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王侯》不定之风

22、第二十二章 人证

　　胡大人以女子是重要人证为由，要将这女子带回县衙，孔老三不肯，拿出了郭大人授予的手书，上面盖着府尊的印章，意思就是孔老三是郭府尊下派专程调查云阳县女子遇害案的差人，胡县令需配合孔三的差事，不得阻挠，否则以扰乱公职罪论处。
　　胡县令不依，言道孔三的手书是假的，下令手下抢夺，堂堂朝廷命官竟和个街头混混一般无赖。
　　孔三人手少，又带着受重伤的女证人，不欲和胡县令等人缠斗，孔三以前本就是街上的混混头子，他那几个同僚与他往日就交好，也是差不多的出身，孔三使个眼色，几人就明白他的意思。
　　其中一人拿出先前混混的手段，扬出一把石灰，众人猝不及防，下意识的闭眼。
　　早有准备的孔老三几人各自拿出一块薄布条，蒙在眼上，借着微光，抄起女证人抗在背上就跑。
　　胡县令等人也不笨，闭着眼睛闻到了石灰味，立刻用腰刀划下衣襟，也蒙到了眼睛上，衣襟布厚朦胧瞧见孔老三背着女证人的背影，当下就追了出去，孔老三带着个人，跑的慢，很快就叫胡县令追上了。
　　好在这时候已经到了门口，孔老三同行的一位差哥扔了一把石子出来，跑在前面的几个胡大人的手下眼睛上蒙着厚布，没瞧清楚他的动作，只听见一阵稀里哗啦，不由得慢了几分，叫孔老三一行人抢出了门去。
　　几人退出了屋子就往城门口飞奔，边跑边迎街大喊胡县令不听郭大人号令要造反了。
　　这个罪名就大了，胡县令又不能真造反把一县的百姓都杀了，他来的时候是骑马的，这个时候一把扯下蒙眼的衣襟，翻身上马，抽了手下的腰刀，便追着孔三疾驰而去。
　　人腿怎么可能跑得过马腿，孔老三等人见势不妙，躲入旁边的小巷，巷子窄马进不去，胡大人只得下马去追，孔三是在云阳县城长大的，对各处街道了如指掌，带着人七拐八弯，胡县令就追丢了。
　　三壮晓得胡县令是个心狠手黑的，怕他伤及无辜，趁胡县令和孔三大打出手，悄悄叫还在愣神的孔家兄弟赶紧回家通知家人亲戚避祸。
　　孔家几个兄弟也不是笨人，趁着些个衙役没注意到他们，悄悄的带着妹子的尸身从后院墙翻墙跑了。
　　等胡大人回来，现场就剩下三壮和喜哥和几个宋府下人，胡县恨声问：“其他人呢？”
　　三壮道：“说是家里有事走了。”
　　胡县令气急败坏的带着手下去了孔家，人早跑了，就剩下个空院子。
　　胡县令贴了告示，说孔家犯了事，叫大伙儿不要收留他们，否则以同罪论处，又道如有知道他们藏匿消息的，赏金一百两。
　　大伙儿都晓得孔老三是郭大人的人，也有不少人听到了孔老三当街吆喝，在郭大人和胡大人之间，大伙自然是相信郭大人的人品。
　　告示挂了十来天了，都没人举报。
　　因着这事喜哥儿受了惊吓和打击，病倒了，周家的心神全在他身上，这可是周家唯一的独苗，三壮特意去府城请了大夫，大夫道：“心神受损，吃药虽能缓解，最重要的还是要放开怀抱，静养少思。”
　　三壮和周二哥，郑大妞商量之后，叫郑大妞带着喜哥回了水头湾，那边乡邻和睦，少有纷扰，正适合养病。
　　临走时，喜哥拉着三壮手求道：“小师叔，我媳妇死的冤枉，胡县令是个糊涂官，你想想办法。”
　　三壮点头允了。
　　送走家里的女眷病人，三壮腾出了手，他私心也觉得这事不能不管，作乱到亲侄媳身上，这凶徒好大的狗胆。
　　那凶徒还有功夫收拾屋子，掐点走的恰到好处，县衙里定是有人与他通风报信，胡大人办的糊涂案子多了，都是欺压小民，但凡有个有点钱有点势的，他都态度很好，郭大人是他的顶头上司，得罪了郭大人，他的官路必然坎坷万分，他居然视郭大人的手书为无物，凶手与他若没关系，三壮去茅坑吃屎去。
　　更不说这事犯在女色上，胡县令和胡公子又是个中状元，三壮私下便猜测这事与胡县令那群豺狼关系极大，说不准就是胡县令或者胡公子做的。
　　他心里如此猜测，苦于没有证据，便请了秦楼楚馆的常客史公子过府吃酒，这位贪花，却不败德，与楼里的姑娘们大都有些瞧在钱上的交情。
　　为防打草惊蛇，三壮也没有直接问：“我有些许的小事劳烦胡大人帮忙，想找个与大人或者胡衙内相熟的姑娘问问他们的喜好。”
　　一枝花连举人老爷家的侄媳都敢祸害，这事城里头也传的很广，胡县令又对这案子不甚上心，三壮想走关系催一催，史公子也明白：“胡大人喜好颜色，几个经营的好的红楼里的头牌姑娘们，他都挺喜欢，最得心的是这届花魁，明月阁的轻烟姑娘。
