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王侯》不定之风

20、第二十章 分家

　　三壮中举是大喜事，钱有两口子的老脸都快笑瘫了，前脚秀才公的喜报刚走，后脚就来了举人老爷的捷报，两人如今地也不下了，就坐在家里让左邻右舍亲戚朋友来拜访，剩下的时间就是接待媒人，按着彩礼的丰厚的程度给三壮寻媳妇，正头娘子自然是抢破了头，侍妾的位置也很热门，就差把三壮拆个七零八碎，一块一块的卖了。没定下来，还是待价而沽，想等等看有没有更好的。
　　四壮住在家里，啥事都清楚，他是三哥的簇拥，一瞧这架势便觉得不得劲，赶紧托牛二给三壮捎信：“快叫我三哥回来想想办法，不然就要叫称斤卖两了，我听爹娘商议，有个财主家的老丑姑娘愿意给两千吊的陪嫁，还有个寡的三十大几还带着儿子姑娘要嫁，愿意陪嫁上百亩的地，这两个最大方，要定就在其中之一，现在正在两边谈，看那边出的更多，我的娘呀，这都是些个什么人。”
　　牛二气的脸都白了：“什么狗屎爹娘，生了儿子净想着捞钱，我找郭家的商队给葫芦捎个信，叫他赶紧把三壮找回来，你把你二哥叫来，咱们一起合计合计，肯定不能叫他们把三壮坑了。”
　　大壮他们是不叫的，这个和其他几个兄弟不一心，大壮是家里最先混出个人样的，他出了头就会闷声给自个攒私房，不像三壮自己捞钱是捞钱，可有机会也想着自家兄弟和朋友，当初二壮要去顶丁，三壮穷的要死，硬挤出了钱给二哥周转，大壮在镇子上当木匠，如何都比三壮有钱，二壮还是替他去顶丁，竟是装聋作哑一声不吭连一文钱都没舍得给。四壮给三壮放羊还能得块饼，大壮当学徒那会仗着爹娘偏心，没少坑下头的弟弟们，他给柳木匠当学徒，别的没有，剩下的一点儿边角料，宁可扔了也不愿意稍微花点儿功夫给弟弟们做个玩意儿，同样是做学徒，别人家哥哥就愿意。些许事四壮心里记得妥妥的，二壮有没有记得，他不晓得，就知道后来几个兄弟私下议事，二壮只给三壮帮腔，从不搭理大哥。
　　于是吴举人刚送走季公子，就叫葫芦找上了门，一听爹娘的做派，三壮笑道：“早料到他们甚样的人，我也有些对策，明天我便回乡，多谢胡兄告知，改日喜宴我捎帖子来，别忘了全家去吃酒。”
　　葫芦同情的看了三壮一眼，都是不做人的父母，谁不明白：“你多加小心，现在的胡大人只认钱，要是不称手，先把铺子里攒的买山的钱支了用，既然中了，你估计以后不会养蜂了，找个徒弟把手艺传了吧，不要影响我以后的生意。”
　　三壮点头：“我看牛三和二壮，四壮都合适，勤快，又是自己人，牛二从前还行，这几年坐在铺子里只管卖东西，骨头都发懒了，你要愿意，我也教。”
　　“快别折磨我了，牛二懒，我也不耐烦守着一个地方。” 葫芦撇撇嘴道，又道：“要是我儿子读书不成，做生意也没个诀窍，我就送他去你那里，本事学下了又不碍着什么，到时候有技艺傍身，一辈子不愁饿死。”
　　“成吧，你有朋友没出路，也可以介绍过来，不过我这只收勤快，信得过的，要是不入眼，我可撵走不容情的。”三壮道。
　　钱有和他老婆还做着举人家老太爷老祖宗的美梦，冷不丁的三壮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着几个宋府孔武有力的下人，一瞧就是大老爷的做派，到家往堂屋一坐，那些个下人就把大门一关，又去外头守着，不叫乡邻过来看热闹。
　　大伙儿好奇呀，但也不敢得罪举人老爷，只能怏怏的回了家，关起门凭想象这是咋回事，机灵点的多少猜到点苗头，就钱有两口子差点把三壮卖给谭老爷和现如今凭钱聘妇的做派，举人老爷能轻饶了他们才怪。
　　大壮，二壮早早就接到通知，让三壮叫回了家，五个兄弟外加钱有两口子全叫三壮请到堂屋。
　　“三儿啊，你这是要做啥？”钱有的老婆有些心虚。
　　“分家。”三壮也不废话：“我和兄弟们私下议过了，大哥，二哥与我都大了，在一个锅里吃饭不合适。”
　　钱有十分生气：“这家轮不到你做主。”
　　“那便轮到你做主了吗？”二壮冷笑：“你要不愿意，我赶明就和胡大人告去，就告你不慈，银子老三都准备好了。”
　　“诶诶，老二，不是告状你不得挨板子吗？八十呢，你受得住吗？”钱有老婆就问。
　　“老三给里面使了钱，说好的，不真打，我怕甚。”二壮道：“老三能拿出银子，你们能吗？”
　　钱有就道：“我是没银子，给三壮讨个老婆就有了。”
