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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戏班 ...

  •   晚上史公子派了下人来告诉三壮事情办妥了,明日一早,琴儿姑娘就会上门,到后天早上她都是属于三壮的。
      第二日一大早琴儿姑娘果然上门,带着一个乐师,两个伴舞,一个小丫鬟,还有提行李的龟公,和抬着香轿的两个轿夫,因着三壮的叮嘱,史公子只说举人老爷宴请,叫她们精心准备。
      小丫鬟年纪不大,七八岁的样子:“吴老爷,您家的席面什么时候开场,大概吃过久,我们姑娘也好准备。”
      三壮见她年纪幼小,已经隐隐有些风尘味了,心中轻叹了一句父母不做人:“只是个小宴,主要是听说琴儿姑娘是个解语花,特意请过来讲几句话。”
      小丫鬟就明白了,许多君子好脸,不肯去妓街叫熟人瞧见,便以饮宴为由将女娘请到家里。
      姑娘今年行情不好,老鸨也多有脸色,吃穿用度都克扣了不少,许是熟客看她可怜将吴举人这个红尘新丁介绍过来。
      客人们一般对自个的第一个女娘都十分上心,吴举人前途大好,做成这一单,姑娘的日子也好过些:“日头还早,要不您先听会儿曲子?我家姑娘曲儿也唱得好听。”琴儿不是个难伺候的女娘,日常也经常帮闯祸的下人说好话,小丫鬟有心帮她在吴举人面前留个好印象,便拿出琴儿的长处来说。
      三壮有自己的目的,顺着小丫鬟的话道:“可以,那便唱几曲叫我洗洗耳朵。”
      小丫鬟就熟练的给三壮递了曲目折子,叫他点,三壮一瞧那些个曲目名,心里就发慌,脸上还是做出一副处变不惊的样:“这些个我都不喜欢听,你家姑娘会唱戏吗?”
      小丫鬟愣了愣,眼珠一转便晓得吴举人这个初丁是害羞了,不过妓馆做的就是叫客人开心的生意,能混到点名气的姑娘,全是色艺双全,当下又拿出一个折子:“吴老爷喜欢听戏,我家姑娘也是会的。”
      吴三壮又瞧了一眼戏折子,大部分以前没听过,看名字就叫人脸红耳热,只有少许几个有些个眼熟,也是以前周阿爷不叫他和喜哥听的,说都是野班子哗众取宠,可见里面的内容也不怎么寻常。
      钱都花了,三壮虽是有事要办,也不能叫自己不开心,当下问了自己最喜欢听的:“《西路行》会唱吗?”
      小丫鬟惊呆了,不是《西路行》那是个打戏,讲的是书生路白水,文武双全,出去游学,遇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他聪明机智的与妖魔鬼怪周旋,解救各种陷入困境的苦人的故事。
      精彩是精彩,可谁会叫楼里的女娘唱这个,姑娘倒也不是不会,可大多数时候都是客人们自己扮做路白水,叫姑娘扮做那些个苦人,胡乱唱两句,就来个以身相许。
      瞧着吴举人这样,他也不像是要亲自下场呀。
      “不会吗?”三壮见她不回答,有些失望。
      小丫鬟回过神:“会的,会的。”
      “那叫她唱来。”三壮惊喜道。
      “衣裳没带……”小丫鬟吞吞吐吐的说道,都是客人们要扮,路书生的那套行头,都在楼里放着,谁料到吴举人会点这个叫姑娘唱。
      “稍等。”三壮叫“戏班子”等着,自个去卧房翻出了一套路书生的经典扮相。
      他自小就喜欢听《西行记》,常常幻想自己要是路书生,遇到戏里的事该怎么办。
      以前没钱时还好只敢心里偷偷想,自从中了举,手头宽了,特意找出《西行记》的戏本子,叫裁缝按着戏文里面路书生的各种穿戴,给按常服的样每样做了好几套在家换着穿自得其乐。
      三壮生的高大,琴儿姑娘换上衣服后有些松垮,他便有些个不乐意,转头瞧见乐师生的俊俏又高大,便问道:“你会唱《西行记》吗?”
