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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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拉丝……狄拉丝……】
【狄……拉丝……】
【狄……】
谁——是谁在呼唤她的名字？
纯蓝色的瞳仁渐渐泛出色彩，视野中的黑暗逐渐退去，她看到有萤绿色的生命之泉萦绕在她的周身，密集的，安详的，像是守护着什么珍宝一般，柔软而又细腻。
这样的纯净……是诺路斯帕的生命之泉啊……
浅金色长发的女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用手抵着地面坐起身来，轻轻抬起眼眸，看向不远处。有飘散的泉流聚集拢来，相互交绕起来，渐渐凝成一个熟悉的影像。
虚无的加斯特对着她微微一笑，眼眸中带着深沉的悲伤和爱，像是要将人压疯一般的沉重，但他还在笑。
【狄拉丝，把她带来吧……她，应该来了……】
——·——·——
狄拉丝蓦地睁开双眼，眸中陡然变幻出数种光彩，许久又渐渐恢复平静。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掀开绒毯直起身，微带着刚睡醒的茫然的视线环顾四周，移到窗台上的纯白色花儿的时候顿了顿，然后终于想起了方才精神在生命之泉中的所见。
她似乎是无声地叹息了一下，放下搭在额上的手，看到皮肤上龟裂般的痕迹，眼里泛出些复杂的神色，沉默了片刻，终是挥了挥手，引来一束生命的泉流，隐没入血肉中——凝望着渐渐恢复光滑细腻的肌肤的手，她无力地笑了笑，抬头看着窗外的阳光。
她以前从不信自己会有那种不知前路几何的陌生感觉的。可是最近一年来，她应该是很习惯了……就像现在这样，泡一壶茶，待在干净的小屋里，看着未知名的远方。心里隐隐有杰诺瓦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从她生命中强行剥除了一般的莫名恐慌，另外的，就是为了杰诺瓦的完美宿主是否平安的担虑了。
——她现在越来越像人类了。偶尔纯粹地梦见那些游荡在星球本源中的生灵时，他们如此描述道。
狄拉丝切断自己的精神与生命之泉的联系已经很久了，而这次则是没想到会被加斯特唤醒……那么，就意味着……真头疼啊……
在这个人类的身体中待的越久，狄拉丝的精神与它的融合就越加密切，与此同时，她对于生命之泉的感知就越弱，她能利用自己精神的能力就越困难……就像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一般，越是想要维持住这个人类的身躯的完好，就必须借用生命之泉的力量，而越使用生命之泉，她的身体的崩坏就越严重。
……所以，很多时候，连她，也无法猜到命运之神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除此之外，狄拉丝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今春的米德加尔，下了数年来的第一场干净的雨，虽然还带了一点工业城市眼中破坏了环境必不可少的酸度，但比起以前那种几乎可以腐蚀掉金属的水珠，还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
所有人都在赞美自然之神，而对于狄拉丝来说，这个所谓的“米德加尔的奇迹”啊，只不过是她用人类的生命做祭，补充被大量开发的魔晄资源，致使星球本身的生命之泉循环重新归结到一个平衡状态，让这个城市曾经失去的一切又重回到了这个世界上而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些时候米德加尔令人匪夷所思的“多灾多难”……
神罗也在着力地研究其中的纠葛，而唯一觉察到不对劲的两个人，便是宝条和温克莱。只是他们仿佛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似乎对于这个完全失去兴趣似的不闻不问。
所以狄拉丝很安然。这样，她有足够的时候去怀念过去，思念杰诺瓦，惦念一个名为萨菲罗斯的银发孩子……或者，换另一个词来说，发呆。
——·——·——
于是很快，狄拉丝就明白了加斯特出现在她梦境中所预示的是什么了。
——依法璐娜在向她呼救！
原来如此……所以今日的生命之泉会是那么的不安稳，它们能够预见很多人类所无法解释的东西，正如当它们为这世界上最后的纯种赛特拉的死亡而感到惋惜的时候，那种似啜泣一般的细微的波动很轻易地就晃荡到了狄拉丝精神里。
加斯特？！
狄拉丝微微蹙了蹙眉，下一秒，已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街口——她能清楚地记得米德加尔的每一条路，甚至连路边什么地方有个怎么样的垃圾桶也能记得丝毫不差，却始终记不住这些她不需要记得踏足点——狄拉丝，从来只知道那些她应该关心的。
