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王侯》不定之风

34、第三十四章 启程

　　三壮失了坐骑，只能步行，等回到青石关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柳白等人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报丧队都来过了，府里正准备给他起灵堂，报丧的信都写好了。
　　三壮问起马老哥，他倒是回来的早，听街坊讲他带着部队找见了那支鞑坦人，那股人马已被歼灭。
　　那支灭了还有其他，鞑坦人大小部落如星子一般多，一到冬日大小部落觊觎中原繁华总会铤而走险的组织饶边队，这次发现的只是其中的一支，还不知道有多少支在外面兴风作浪。
　　“每年冬天都是这样。”隔壁的老奶奶叹息着：“不死上些人，停歇不了”。
　　很快他们小队又配齐了人马，马老哥又笑嘻嘻的带着大伙儿出去巡逻，三壮更加的沉默了，队里的新丁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
　　马老哥还是不藏私的教授他们侦缉，又遇上了一次鞑坦人，马老哥道：“吴小哥你留在这看看情况，我们先去报讯。”
　　报讯的再没回来。
　　三壮也成了队长，乡勇队的金总队，给他们安排了个离青石关近的巡逻区，他听见金总队对旁人说：“这是发现两次鞑坦人的英雄，孟家坳和五松镇那两次捷报，都是他们队带着周家军找见的鞑坦人，不能再安排去前头了。”
　　二月之后，冰河化冻，鞑坦人回去了关外，青石关开始了春耕，老百姓们脸上也有了松快的表情。
　　妓街又来了不少新面孔，几个纨绔也肯从家里出来去醉生梦死，三壮收起了乡勇队的行头，换上了举人老爷的装束，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苦读。
　　他已经学完了基础武课，朝二叔对他也严厉不少，动不动就是：“一个鞑坦人都没杀了，跟别人讲是我的徒弟，我都觉得丢人！”
　　开春县试，朝云起竟中了。
　　“童生要求这么低吗？”三壮看了他的考卷十分吃惊。
　　“你以为呢，这边读书人很多连字都认不全，总不能一个不录，违心也要选几个，否则这些个大兵闹起来，说我们针对他们，朝廷也烦，每年都给些名额，不说学识，只管录前面的就成，这边的举子去了京师，年年落榜。
　　我这举人可是回乡考的，与这些莽夫不一样。”宋公子酸溜溜的说，他已经十分努力了，也看出吴猛并未藏私，不过天分摆在那里，再如何追赶也是枉然，有的人天天出去玩耍，抽空看两眼书就啥都记住了，有的人命苦，日日苦读，也记不住，还要受某些人的“懈怠”说讽。
　　自从吴猛来后，他就成了万年老二，听说老二做多了，就再也翻不了身了，次次都是第二。
　　“噫，也算是青石关特色了。”三壮咋舌。
　　宋公子猛点头，他也想交个读书人的朋友，一起讨论诗词文章，可这边环境如此，难觅知己，他爹就只会说他：“火候不到。”，点评也极尽刻薄。
　　朝云起中了童生，三壮建议他去南边读书：“这边夫子不行，你去清江府读去，我给你安排，到时候回来考试，怎么也能中个举。家里再使些钱，还能混个小官做做。”
　　朝家人挺愿意，朝云起本人不肯：“大家都在打鞑坦人，我去南边像什么话，以后还活不活人了。”
　　三壮道：“你连乡勇队都不参加，还要脸吗？既然早就不要了，现在又扯块遮羞布做什么，大冷天的守军冬衣还是五六年前的旧袄子，铁箭头都不是人人能用上，你们这些人既然不敢杀敌，好歹吃了家里这么多米面，叫你们学点儿文课，也做不好吗？