　　胡公子喜欢年少的，自他来了以后刚入行的女娘第一天都不叫卖了，全给胡公子留着，怡翠楼的头牌仙仙与他有几分交情。”
　　“这两位姑娘那位好请一些。”三壮问。
　　“既然搭上了胡府，哪位都不太好请。”史公子笑道：“不过我更推荐你请轻烟姑娘，她心肠软，听闻最近县里的三起少女惨事，掉了不少眼泪，你若以此为由，她多半是愿意帮忙的。
　　仙仙就不好说了，她心肠硬的很，我听怡翠楼的琴儿姑娘抱怨，她说胡公子刚来的时候，还算是个好客，出手大方，对姑娘们也算是怜惜，后来叫楼里的仙仙勾着做了几回刺激的，便上了瘾头，对姑娘们也没轻没重起来，姑娘们都怕他了。”
　　三壮听了心道，这位胡公子手重，出事的姑娘们又惨，这事多半是这位胡公子做下的：“按理这位琴儿姑娘不该说恩客的恶言，要是传到老鸨或者胡公子耳中，难以轻饶她，许是女娘之间的嫉妒诋毁之言罢。轻烟姑娘毕竟是花魁娘子，请一次要不少银钱罢。”
　　史公子心里便有些个瞧不上这个农家考出来的举子，觉得他一股子穷人的酸气，不过毕竟是举人老爷，史公子面上不显劝道：“仙仙狠心，也不是琴儿一个人私下抱怨，先前怡翠楼的头牌是岚姐，她生的美，她在的时候，轻烟姑娘也要让一头，更遑论仙仙了。
　　岚姐有个要好的，在城里的糕饼铺当伙计，两人以前订过亲，岚姐命不好，父母死的早，叔叔家不做人，养大了就偷着卖了。
　　那个伙计不认命，一路追查找到了岚姐，一纸诉状告到了郭大人那里，郭大人是个好官，给做了主，将叔叔和婶婶判了罪，又罚了老鸨，给了岚姐自由身。
　　这事当时在妓街挺轰动的，各个院子都传了一阵子。
　　后续还有人说，那伙计情深义重，也不嫌弃岚姐，两人后来就成了婚。
　　胡公子来了以后，仙仙就攀上了，她是个恶毒的，与胡大少讲岚姐儿貌美，勾的胡大少使手段将岚姐逼回了楼里。
　　这事妓街也私下里传了，我们几个还说仙仙太狠心，不讨喜，就点她点的少了，要不是有胡大少这个豪客罩着，她早就跌下头牌的位子了。”
　　“岚姐既然如此貌美，怎的现在的花魁是轻烟姑娘。”三壮好奇的问。
　　“听说岚姐回了楼里第一夜伺候的就是胡大少，事后胡大少就给她赎身抬回家里做妾了，听说还挺受宠的。”史公子道。
　　“岚姐既然是被逼回来的，心里多少也有些不甘吧，她既得宠怎的不找仙仙的麻烦，还教她当个头牌。”三壮道。
　　“楼里的姑娘那有真情，她先前跟着糕饼铺子的伙计能过什么日子，现在跟了胡大少又是什么日子，她感激还来不及呢，听说她现在用胭脂都是宝印宅的，一副口脂就要五十两银子，那伙计供得起吗？”史公子撇撇嘴道。
　　“既然岚姐得宠，她在楼里有没有要好的姐妹，不要太出挑的，便宜些的，我问问岚姐的喜好，给她送点礼也是一样的。”三壮道。
　　史公子心道，不愧是举人老爷，读书人的脑筋就是好，找从良的岚姐可比找当红的女娘便宜，当红的女娘叫捧着惯了多少都有点儿小性，寻常东西也不入眼，再加上老鸨盘剥，可得出不少血。
　　做了人家妾室的就不一样了，只能靠月例和老爷的赏赐，又得和其他女子争宠，手头紧也是常事，相对好买通。
　　既能抬回来做妾，枕头风吹起来自然是要比外面的逢场作戏的更猛，物美价廉。
　　这人如此精明倒是可以做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也能叫他帮忙拿个主意，这么想着史公子也热心了不少：“我刚刚提到的琴儿姑娘就不错，她和岚姐最要好，是楼里的老人了，知道的也多，她快过花期了，又是清秀小家碧玉善解人意的那一款，现在除了几个熟客，找的人也不算多。一晚上也就半吊钱，加上酒水不出一吊，人也没有娇可拿，去了直接点基本就能点上。”
　　“我家家风严谨，不叫去妓街，再说这事毕竟不算能当街讨论，楼里人多眼杂，我欲将姑娘请到府上私下商谈，价钱几何？”三壮问。
　　“出场子就贵些，一般是五到十吊钱，姑娘自带几身衣裳和表演的道具，宴客歌舞助兴可以，事毕睡一睡也可以，这种出场子一般还要饶四五个人，像是乐师，伴舞，给女娘们收拾的小丫头，提行李的龟公，还有送姑娘们来的轿夫，除了不到年纪的小丫头，貌丑的龟公，壮硕的轿夫，其他的都可以睡一睡，也不算不值。”史公子道。
　　一事不烦二主，三壮交给史公子十五两银子，请他代为邀约：“这事还需劳烦您，多的就请您吃顿薄酒。”
　　史公子瞧不上几两银子的跑腿费，不过他有心结交三壮这个聪明人，就痛快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