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王侯》不定之风

28、第二十八章 落网

　　第二日，三壮果然叫人打了，他带的武师都是本地人，不满他的为人，也不是真心要护他，三壮就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脸肿的十分厉害，看着就解气，大伙儿暗地里都说打得好，不晓得哪个义士做的好事。
　　三壮恼怒，将本地的武师全都辞了，直接去县衙：“胡大人，你可要给我做主呀，我听您的话，回去老实等着，竟叫这些个刁民打了。”
　　胡县令心里笑三壮贪婪，嘴上却道：“吴举人叫本官如何给你做主。”
　　“自然是将那些打人的捉起来。”三壮顶着个猪头脸说道。
　　“你可瞧清楚了那些人是谁？”胡县令问。
　　“没有，贼人迎头一个麻袋就打，我叫打的昏头昏脑，没瞧清楚，那些个本地武师，只管看热闹，问，就是贼人蒙了面没瞧准是谁。”三壮道。
　　“那我本官也爱莫能助。”胡县令叹道。
　　三壮就一脸的苦相，从怀里摸出一张百两的金票递给胡县令：“我……云阳县我是不敢呆了，府上的武师本地的外地的一个个都不靠谱，您派些差哥送我去府城，躲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说。”
　　胡县令眼睛一亮，接过金票：“吴举人如此忧心，本官就派人护送你去府城吧。”
　　“麻烦大人了，云阳这边我只是临时暂住，也没放几两银子，到了府城，我自有重谢。”三壮道。
　　胡大人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柳家苦等柳县尉回来做主不致，去报信的下仆也渺无音讯，柳大善人便亲自去了府城求救，结果竟叫山匪绑了，绑人的山匪扬言叫柳家三天拿出十万银子来赎，否则便将柳大善人片了喝肉汤。
　　柳白下了狱生死不知，柳大善人又叫绑了票，柳家就剩下柳老夫人和柳白的妹妹柳墨儿，两个女人六神无主，东拼西凑，卖了不少产业，勉强凑够了银子。正要去赎，三壮又找上了门，也要这银子，这厮放了狠话，就跟着胡大人的差哥逃去了省城。
　　按他的说法，这笔讹的大，云阳不敢呆了，叫柳家直接送银子去府城，一头是丈夫，一头是儿子，柳老夫人左右为难，竟是一病不起，不得已柳墨儿雇了城里的牛家镖局准备出赎金先搭救柳大善人。
　　一行人凄凄惶惶的出了城，回来的时候，竟是与郭大人的仪仗一起威风八面的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府军校尉程九龙的人马，随行的车上拉着一车山匪的脑袋，还有三个匪首叫押在囚车上。
　　胡公子，牛彪也赫然在列，胡县令闻讯要跑，柳县尉的人马早就埋伏在县衙附近，胡县令一冒头就逮了个正着。
　　郭大人搬了桌子在县衙大院开堂公审，老百姓争相去看，审案现场叫围的水泄不通。
　　第一个断的就是胡县令假冒朝廷命官，原来那胡县令，胡公子包括自带的差哥衙役全都不是真的，他们本是昇州府犄角旮旯里的一群山匪头领本名严三水，诨名严老虎，恰巧劫了去昇州府蔚县上任的胡县令一家，他们见了官印起了歹心，胆大包天，竟起了冒名的念头，索性带着人马假做胡县令来到任上。
　　狗头师爷卫汝辰的指点下，欺上瞒下，行贿受贿竟得了个上等的评价，从穷县蔚县调任到了富庶的云阳县。
　　来了云阳县又是老一套，郭大人初时不察，竟叫他们蒙混过关，在县里作威作福了许久，后少女案太大，苦主告到了府城。
　　郭大人派人来查，却被小人出卖，走漏了消息，严老虎自知叫上官知晓，露馅儿是迟早的事，一面叫城外的手下封锁去省城的交通，暂时不叫事发，一面盯上城里富户柳家，想着捞一笔大的再走。