　　三壮道：“那些个女人谁爱娶谁娶，你要是应了，我可不迎亲去，你要愿意你去，娶回来给你做妾，我是不管的，到时我看人家给不给你银子。”
　　钱有老婆就捶三壮：“你个忤逆的，说什么瞎话呢。”
　　四壮道：“我和五壮听三哥的，要去叫爹自己去，称斤卖两卖他的老骨头，要霍霍三哥，我们都不答应。”
　　钱有道：“大壮你咋想的，爹娘可没亏待你。”
　　大壮，心里也不是滋味，看这情形三壮四个背着他有计较，他才是家里的大哥，不过弟弟们都不服他，就服老三，爹娘说话都不好使，他一个大哥能怎么样，他也不想和举人老爷交恶，撕破了脸，以后还怎么走亲戚，大壮不吱声。
　　钱有就明白了，儿子大了，爹老了，家里真的轮不上他做主了，气的脸色发白：“老三你说，你要怎么分。”
　　“你和大哥过，我们四个兄弟一家，家里的宅子，地，我们这边都不要，每个月，我给你和娘五吊钱养老，在乡下够你们做财主老爷的日子。大哥也老大不小了，回头我请媒人给说个好媳妇，一起伺候你们，彩礼钱我出，不过新媳妇过门，你们也别想拿捏人家，大哥伺候爹娘辛苦，我也给他每月支两吊的钱，还有他自己挣得工钱，这两份钱你们不能动，要是使手段为难大哥，大嫂，回头我自有苦头给你们吃。”三壮道。
　　大壮就听见给他找媳妇的话，等老三说完，赶紧问：“那，那我有相中的，就是那边彩礼要的多，得二十吊呢，咱家能拿得出吗？”
　　“镇上裁缝铺的那个？”三壮问道。
　　大壮使劲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你，你都打听好了。”
　　“嗯，请媒人问了，那边答应了。”三壮道。
　　“那我没意见，我愿意伺候爹娘。”大壮干脆的道。
　　“爹，娘，你们的意思呢。”三壮问。
　　“真给五吊？”他娘问。
　　“你个没见识的，他中了举，那会只有这么点。”钱有不甘心。
　　“我自然不止这么点，可你受得起吗？”三壮道：“不愿意，赶明就告你不慈，先前忘了与你交代，郭大人做知县那会儿，我也领了谭家的钱了，你俩要把我卖给谭老爷做书童，虽然没卖成，我也是受了惊吓的，郭大人亲自判的压惊汤药钱，有十贯，衙门里备了案的，郭大人和当值的各位差哥都是证人，人证物证俱在，还有银子使，能告准，到时胡大人判了分家，咱们就不是这么个分法了。”
　　“可你现在是举人老爷，传出去名声，就不怕朝廷夺了你的功名？”钱有问。
　　“怕甚，大不了养蜂子去，我这手艺教给几个兄弟，我们日子不会差了，爹你就不一样了，本一个月能拿五吊，那可是五吊，两个月就能攒亩地，一年下来六亩地，您这身板，还不再活个几十年，到时候攒个上百亩不是问题。要是咱们鱼死网破，我可是一文都不出的。到时您和娘还守着家里的六亩地过日子。再说我倒了，与你有甚好处，本是举人老爷的爹，人人敬重你，到时成了不孝子的爹，你倒脸上有光了。我还年轻，先生说以后大有可为，万一侥幸成了进士，好歹也能捞个官做，你和娘还能做官家的老太爷老封君，如何。”三壮道。
　　钱有沉默了一会：“我气都气死了，哪能活那么久，再说了，老了有了病痛，一月五吊钱哪够。”
　　“您要真病了，我也不会不管的。”三壮应承道。
　　“谁晓得你说话算不算数。”钱有道。
　　“我说话自是算数，你是我爹，你不晓得吗？谁和你一样，净想着坑人，连自个的儿子都不放过。”三壮道。
　　“孩子他爹，要不就依了三壮？”钱有老婆先松了口。
　　钱有瞧着长成的三个大的，又瞧了瞧两个小的，心里晓得大势已去，最后叹了口气：“老了，吴家祖坟冒烟，出了你这个厉害了，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五吊钱，老太爷，想我吴钱有辛苦一辈子，最后竟是靠儿子翻身了。”
　　商量好了，钱有就请来了里正德有和族老，按着三壮的意思，把家分了，举人老爷一中举就分家说起来也是挺稀罕，可亲近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关起门来大伙儿也不觉得三壮无礼，反而羡慕钱有那个缺德的竟是生了个好儿子，凭着这一点就一月拿五吊钱，多大的脸。
　　三壮说话算话，祭祖的时候，单给他阿奶烧了几个大件纸扎，还出钱请人给他爷奶重新起了大坟头立了石碑，大伙儿也理解，三壮他奶在的时候，特别偏心这个孙子，跟几个儿子刮下的钱，全给这孙子买肉炖鸡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