      乐师答道:“楼里的姑娘们唱曲唱戏都是我教的,我会的。”
      “那你来。”三壮道。
      乐师便换上路书生的扮相,琴儿成了配角,专演那些个苦人,这个她擅长。
      两个伴舞也是楼里的姑娘,便叫她们演那些个妖魔鬼怪,剩下的没有几句词要求也不高的龙套,小丫鬟,龟公和轿夫轮番凑数。
      三壮搬了把躺椅坐在院子里,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叫这些个人围着他演。
      乐师和琴儿姑娘演技在线,唱腔也好,两个伴舞也差强人意,中间虽然发生了龙套跑错地方,念错词的几次,可这专场的待遇还是叫三壮听的挺美,起了问问这些个人身价几何,尤其是乐师,要是能挖到府里天天听他唱《西行记》就美了。
      中间三壮叫人送了上好的席面,请“戏班子”的人吃,吃完继续演,直到太阳落山,才叫众人去客房休息,自个带着琴儿回了房。
      进了屋,琴儿姑娘唱了一天的戏,累得半死,但为了生意还是撑起笑脸,心里想着赶紧完事老娘好睡一觉:“吴老爷,奴家给你宽衣?”
      三壮赶紧按住了她摸到胸口的手:“你先坐下喝杯茶,我有几句话想与姑娘谈一谈。”
      琴儿心里暗暗叫苦,脸上还是笑意盈盈:“吴老爷想和奴家谈什么?”
      “我有一桩小事,想要麻烦胡大人,听说与你要好的岚姐去了胡府给胡衙内做妾,想通过你认识认识岚姐,叫她帮忙走胡衙内的关系,事成之后,我自有重谢。”三壮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推给了琴儿:“这百两的银子是个定金。”
      琴儿楞了一下,叹道:“吴老爷,不是奴家不帮您,只是自从岚姐进了胡府,高门大户规矩多,不好和我们这些个低贱女娘再扯上关系,我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很久不联系,也可以联系嘛。你要是能办妥这事,我给你赎身放良。”三壮道。
      琴儿还是面色忧愁:“以前我也去找过姐姐,可胡府的下人说姐姐不想和妓街做牵扯,便把我撵走了。”
      三壮见她死活不答应,也没有强求,就叫她回客房歇息了。
      几人见她回来了,还暗道吴举人瞧着人高马大,竟是个不行的吗?
      第二日,三壮又将史公子请来:“昨日我听那乐师戏唱得好,要是将他买到府里,需要银钱几何。”
      “楼里的乐师有聘请的大家,也有自小叫卖进去,有这方面天赋,专职培养的,聘请的你只要与乐师本人商量,要价高低由乐师订,不过这种跟着上门的,多半卖身契是叫老鸨捏着了,价格就是老鸨说了算,这两种不好说那种更便宜,能接受妓馆聘请的多半也是贪财不要脸的,二者都是高高要价,你也可以还价,你身份摆在那里,乐师为了自抬身价不会太离谱,老鸨也不愿意得罪你,能跟着快过气的琴儿姑娘,也不是如何重要,又不是当红的头牌,便是贪婪些的百吊也够了。”史公子道。
      “那琴儿姑娘呢,她要价几何,还有那些个伴舞的,对了还有昨天跟着的龟公和一个小丫头,这两个演的也不错,临时叫他们搭戏,竟没有演错唱错。”三壮又问。
      史公子本以为三壮不问琴儿问那乐师,是有些个不好为人道的爱好,听他后面问的仔细,竟似乎是真的要买人唱戏,便有些个不解:“你要找人唱戏,养个戏班子不就好了,为何买这些个杂鱼,他们学戏,只是为了助兴。”