　　他先是以公事为由调开柳县尉，又使人栽赃柳白，将柳家大少扣住，威逼柳大善人出走，城里的牛家镖局与严老虎勾结，泄露了柳大善人的行踪，城外手下里应外合将柳大善人绑票。
　　柳家失了主事，全凭两个女子，岂不任由严老虎糊弄，柳家的家资自然就落入了他的手里。
　　吴举人智勇双全，暗中瞧出了严老虎的破绽，假意讹诈，实则骗的严老虎派人将他送到了府城，一到地头，吴举人就使人下药，将几个差哥药倒，直接去郭大人那里报了案。
　　郭大人眼里容不得沙子，立刻点齐人马将他们一网打尽，公堂之上，那胡大人大字不识一个，很快就落了破绽，叫郭大人办了。
　　接着便是少女被害案，苏醒的女证人，孟伙计，王小哥，琴儿纷纷上堂作证，又有苦主倒戈，判的也快。
　　只是柳家那十万两银子却不知所踪，陈大人从匪窝里只搜出了千数两，与之相差甚多，那些个装银子的箱子里面也全是石头。
　　“我儿平安就成，钱财乃身外之物。”柳大善人倒是看得开，他和儿子叫官兵从匪窝里搭救出来，虽然叫打了几顿，饿了几顿，但不缺胳膊少腿，还留着性命，已然是幸事了。
　　至此真相大白，郭大人称赞三壮有勇有谋，为人仁义，还送了手书墨宝“至诚君子”给他。
　　三壮笑着接过手书与郭大人道：“我为了此案，给那位胡大人假意行贿数次，还望郭大人结案后，能将银子还我，些许小数目就不讲了，主要是还有史公子垫付的十斤金子，我自个可还不起。”
　　大伙就都吁笑他，史公子混在人群里喊道：“那钱我不要了，你自个拿去吃酒吧。”
　　是夜，柳府宴请三壮，酒饱饭足，三壮叫柳白独身带着铲子跟着他去瞧个稀罕。
　　柳白叫他吊起胃口，跟着一路到了一处民宅，此处不是别处，正是当初周举人的宅子，出了凶案，此处叫人封住了，三壮带着柳白翻墙进去，一顿寻找，在地窖里找到一处破绽，几铁锹下去，露出了许多个眼熟的箱子，打开一看，全是雪花白的银子。
　　“你怎知银子在这里？”柳白吃惊的道。
　　“严老虎既然要逃，带着这么多银子肯定不好走，他是个狡猾的，我猜银子肯定还在城里某处叫人难以想到的地方，周府是抛尸现场，当初几乎叫差哥们犁了一遍，寻常人很难想到。
　　这是举人老爷的宅子，虽出了命案，与周举人又无关，断不会交公，等案子风头过去，他们再潜回这无主的地方，分批次运银子出去，岂不好的很。
　　你道严老虎如何落得网，那胡县令，胡大少只是个傀儡，他这是两头下注，你家要是着紧你爹，就叫他混在牛家镖局里的内鬼，将银子换成石头，藏在这里。就看牛彪那一问三不知的样，就知道他是叫人给骗了，他蠢的很，还想着分银子，结果分到个人头落地。要是着紧你，他就混在护送我的差哥里面动手，他之所以不去牛家镖局那一路，也是害怕走不脱。”三壮笑道。
　　“这人真是厉害。”柳白咋舌。
　　“不厉害如何能想出冒名的毒计，还能从下县混到中县。那胡大人大字不识一个，可没有这个水准。”三壮摇头。
　　“郭大人知晓这事吗？”柳白问。
　　“我送人见官时，就与郭大人说了，猜测严老虎就在那几个差哥里面，他审出了真凶，严老虎道上朋友多，防他被救，直接秘密解押到京城去了。”三壮道：“我请你过来，不止是瞧银子，还有一事问你，前几年，胡大人一上任，你就中了童生，有没有给他送钱？”三壮道。
　　柳白楞住了，三壮瞧他的表情便明白了。
　　“其实我瞧着郭大人捉住的那严老虎也不一定是个真的，若是此人也是假的，严老虎为搭救手下，恐怕会上门威胁，叫你大伯枉法救人，你们要早做准备。
　　过些日子，定有人来这里取钱，你顺藤摸瓜许能捉住个真的，即便不是，也该是严老虎的心腹。柳县蔚手下能人不少，这两次机会，你们总能抓住一次，立上些许功劳，到时事发，郭大人也好替你求情。”
