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王侯》不定之风

43、第四十三章 捉婿

　　酒饱饭足，宴散，簇新的进士老爷按着交友状况，三五成群的跟在未来的同僚——朝臣们的后面沿着朝阳大殿前的笔直走道出宫。
　　两边的羽林卫还是一脸严肃的尽忠职守，不知何时，漂亮的宫灯已经亮起，照着站着下面年纪尚小的守灯小太监稚嫩的脸庞。
　　前面的朝臣以前也中过进士，也吃过自己的荣恩宴，也吃过后辈们的许多荣恩宴，对这一日的流程十分熟悉，快到宫门口的时候，这些个大人们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后面的新进士们还没回过神，就看见前面领路的大人们迅速的出了宫门，他们迷糊的跟着出来，那些个文臣武将，已经骑马的骑马，上轿的上轿，眨眼间就溜了。
　　接着皇宫前面忽然就燃起了无数灯笼，照映出了站在黑暗里的许多打着灯笼的人影，不是京城的，又是初次赴考的举子就有些个纳闷，这是怎么了？
　　就见探花郎韦正杨忽然快跑两步拉着季九章一声大喝：“快跑，榜下捉婿的来了！”就扯着季九章往一个犄角旮旯跑。
　　这一声拉开了众人混乱的序幕，提着灯笼的一拥而上，看着年纪不大，张相尚可的就扯，一边扯一边还说着：“我家是谁谁家，老爷在哪哪做什么官，家里的小姐花容月貌，嫁妆有多少多少……”
　　有了婚配的进士就大喊：“已娶贤妻，吾儿已然痴长多少多少岁了……”大伙儿就绕过不捉他。
　　没有的，就听着那些个家仆仔细说，觉得合适的，就半推半就让他们扯到后面小姐坐的马车边，小姐隔着纱帘瞧一瞧，瞧不中，便有伺候的小丫鬟从另一面的窗户探出头给下仆使个眼色，也不叫新老爷颜面难堪，仆人们就松了手，别家就过来抢。
　　瞧中了，小姐就亲自撩起帘子，叫新进士看看容貌，新老爷没瞧中，也不能直说，伤了小姐的颜面，使劲挣扎几下，下仆就明白了，放他去叫别家捉。
　　瞧中了，就隔着纱帘将自家祖籍，家庭状况大概说一下，一般马车里除了小姐还坐着老岳母，老岳母听了家境觉得合适，这亲事才算合适了，这时候，小丫鬟就从面向新进士的这边窗户冒出个头，众仆人得了讯息就一拥而上将新姑爷扯到轿子里坐好，抬回府去，接着便是禀明双方父母，按着正规流程请媒下聘，择日拜堂成亲。
　　韦正杨一直在季九章的身后不远处跟着，这会儿一把就捉住了，季九章被扯着跑了两步，回过神，就想停下，他也等着捉呢，大荣男女大防比较严厉，很多都是父母相看，他爹立不起来，他娘一个乡下妇人，也给他寻不到啥好亲事，等着女方上门多少有点叫人挑拣的意思，他就不怎么乐意，京城榜下捉婿也是有名的相亲活动，一般能来捉女婿的，家境都不会太差，女方父母也开明，季九章还能见到未来娘子的小脸蛋，他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韦正杨身边还跟着几个举子，不知道是不是事先说好，季九章想要挣扎，他们几个就一拥而上，扯着就往一处跑，那边韦府的下仆早就准备好了，把几人团团围住，季九章瞧着挂着韦府灯笼的马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挣扎了，顺利的叫韦正杨扯到了马车前。
　　马车的帘子立刻就掀开了，露出里面小姐的真容。
　　“我嫡亲的三妹，非得要捉你过来，成不成的给个准话。”季九章力气大，韦正杨累得气喘吁吁。
　　小姐样貌不俗，季九章心里就十分愿意了，赶紧行了个礼，便要报家门，韦正杨一把托住：“你家我啥不知道。”又吩咐下仆：“快点请新妹婿上轿子，别叫其他家的又抢走了。”韦府的仆人就簇拥着季九章上了韦家的轿子，其他家的小姐得知榜眼季公子叫探花郎近水楼台抢到韦三娘锅里了，气的翻白眼，暗恨家里的哥哥弟弟没出息。
　　韦正杨送走了妹婿，就站在原地等着他娘子来抢，他媳妇是兵部徐大人的小女，两人小时还曾有过一段落难真情，长辈也早早给定了亲，他一直学业未成，就拖到了现在，徐六娘早就说等他中了，要过来好好抢一抢，才显出她的本事。
　　徐家的家丁壮硕，早就盯着姑爷，等他办完小姑子的事，立刻就一拥而上。京城的都知道探花郎定了徐六娘，识趣的就都不过来抢他，有几个和徐六娘交好的，答应她过来假意抢一抢，显摆一下探花郎行情好。
　　徐六娘的朋友，基本都是武将的女儿，探花郎这边围着的家丁明显比其他人家的壮硕，一招一式抢打的也好看，好些个看热闹的还起哄鼓掌。
　　三壮，三壮就不想跑，他和季九章一个心思，听见传说中的“榜下捉婿”来了，也站在那里等着挨抢。
