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依法璐娜 ...
-
冰雪村——狄拉丝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她在诺路斯帕沉寂的两千年，与它比邻，更别说当年亲眼见到的那场让古代种几乎灭绝的悲剧。而如今，“冰雪村”这个概念所代表的，便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还存留下来的赛特拉……依法璐娜。
雪域荒原一望无垠，这一次，狄拉丝是想学着用人类的方式，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走下去，会被碎冰刺伤，会被凝雪滑到——可是奥美嘉似乎总是不给她这个机会，星球的保护神竟然在致力于如何让她维持平衡——这个认知饶是狄拉丝都觉得羞愧……于是她学乖了。老老实实顺着生命之泉，向冰雪村进发。
外界的通讯好像与此地绝缘一般，所谓的世外桃源便是孤零零地存留在一个被世界抛弃的角落里，平静而幸福地享受着自己独有的安乐。只是，总所皆知，安乐，总是不能长久的。
狄拉丝没有数这是第几个日升还是日落，到达大雪山绝壁下的那个村落时，已经是大雪开始停歇的季节。阳光照在雪地里反射出来的光线异常强烈，对她来说倒没有什么差别，因为她总是闭着眼睛的。村落里原本便少得可怜的人在这个时辰都是不会出门的，四下安静地可以清晰地听见冰雪开始消融的声音。
所以当加斯特听到邻居的小孩子们玩累了三三两两回家吃饭，还传言村子口的大石头上坐了一个金色头发的女神的时候，已经是快近夕阳落山了。他原地停顿十秒，慢动作把手里的奶瓶放到桌上，紧接着就像箭一般冲了出去。
赶到村子口的时候，头一转，视线触及到那个熟悉的人，他突然松了口气。加斯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时的情景——已经是很久以前了，比露克蕾西亚来到尼布尔海姆做他的助手还要早得多。可是时间好像对她特别眷顾，并不有在这个人身上停留一点点痕迹，直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这般模样——浅金色如阳光一样的头发，柔美的仿佛和风似的笑容，干净若纯水般的瞳仁，明明有种像是会被风吹走那样的纤弱，可是却总有什么都无法撼动她的错觉——狄拉丝。
他的朋友狄拉丝。
这样失神的刹那，那个人已经循着声音转头看他，微微一笑：“加斯特，好久不见。”
这个家伙绝不会认错人……若不是清楚她是真的看不见，他总以为她是在骗他。加斯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瞳仁中映出的美景：“你怎么来了？”
狄拉丝低低地说了一句，转过头，用那一双见不到光明的眼睛看着西天的残阳：“我来见您最后一面。”
“开什么玩笑！”加斯特连眉头也不皱一下，自是知道这人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也不在意，“你怎么离开尼布尔海姆了，露克蕾西亚呢？”他突然想起自己昔日的助手。
狄拉丝轻轻摇了摇头：“死了，或者可以说是永远沉睡着醒不来了。文森特，陪着她一起沉睡了。”
加斯特愣在原地，听到那个人浅笑着道：“杰诺瓦计划的实验品——露克蕾西亚感染了杰诺瓦细胞之后，因为是母婴感染，杰诺瓦细胞与那孩子完美融合在一起，整个成长过程中没有出现任何抵抗和排斥反应，作为容器的母亲，想死也难。但是她的身体被人为地改造之后，衰弱到一定时候，就会在沉睡中慢慢步入死亡。一旦睡去，就是永远。至于文森特，被人开枪偷袭了，身体经过大幅度的机械改造，露克蕾西亚为了救他，替他植入了卡奥斯因子与古代种魔晶石，试验成功，但是他因为实验的缘故与内疚自责选择与露克蕾西亚一起沉睡。所以，尼布尔海姆，已经被人遗弃了。”
加斯特努力忽略她笑容中的一点讽刺，突然想到什么，生硬地吐出几个字：“是宝条？！”
狄拉丝没有回答，似是默认了，她还是笑着：“我见到那个孩子了……杰诺瓦计划的最高成就……加斯特，他叫萨菲罗斯，意喻‘生命之树’的萨菲罗斯，‘神性的流出’……他的确很完美。”
加斯特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喃喃道：“在宝条的手下，他绝对不会好过……”
狄拉丝的头微微偏转了一个弧度，看着他不语。
加斯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要不要到我家去坐坐？我的女儿艾莉丝已经出生二十天了，是个很可爱的孩子……”谈到自己珍逾性命的女儿的时候，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和缓、慈祥。在冰雪村的这几年，估计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像是年轻了好几岁，连额角未老先衰的皱纹也消退了不少。
狄拉丝摇了摇头：“不，我就要走了。”
加斯特一怔，佯怒道：“那么你千里迢迢跑到这么偏远的山区来干嘛——看我一眼就走？！你狄拉丝什么时候闲到这个份上？！”
“您忘了么，我总是这样闲的。”狄拉丝笑出声来：“而且，我不是说，我是来见您最后一面的么？”