抚了抚额，她从阴影处出来，身形一闪，已然掠出老远，仿佛正是夹挟着刚才那阵耳边吹过的清风飘荡了开去。名字一直是一种有魔力的东西。以她给予加斯特的权限，能够让他在开口呼唤她的时候，使她在千里之外的精神来到他的身边。而她那时同样许诺给依法璐娜呼唤她的资格……说起来，对于一个纯种的赛特拉来说，一个在这个世界上与星球最接近的人——狄拉丝应该是喜欢她甚至要多于加斯特的，只不过，依法璐娜生生地将自己的天赋埋葬的举动和与生俱来的面对命运的懦弱让狄拉丝没有多少好感而已。
可是现在，那些隐隐从生命之泉中传来的气息却是微带着一点暴躁的不安分的——加斯特此刻还没有实力影响到它们，那么，应该是生命之泉中本身所融合的古代种的一些残剩的精神？这样想的话，也是，宝条的那间玻璃囚牢，专门为了古代种所设计的，能够完全阻断古代种与星球之间的交流……一旦依法璐娜获得了自由，重新呼吸在这片天空下，那么就算是她不想，那种赛特拉与这个星球的本能之间的联系都是切不断的。
——·——·——
“妈妈！”褐色头发的孩子努力地喘着气，焦急的眼神牢牢地盯着倒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女人，连眨一下都不敢，仿佛只要轻轻一闭，眼前的人就会立刻消失在她的眼前。
“……妈妈！”小小的女孩含着泪拖着母亲的身体将她掩藏在墙角的阴影处，紧紧抱着她，不停地唤她，嘴唇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大大的碧绿色的眼睛非常水润，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爱，可是现在却充斥着绝望。
她所唤的人现在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活着的身躯在渐渐地失去温度。
“狄……拉丝……”依法璐娜用一种自己也听不清楚的声音喃喃着，思绪好像是在渐渐地离开她的身体，可是她已经记不分明了，只有这样一个名字深深地烙进了脑海里、灵魂里，即使是无意识也要唤着……略微游离的视线茫然地看向前方，那是火车站的展台……只差了一步，只差了一步就能逃离这个地方啊……
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好像是连入了生命之泉中，每当她情绪波动得厉害的时候，几乎是无意识中就与星球在交流着……而这一回，她分明看到了死神在身后紧紧追赶着，一点一点逼近……艾艾莉丝，艾莉丝，她唯一的艾莉丝啊……
泪水一滴滴砸下，身体里的力量在抽离，依法璐娜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爬起来，死死地抓住了艾莉丝的手腕，颤抖着说：“狄拉丝……狄……拉丝……艾莉丝叫她的名字……叫……她的名字……一定要……抓住……她……好好……活下去……狄拉……丝……叫……”
艾莉丝看到自己的手腕上出现的红色淤痕，然后是依法璐娜无力地松开的手——她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枯朽的苍白的面容带着一种神秘的几近诡异的笑，凝望着艾莉丝的身后。
“狄……拉丝？”小小的女孩子显然是怕了，慌乱地捧起自己母亲的脸，无助地唤着，“妈妈，你醒醒！你醒醒啊！艾莉丝……艾莉丝好怕啊妈妈，妈妈你醒醒好不好……”
泪珠终于从眼眶里滑下来，她只觉得心跳似乎要停止一般，好难受——可是妈妈都不起来，都不回答她！
怎么办？怎么办？！艾莉丝无助地上上下下看着母亲的身体，脑中似乎抓住了什么，突然努力大声地叫起来，“狄拉丝——狄拉丝——狄拉丝！狄拉丝……”
仿佛受了伤的小兽一般凄迷的哀鸣回荡在空荡荡的巷子里。一面是人来人往的车站啊，一面却是阴森的无人踏足的小巷。小女孩紧紧搂着自己的母亲，孤零零地跪在地上，绝望地哭泣着。
视野渐渐被大片大片磁掉的雪花掩盖，最后的那刹那，眼前却突然绽放出无数的色彩：“你终于……来接我了么……你来了么……真……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
那样的笑，纯净而又温柔，美好得让人忘记她如今苍老不堪的容颜，仿佛又见到冰雪村那个纯朴而美丽的女子，安静地站在门口，翘首望着自己爱人的到来。
艾莉丝仿佛是吃了一惊，紧接着蓦地睁大眼——她看到自己的母亲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伸向那看不见的虚空，然后在瞬间变成了无数绿色的光，向上飘去，渐渐散在了空气中。
“妈……妈妈……妈妈！”她哭出来，蓦地站起来，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手心里空空荡荡的。
母亲消失了，艾莉丝哭着瘫倒在地面上。
一双纯白色的鞋子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无助地抬起头，艾莉丝看到了一个白色长裙的女子，静静地看着她。
“……神……明？”
【你知道，我不会拯救你们。我无法拯救任何一个人。】
【你知道，我的存在只是见证与旁观。】
【你知道……我有多残忍。】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死亡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