　　“多谢吴兄。”柳白鞠了一躬道。
　　“何须言谢，先前你救我，我自该想法子救你。”三壮道。
　　为了清算胡大人留下的冤案，郭大人还在云阳县住了一段时间，老百姓们争相诉冤。
　　怡翠楼的仙仙，老鸨因伙同胡大少逼良为娼，郭大人将二人判给因此事失去了夫人的糕饼店的伙计孟广德为奴，怡翠楼也作为赔偿交给了孟广德。
　　孟广德得了怡翠楼，不欲此楼行从前之事，楼里的姑娘们又得讨口饭吃，在琴儿姑娘的建议下，他将怡翠楼改成了茶楼，叫姑娘们不卖皮肉改卖唱了，又将岚姐的故事改编成了弹唱曲子《岚岚曲》，颂扬郭大人和吴三壮。
　　楼里的生意交给王小哥照料，自个带着仙仙和老鸨去了码头，给她们找了个码头扛大包的活计，又支了个棚子放个躺椅，成天躺在上面喝茶吃点心看仙仙和老鸨吃苦。
　　仙仙貌美有人不忍心要替她干活，他便把仙仙和老鸨做的恶事讲一讲，不久之后码头的苦力都知道了，谁也不管这两个恶毒的女子。
　　又有仙仙以前的恩客怜惜她要为她赎身，无论出价多少，孟广德一律不理会，仙仙和老鸨每天风吹日晒，没多久就失了颜色，便再也没有愿意帮她们了，只能一日一日吃苦受累。
　　郑宝根和王宁苗因涉及诬告和与山匪合谋，也被判了斩首，郑宝根本有个独子在读书，因父亲犯罪，断了科举的路。
　　柳家为了感谢郭大人，也为了给三壮正名，学着怡翠楼花钱请了云阳县有名的戏班子海云班排了新戏《冒名记》，在县里各处义演。
　　三壮的名声本来已经臭大街了，这戏一出，再加上当时观看断案的老百姓口口相传，大伙儿全明白了他的为人，出去逛街，柳家带头都不收他的钱，他硬要给，人家也不要。
　　以前出门他拿出举人老爷的派头大伙儿都躲着他，现在满大街都会唱一两句《冒名记》，看见他就跟看稀奇似的，指指点点，他看过来，大伙儿就冲他笑，饶是他脸皮不薄，也有些个吃不消，悄悄的收拾了包裹带着郑大妞喜哥回了府城读书去了。
　　那料在省城也不消停，三表哥张水清用他那个写话本的笔名云阳一梦生写了本《吴举人义救柳大少》，柳白搭钱推销，弄得府城读书人都晓得了他干的好事。
　　于是请他吃酒的帖子飞一样的到了府上，那些个好事的，那里是请他以文会友，全是为了满足自个的好奇心，去了就是盘问：“你如何料到，你如何知晓……”
　　郭大人将胡家做的坏事全部断清楚，写了长折子递到了京师，天子听闻这种冒名朝廷命官的丑事，勃然大怒，将假的严三水等匪首判了刮刑。
　　那假的严三水眼见活命无望，竟起了临死拉个垫背的主意，自认了一件科举舞弊的大案，言道柳白去岁得中童生，全凭家里使钱。
　　那料柳家早就去郭大人那里自首认罪，同时还将漏网的真匪首严三水一并归案，律法不容私情，柳白虽是女婿柳志高的堂弟，郭大人也只得将此事上报，只是折子上郭大人很是给说了些求情的话。
　　大概是考虑到胡县令不是真县令，这事朝廷不察也有些责任在内，柳白又立了大功，最终柳白罪减一等，特赦无需黥面青石关流放三年，比起刺配充军轻了不少。
　　朝廷又派了翰林下来，将严老虎这几年录用的，未中秀才的童生全部集中起来，进行了一次考核，又筛查出了七八个舞弊的，先前有柳白的判案，又有家在朝廷有人，几家出钱出力，最终比照柳白免了黥面流放到了青石关，只是年限长了些，十年。
　　柳家担心柳白路上吃苦，与那几个纨绔的家里凑了一个商队，做生意倒是其次，跟着押解的差哥一起上路，在路上照应一下。
　　三壮委实在府城也待不下去了，便以游学为名混进了商队，打算远送柳白去青石关。待到大伙儿的好奇够了，不再关注此事，再回来。

作者有话说

　　一口气写完了这个案子，下一章就该开新地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