这一回加斯特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是你要死还是我要死？”
狄拉丝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偏过头轻轻道：“你该回去了加斯特，您那等你回家吃饭的妻子会等急的。”
加斯特的心猛地一掷，那瞬间像是被人投入万丈深渊一般。本能地感觉到些许危险的信息，却是无法洞悉。直到回到家的时候，脑海中还在不断地回顾这那个浅金色女子淡然的落寞的笑。
【我只是……来见证我亲手推动的死亡。】
——·——·——
“加斯特，艾莉丝在对你笑呢！”妻子温和的话仿佛炸雷一般将他惊醒，加斯特猛地回神，然后讪讪的笑了笑，伸出手指头，逗弄着摸摸自家宝贝女儿粉嫩的脸颊。小小的孩子睁着大大的水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的父亲，唇角可爱的笑仿佛天使一般。
依法璐娜似乎能觉察到他的走神，轻轻撩开他额角遮住眼的乱发：“怎么了，在想什么？”
加斯特抬起头，深情地凝视着妻子美丽的容颜，顿了顿，终是摇摇头：“没有，璐娜，只不过是见到了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依法璐娜像是有些吃惊的模样，“在村里？是来看你的么，怎么不请客人到家里坐坐？”
加斯特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别谈这个了，我那朋友的脾气怪得很，璐娜，收拾收拾先休息吧，一会儿艾莉丝又要嫌我们吵了她了……”
一谈到自己的女儿，依法璐娜马上把注意移过来，笑着点点头，转身去外厅关门。“艾莉丝啊艾莉丝……”加斯特慈爱地唤着女儿的名字，眸中掠过淡淡的哀伤，却又马上被深深的爱代替。心中还有些疑惑于突然见到狄拉丝，但是转眼就打算把这次莫名其妙的相遇抛在一边。
正在这时，突然见到外面传来依法璐娜的一声尖叫。他的心蓦地一沉，慌忙地把艾莉丝放在婴儿床上，急急走出去，刚拉开门，就感觉到胸口一痛，冰冷的子弹洞穿了心脏，他看着猩红色的血液汹涌出来，这时眼睛里才出现几个拿着枪的人和满面惊慌、绝望的妻子。
——神罗士兵……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啊……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保护他的护卫了，而是……刽子手！
【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当初带着依法璐娜逃出来的时候就想着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可是，没想到……死亡，来得那么快……古代种……赛特拉的存在本身的罪孽啊……
“璐……娜……”他吃力地抬起眼，看着捂着嘴痛哭着奔过来的妻子，最后一次凝视她的容颜，“带着艾莉丝……好好活下去……去……找……狄拉丝……狄……拉丝……”
那双闪着睿智的深沉的光芒的眼睛突然黯淡下去，身体逐渐失去温度，伴随着依法璐娜尖锐的哭喊，“加斯特——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你醒醒啊加斯特——”
声音蓦地中止，依法璐娜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站起来，跑回里间抱起“咿呀咿呀”唤着的艾莉丝，眼看着她还完好，眼眶里不由得涌出泪来，刚站直身子，背后突然抵上了一根冰冷的枪管：“不许动！”
脸上戴着奇怪的电子眼面罩的神罗兵确定了加斯特博士的死亡，放下了枪。最先那个领队的手一挥，立刻出来两个人直奔加斯特的实验室，另两个押着依法璐娜走出房间。艾莉丝似乎能感觉到母亲对父亲死亡的事带来的巨大悲痛，一路都在放声大哭。
领队的冷冷道：“想要你和你的女儿活下去就乖乖跟我们走！”
依法璐娜浑身颤抖着，死死地强忍着眼泪看着艾莉丝，心如死灰，还是咬了咬牙跟着他们走出去……艾莉丝……她死不要紧，可是艾莉丝……
原本美满的家庭在刹那间烟消云散，黑暗的房子里只留下冰冷的尸体。依法璐娜咬破了嘴唇还是不能遏制满腔的仇恨，想起加斯特临终前的最后的嘱咐，想起他那时说到过那个朋友……脑中一片混沌，思考不出头绪，还是忍不住大声叫出来：“狄拉丝——”
那些神罗兵似乎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押着她上了直升机，一片无声的寂静中突然听到一个温柔而虚渺的女声：“契约成立……依法……璐娜……最后的，赛特拉……愿命运之神……祝福你和你的孩子……在你最危机的时候，请……呼唤我的……名字……”
【作为，和加斯特叫唤的代价。】
舱门关上的那刹那，依法璐娜看到冰雪覆盖的大地上，那片空无一人的黑暗的街道，突然出现一个浅金色头发的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的人，露出微微带着悲伤和温柔的神情，那仿佛……漠然直视天下苍生的……神明。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依法璐娜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