　　朝廷拨钱又不是周将军说了算，全凭那些个内地的进士口舌之争，他们有钱给自己的家乡铺路修桥，建防洪大坝，到了灾年还不用交税，到你们这就没钱了，说到底朝廷没人就是不行。青石关的举人年年落榜，一个进士也没有很光荣吗？天天瞧不起宋兄，人家至少没躲回家乡念书去，宋大人不心疼儿子吗？他老家是没人了吗？作甚裹挟着全家在这里受罪，他都晓得的，不是这里长大的，跟青石关不一条心，他压着儿子在这里念书，却叫他和京师的人比，比不过你们还嗤笑人家，宋大人图啥，他就图宋兄考了进士能给青石关说几句好话。
　　人家大荣正德元年的二榜进士，名列第十三名，今上第一次科考的门生，不比京师那些个尸位素餐的更得圣心？一年一年在这里耗年华，为这宋夫人天天念叨他不做人，耽误儿子，就你是个金宝贝，还带头排挤宋兄，要脸么，早就想骂你了，一直看着师父的面子忍着呢，好逸恶劳的废物，耻与为伍。”
　　朝云起叫骂糟了，灰溜溜的收拾好包裹，几日后跟着柳家的商队走了，不知道他临走前是不是和官学的学子们说了些啥，官学的学风浓厚了不少，大家也不出去骑马野了，天天跟在三壮屁股后头请教，见了宋公子也客气了，对几个有学识的贫户还争相帮扶，官学的学风正了，三壮才满意。
　　四月里，季九章给三壮写信，叫他早些动身去京城：“青石关至京师，数千里之遥，趁春夏，天气适宜，路上好走，早些上路，别等明年，万一耽搁便要误上一期，许多外地学子，如今已至京师，成天呼朋喝友卖弄文采，扬名趁早，季某翘首以盼。”
　　三壮想过了冬再走，便回信婉拒了此事。
　　季九章回了一封长信，给他剖析了半天早到的好处，叫他三思而后行，可惜三壮主意已定，正准备再写一封拒绝信，宋公子过来问他：“我有意近日启程去京师赴考，同去？”
　　宋公子上次科考在路上就病了，挣扎到京师，将养的刚有起色又进考场，再次病倒，出了考场又在京师养了许久才有力气回青石关。
　　三壮有些犹豫，他不太放心宋公子一个人上路。
　　宋大人携夫人特为此事请三壮过府：“大郎一向心高气傲，难得有个朋友，上次赴考，虽有家仆同行，他是个不听劝的，路上几番折腾我们也不放心，吴小郎做事稳妥，你和他同行我们也放心。”
　　宋大人还私下和三壮道：“青石关的举子也有十几二十个，各个学识不过关，路上你再帮扶帮扶，许就能中了一个两个呢。”
　　朝二叔也道：“那帮子读书的我瞧着一个都不成，还得你去，中个状元，以后入朝，我们这边也能松快些。”
　　“可不敢瞎吹牛，状元想都不敢想。”三壮连连摆手，心里却有几分意动。
　　季九章又写信来催，言道：“张兄已至，吴兄何日来？”三壮只得回信：“已动身，秋日必至。”
　　既然要去赴考，三壮特意拜托了熟人看顾柳白等人，大伙儿都拍着胸脯允了：“请吴兄弟放心，这几个纨绔我们都替你照应，保证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的，叫他们服满刑期，平安归家。”
　　青石关的赴考的举人都在官学就读，听说三壮组织上京的队伍，全报了名。
　　“丑话说前，进了我的赴考队，不准带仆人，书童也只能带一个，不准坐车，只许骑马，行李不能多带，一人一个不超过二十斤的包裹，多了马也驮不动。
　　帐篷两人合用一顶，随身携带火石，水囊，三天的干粮，弓箭一把，腰刀一柄，匕首一把。只带笔墨纸砚，纸有四五十张就够用了，不够路上补充，书就不用带了，太沉，食宿及各种费用均摊。
　　进了队，我一人说了算，可以提意见，听不听在我，现在想自己走的咱也不强求，要是出发了还闹情绪，直接给你捆京师去。”三壮道。
　　大伙就笑他把乡勇队的那一套搬过来了，还给他起了个诨号“吴将军”，不过边关人都习惯军事上的那一套，倒也没人退缩。
　　宋大人把朝廷给的考费统一交给了三壮，三壮拿出些来换了些轻便好卖的土产。
　　选了个天气清朗的好日子，赴考队就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