      “我听乐师唱得不错啊,琴儿姑娘嗓子也好,一看就是打小练得,养个戏班子说的容易,多费钱呀,戏班子虽说是下九流,也是良人,班主除了养角儿还有其他不入流的徒弟,帮工要吃饭,来来回回一大帮子人要养,还要置办昂贵的行头,处处花钱,月月要钱。这些个妓院的就不一样了,卖身契捏在手里,一次买断,终身能听,想听什么听什么,又不用养杂人,也不会和你要置办行头的钱,你叫他们穿什么就穿什么。便是唱角戏的,也不会对饭食挑三拣四给你甩脸子,多划算。”三壮道:“要是有什么戏唱得好,又过了什么花期,便宜的,你只管给我介绍,脸谱一画,谁能瞧出年纪,我组个班子,回头请你听戏。”
      史公子叫他说的也有些个心动,教唱什么唱什么,叫穿什么穿什么,他也喜欢啊,那些个名角,脾气确实大,请到家里还一大堆的讲究,读书人就是脑筋好,这朋友没白交,遂给三壮有介绍了几个唱得好的,三壮对样貌没有要求,他还推荐了几个南风馆过气的小倌,那边的花期更短,一过十五骨架就大了,脸上棱角分明,再喜欢的多半也下不去嘴:“我在家里不做主,敢组个这样的班子,铁定会叫打断腿,我也给你投些钱,你帮我买几个养在你这里,她们的月例我来发。得空我过来听就成。”
      三壮心道你那班子和我这班子可不是一个路数,不愿叫史公子的影响了他的风气,便道:“何须如此麻烦,回头我另置个屋子,你将你的班子养在那里,随时可去,也不用知会我。”
      “那更好,屋子你也不用置了,我送你一套。”史公子觉得这个主意更妙,在别人家总没有自己家痛快,三壮肯替他担个名,已经很够意思了。
      三壮和史公子对此事都十分上心,当天就去了妓街,找了许多个老鸨,花了些钱,买了几十号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周府,史公子挑剔,他买下的都不便宜,他也有心替三壮省钱,好些个三壮要买的他都叫老鸨当个搭头送了。
      三壮是个俭省的主,除了史公子点名要求的那几个,剩下的他集中起来,学郭大人讲法,他也先讲了家规:“你们这些人要分成两拨,一队去别地伺候史公子,他那边讲他的规矩,剩下一队是我的人,讲的是我的规矩。
      史公子那边我不做多说,我这边你们就是普通下人,平日洗衣做饭,劈柴烧水洒扫,这些个下人的活计要做,按照男女一般四个人住一个屋,平日闲暇还要多练戏,我得空要听。
      以前那些个伺候人的活就不用做了,待遇也和一般的下人一样,有月例,月例一般下仆一月两百文,管事三百文,总管事半吊,做得好有赏。
      互相瞧中的也可以结婚生子,结了婚的两人一屋,月例要扣你们二十文的房钱。
      我不兴跪拜的那一套,平日站着回话做事就成,也不用次次路过都朝我行礼,看着烦,把自己的事做好我就满意。
      平日有个身子骨不舒服,找管事请假,济世堂的小范大夫价格便宜医术高明,人品也好,我在他那里订个长期,回头给两个管事刻个私印,你们拿着他们盖了章子的条儿自去瞧病抓药吃,我不是刻薄的人,小范大夫的诊金,药钱无论多少都不会找你们要。
      一辈子不离开的身后事也不会刻薄你们,棺材统一两吊的薄板,寿衣二百文一身,纸扎烧一百,埋在周家的坟地里,逢年过节上供三注清香,一盘点心,一盘供果,自个愿意搭钱用好的,我也不拦着。
      好话说了,丑话也要说。
      从此楼里的那一套做派就得收起来,家里还有个小辈,你们要是做出什么丑事,坏了他的德行,又或者把家里的事拿出去嚼舌根听到了我的耳朵里,再或者帮着外人算计家里的,一律打死。要是躲奸不实心干活,就叫人牙再卖一回。
      买你们回来我也没花几个子,以后想放良,和我说一声就行了,没花钱搭头进来的,五两银子,花了钱的,按着世情下仆五倍买进的赎身银子。赎了身无处可去的,留在府里继续做下人也成,签个合同,不过月例我是不会给你涨的,听明白了吗?没听明白的现在就问。听明白的三天之内做去留的决定,做了决定的女子找琴儿姑娘登记,男子找那个谁!”三壮指着那天唱路书生的乐师道。