　　状元郎的市场还是很好的，游街那会儿，不知道多少闺阁少女回去就纠集了健仆准备抢他，这其中绝大部分其实也没报希望能抢上，毕竟自身条件摆在那里，不漂亮，家世一般的，想也状元郎瞧不中，大伙儿都是抱着抢过来瞧上一眼就满足了的心思来的。
　　就这也难，有几户是真看中了三壮，也自负实力，实心要抢的，看着大伙都围过来，就着急，推推搡搡的，反倒是近不了状元郎的身，百来号家仆全缠斗到一块，把三壮围的水泄不通。
　　这个喊：“我家老爷四品！”
　　那个喊：“四品算个甚，我家三品！”
　　又有喊：“我家小姐陪嫁京师四进大宅！”
　　“呸！我家除了宅子，还送京郊的庄子！”
　　三壮听来听去觉得哪家都不错，要是小姐花容月貌，他哪家都愿意，之前季九章就给他分析了，京师谁家家风好，谁家家风不好，谁家又和郭大人交好，谁家是政敌，叫三壮心里有谱，别看着小姐俊俏脑袋一热，就胡乱答应。
　　忽闻有人喊：“状元郎是我们郭家的，我家老爷二品，大少爷还是状元郎的座师，你们让开！”三壮一听这话，精神一振，竟是郭大人家的闺女吗？那他就十分的愿意了，长得丑也愿意，比他大也愿意，他心里一愿意，就往出声的那边瞧，就看见郭四海亲自带队，身后跟着一群穿着“郭”字袍服的家丁，葫芦也混在里面，三壮的心就落到实处了，也不管其他人了，使劲往那边跑，大伙儿就知道状元郎心里有了选择了，也不抢了，郭家就趁势把状元郎围了起来。
　　三壮虽去过郭府，不过男女有别，没见着郭大人的闺女，心里十分好奇，他和葫芦熟，就悄悄的问：“是小郭大人的几妹妹呀？”
　　“最小的那个，比郭三爷还小两岁。”葫芦低声说：“你小子好运道，今日游街，叫郭二小姐一眼瞧中了，咱们就只能过来抢了。”
　　三壮心里也美，娶了郭小姐，小郭大人不就是大舅兄了吗？
　　众人簇拥着三壮到了郭府的马车边，里边的郭小姐马上就掀开了帘子，三壮已经做好了见个女版小郭大人的准备了，结果猛一瞧，竟生的十分貌美，与郭三特别像，好看！三壮顿时一百二十分的满意，赶紧施礼自报家门，报完家门，小丫头就从这边窗户伸出个脑袋：“还不赶紧把新姑爷请到轿子里！”
　　郭家家仆就抬过来一顶轿子，三壮从没坐过轿子，很是新奇，正准备抬脚进去，从旁边忽的冲过来一帮身强力壮的，一把扯住他就要往另外的地方扯，三壮自然不肯走，反手扒拉住轿门，叫这些人扯不动：“我已经是郭府的女婿了，不去别家，你们别扯！”
　　“郭府算什么，我们是荣王府的人马，我家郡主瞧中你了，快跟我们走。”那队人马领头的一个很是傲气的说道。
　　荣王是当今圣上嫡亲的二弟，坚定的帝党，权势滔天，膝下三男一女。一般来说，皇室的嫁娶，自有陛下钦定，很少参与“榜下捉婿”这等民间的活动。这名号一打，郭家人也不好抢了，全看着状元郎。
　　三壮赶紧道：“我还是愿意当郭府的女婿。”
　　状元郎发了话，郭府的人就有了依仗，帮着拉开扯着三壮的荣王府家丁，自古嫁娶要双方愿意，状元郎有了取舍，荣王府的郡主又不是嫁不出去，也就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三壮顺势进了轿子。
　　张水清这边也挺热闹，他虽张相平凡，学问也不出众，可他话本子写的好，很是有一批闺阁女子的书迷来抢他，也不一定就瞧中他要嫁，就是扯过来看看作者，顺便要幅墨宝。张水清初时还有点儿想头，后来觉着不像相亲倒像个书迷见面会，他在亲事上吃过亏，对这个看得淡，索性也放平心态，来者不拒全跟着过去叫书迷们过过眼瘾，顺便还推销一下自己即将要出的新本子。
　　这热闹一直到了深夜才随着能“捉”的女婿全被“捉”走，落下帷幕。
　　三壮在郭府住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就叫郭夫人请过去，三壮生的好，郭夫人就满意。郭夫人是个有见识的，三壮也走过许多地方，两人很是有些聊头，等郭大人下衙回来，一起请三壮用了饭，初步约定，趁着省亲长假，叫郭二娘的兄长小郭大人帮忙张罗定亲事宜，郭二小姐年方十四，郭家有心叫她在家里再留上两年，三壮也愿意等，郭大人和夫人就更满意了。
　　吃过饭，三壮离开郭府回家，听下仆说，季公子昨晚叫韦正杨帮着妹子抢到了韦府，宋公子叫他爹的一个同年好友家的闺女得手了，就张公子没缘分，抢来抢去他一个都没瞧中，三壮就很是为表哥扼腕，专门寻他说话去了：“这可是很靠谱的相亲活动，表哥怎么不挑拣一个好的呢。”
　　“诶呀，都是娇滴滴的小姐，我看着就头疼，婚后有什么不如意，她们一掉眼泪，我可受不了。”张水清头疼的说道。
　　三壮心里又把周家记了一笔，这也太耽误表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