了点头。

      裴玄拿起案几上的茶盏轻轻摇晃,眸中晦暗难明,饮下一口凉茶后,他突然抬眸看过来,眼中有几分好奇:“你是怎么想的?”

      他既然问出这句话,就说明今日之事有值得深思的地方。

      兰茵也确实有些地方不能理解。

      “既然是为破案,那寻找线索抽丝剥茧查清真相才是最终目的,可是破案一旦跟九门佥院的考核扯上关系,那么大家为了最终留下来只会将线索藏着掖着,甚至不乏一些人为了阻碍对手故意放出假消息混淆视听,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于破案并无益处——”

      兰茵说到这,皱着眉摇了摇头:“除非院首已经掌握了真相,只是拿这件事考验我们。”

      裴玄一直安静地听着,期间没有打断,兰茵继续道:“还有,九门佥院里萧家的人也在其中,院首却没说过要萧家避嫌的话,这对破案也无益处。”

      裴玄沉了眼眸,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兰茵不解地看着他,他问道:“对于那桩案子,你是不是也有话要说?”

      兰茵一顿,发现自己又被裴玄看透了,默默叹了口气,她对他点了点头。

      “我觉得那晚萧轸被追杀,是有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把事情闹大,以揭开被掩藏的另一个真相,那个人……他也知道水叔父的死另有隐情。”

      裴玄看着她,深邃的眼睛氤氲点点烛光,放大了眼中笑意,他回握住她的手:“那你觉得,谁会做这样的事呢?”

      兰茵抬眸:“这我如何猜到?”

      她想了想,“除了我,还有谁想要为水叔父鸣冤呢?”

      外面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风砸在窗牗上咔咔作响,裴玄往外偏头去看,视线却不落在任何一处,寂静无声的暖阁里,飘出他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是啊,是谁想要为他鸣冤呢……”

      **

      灯火幽冥,暗香萦绕。

      龙案上的人支着头睡着了,忽闻一阵风号,手划过侧脸,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值夜的大太监吴巍见状,端着提神的热茶上前来。

      “陛下若是乏了,先去寝殿中小憩一会儿,奴婢掐着时间再唤陛下起身,这奏章不差一时半会的。”

      李怀瑾接了热茶醒神,摆手告诉他退下,吴巍还想再说什么,但只能听从陛下的意思,往后稍了一步。

      李怀瑾掐了掐眉心,继续伏案批阅奏章,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忽然将折子往旁边一放,问身后的吴巍:“朕听说,昭阳在九门佥院,又跟长宁侯世子纠缠起来了?”

      吴巍一顿,后弯了唇笑笑:“公主还是个孩子,孩子心性向来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也不见得就是对长宁侯世子有多喜欢,念着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罢了。”

      “哼!”李怀瑾沉了脸,将朱笔一摔,“你莫要替她遮掩,朕平日里就是太纵着她了,才会让她胡作非为!”

      吴巍变了脸色,急忙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李怀瑾没说话,吴巍才道:“陛下知道公主的脾气,上赶子给她的,她从不稀罕,拿冷脸对她,她才会因为好玩故意逗引,从小就是这般的,奴婢觉得,公主对世子不同,无非是因为长宁侯世子没把她当公主一样对待罢了。”

      李怀瑾侧过头看他一眼:“没把她当公主一样对待,那是当什么?”

      吴巍低着头:“奴婢不好说。”

      “朕不罚你,说。”

      吴巍把头压得更低:“陛下对长宁侯府隆恩盛宠,对长宁侯世子也宠爱有加,世子在宫中行走自如,在京城里也是无人敢招惹的,对公主难免少了些敬畏——”

      “住嘴!”

      头顶一声厉喝,吴巍赶紧收声。

      半晌后,才传来李怀瑾平稳的声音。

      “这种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吴巍哪有不从的,颤声应“是”。

      李怀瑾回过头,看着前方灯火,悠悠出了神,隔了片晌,他道:“明日早朝后,让驸马爷留下,朕有话对他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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