      “老爷,小的叫孔桑。”乐师赶紧回话。
      “找孔桑登记,你俩暂时做府里的男女管事。如果你俩谁愿意去史公子那边,随后我再安排别人。”三壮道。
      两人躬身应是。
      不到三天孔桑和琴儿联袂交差,除了史公子点名的那几个,剩下三壮贪便宜买的那些个过气的,不到年纪的,全要在周府做下人。这便有些尴尬了,总不好叫史公子那边只孤零零的三五个吧,那也搭不起班子。
      “你们可想清楚了,我这里要做很多活计的,你们都是楼里娇滴滴的娇客,能做的好吗?”三壮只好又集中起来讲话。
      “我们这些个过气的在楼里平日也是要做杂事,叫头牌吆来喝去去的。”一个下仆这三天察言观色觉得三壮不是个难伺候的,有心叫三壮记住,最好也能指个小管事做做,大着胆子说道。
      下人们也纷纷搭腔,他们有的年少,还没伺候人,不愿意脏了身子,三壮订的赎身钱也低,以后或许攒够了还能做个良人,有的过气了,身体也落了病痛,妓街那边好大夫难寻,瞧中了三壮免费给人瞧病,有的毁了身子想着没几年好活无处可去,倚靠三壮还给管身后事,极力表白要留在周府的意愿。
      三壮便有些个为难,他是苦出身,不愿意为难下人,想了想还是给史公子捎了信,问问他的想法。
      史公子对这些个过气的,不到年龄的本就不看重,直接又去找老鸨又买了几个,这次三壮也不敢训话了,连府门也没叫进直接送到了那边。
      三壮送走了史公子的人,松了一口气,挑了几个机灵的做小管事,那天首次开口的果然叫他选中了。
      他自个不会调*教下人,又担心这些个人不自觉的留着楼里扶风弱柳的那套,便请了宋府退下来的老管家,过来帮忙训练。
      宋老管家诗书门第的家生子老管家,有些瞧不上这些个莺莺燕燕,还劝三壮不要图便宜,便宜没好货,想听戏,还是正经组个班子为好,讲究。
      三壮反劝他:“宋阿爷,我是苦人出生,当初也差点叫爹娘卖了,就不能见这些个人间惨事。
      我一人力微,救不了天下苦人,却也不能见死不救,能救几个是几个,我不是计较那几个钱,只是不忍见他们挣扎半生还是无处存身,当初要不是我师父发善心收留我,二哥发善心给我书读,柳白发善心拉我一把,我便如他们一般一世操劳还是个苦人的命,焉有今日。
      如今我既做了主家,夜深人静我也常思,若是当初我叫人卖了,我心里最怕甚,我最想遇到的主人家又是怎样,如此我便有了主意定了家规。
      他们只会楼里那一套下流的做派,以后就是做了良人也积习难改,就怕最后又落到楼里去,那我不是白辛苦一场。
      您是个有本事的,宋家当您做半个家人,你教教他们,叫他们也长些本事,救人便要救彻底,这是师娘教我的。”
      宋老管家听的掉了几滴眼泪:“合该您这样的君子高中做官,以后富贵了也要像郭大人那样做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三壮连称不敢,宋老管家就在周府住下了,他是积年的老管家,管人识人调*教人自有一套,那些楼里出身的风尘里历练过,什么亏苦都吃过,也实心要抓住这次机会,不多久周府的下人就有模有样起来。
      三壮见时机已到,又将琴儿姑娘私下唤来,问起岚姐的事。
      这次琴儿姑娘痛快的说了实话:“老爷是好人,婢子便信您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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