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王侯》不定之风

53、第五十三章 遇袭

　　“陛下，东海那帮盐商从水路接应了千余鞑坦人入境。”暗室里，陛下听着擎天卫外部首领凌晨汇报。
　　“苏文成胆子倒是挺大。”陛下笑笑：“大皇姐的手书不是叫朕那胆小怕事的爹烧了嘛，怎的还有人知道那条海路。”
　　凌晨和葛内侍都沉默不语。
　　半晌，陛下道：“凌晨，你准备几艘船，去鞑坦那边看看，如果鞑坦人想跟着过来，把他们骗到海上。”
　　苏府，老管家禀报：“老爷，闵月族人已经到了。”
　　苏尚书喝着香茗，沉默不语：“阿五，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陛下励精图治，才开创了这盛世，他倒了，我那外孙不是当皇帝的料，百姓又得受苦了。”
　　“总得有人受苦，您不动手，咱们临江府的商人就要叫陛下逼得没活路了，当初太祖起兵，咱们祖上砸锅卖铁的供养军队，结果天下打下来了，论功行赏，连那帮武人都封侯拜相，却没咱们苏家什么事，就给了个皇商的名头。
　　别忘了老老爷怎么死的，他是叫个纨绔活活打死的啊，后来呢，杀人凶手在朝堂上升官发财，咱们家呢，差点儿叫恶亲挤兑的家破人亡。
　　大爷多好的人才，他要是入朝，郭丞相算个啥，书也读不成，入了商户，老祖宗是生生气死的呀。”老管家泣道：“如今这世道，陛下容不下我等啊，盐商已经完了，前科陛下考的什么？隐田，大户，咱们苏家，咱们临江府还有什么活路。”
　　苏尚书就叹了一口气：“你说宁国长公主说的那种商人当家作主的事，咱们能见着吗？”
　　“咱们不是亲眼去西面的普罗度瞧过吗？”老管家道：“那里虽然是个弹丸小国，还没有咱们临江府大，可人家商人比咱们厉害组了个议会，遇事情有商有量，有钱大家赚，女皇就是个大商人头子，多好。
　　咱们要是成事，别学那帮子普罗度商人把事做绝，老百姓过不下去，上面的能有什么好日子。
　　什么封地的老百姓嫁娶，新娘子头一夜还得给爵爷留着，这也忒不像话了，无视伦常，恶心的很。”
　　苏尚书就叹了一口气：“这世道——到底是不心狠就活不下去。”挥挥手，叫管家下去了。
　　十月中旬，陛下带着百官开始了秋狩。
　　三壮现在是翰林院学士，这次秋狩终于可以自带一辆马车随行。
　　他从前将弓箭寄放在岳父那里，不好多带羽箭，今次有了自个的马车，一口气带了几大捆，塞了大半个车厢，季九章也叫点了随行，托他捎点儿行李，结果一看傻眼了：“你这是要把猎场的野物都打完怎的。”
　　“陛下猎场的野物养的好，各个膘肥体壮，毛皮顺滑，那些个管着猎场的还悄悄的在秋狩之前往进去放大虎，大熊。听伺候我媳妇的鸢丫头说我媳妇最近正在踅摸一件赏雪的白狐裘，从前那件已经是过时的老样式了，我养着一大家子，手头一向不宽裕，以前都是我媳妇通过鸢丫头周济我，难得能有我出力的地方，这次别的不管，如何也得给我媳妇拼出一件白裘来。”三壮喜滋滋的道。
　　季九章就摇头，这媳妇还没娶过门，就是个粑耳朵。
　　车里放了羽箭，带着铁箭头，车辙子深的很，检查的羽林卫不放心，叫他撩开帘子检查，结果盏茶功夫，吴学士势要给郭二娘猎一件白裘的事就传遍了整个队伍。
　　陛下在御撵里面和丞相喝茶，叫葛内侍传了小话。当场就笑的呛住了茶，郭丞相一脸茫然，陛下就把这事返给他听。
　　“从前都是叫我给他捎带，还没有如此放肆，陛下的便宜也要沾，真是——”郭丞相哭笑不得。
　　“真是像了你媳妇了。”陛下接话：“弟妹嫁妆丰厚，不缺白狐裘，二侄女偏叫他去。”陛下又笑的不成，当初王猛的闺女看上郭师弟，又自惭颜色，很是上心讨好，送书送笔送墨一大串金钱砸的穷鬼师弟晕头转向，叫人家得了手，这闺女像娘也是一个路数。
　　郭丞相叫打趣的面红耳赤，找了个观景的借口，从御撵逃了出来。
　　老远还听见陛下在哈哈大笑。
　　到了猎场，照例又是陛下射倒第一箭，射完箭，还打趣吴学士：“吴爱卿的箭矢可带够了，不够朕这里还有些。”
　　三壮嘿嘿一笑：“那多谢陛下，回头不够我找赵统领再要些。”百官全笑起来，连鞑坦人的使臣都不明所以的跟着瞎笑，就郭丞相无奈的很，真是丢人都丢到外族了。
　　三壮实心要给媳妇做衣裳，秋猎前特意请猎场的守官吃酒，打听了里面几处狐狸较多的地方，白狐裘稀罕，因为狐狸冬天换毛，但一般不是纯白的，还要夹杂些草灰，纯白的狐狸十分罕见，能不能猎到全凭运气。
　　三壮骑着马，按着守官给的地图，往最近的一个狐狸的聚集地赶，走着走着，他就觉得有些儿不对。
　　地上有鞑坦人的马蹄印，但数目对不上。
　　鞑坦使节团也参与了秋狩，他们自带了坐骑，这些是使节团的乘骑，虽陛下恨不得一口气将良马都拉到马场，可泱泱大国叫使节团步行回乡也太不体面了，允许他们一人留了一骑。
　　剩下的千余匹全拉走了，使节团为这个还吵了许久，意思是鞑坦人都是一人带两马，方便换骑，他们留下两马，也足够一千匹。
　　鸿胪寺的人这时候就装聋做哑了，就会说没听说过一人配两骑，大荣都是一人一骑，反正不会把多出来的良马给他们留下。
　　按理这里不该有百数匹鞑坦人的马蹄印子，既然是狩猎，人都挤到一起能打到什么，基本都是三五成队，也有自负英武一人单骑的，这里的鞑坦人马蹄印杂驳纵横，一看至少也有百余人，这些人集中在一起很不寻常。
　　三壮勒住马头，不再往前，沿原路往回返，一路凝神戒备，忽的听见弓弦轻响，下意识的后仰躲避，一只羽箭冲着他的眉心直射而来，因他反应迅速，射到了身后的树上，敌明我暗，三壮翻身下马，躲入深草，沿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猛瞧。入眼只余风景，弓手躲藏的很好。
　　三壮不敢大意，又仔细瞧那边的枯草，终于看出了有一处似乎不甚茂密，像是被压下去了一块，三壮开弓执箭，三指各夹住一只箭矢，调整角度，冲着草窝的左侧就是三箭齐发，箭射完，也不迟疑，往侧面急奔而逃。
　　那边似乎也听到了弓弦声响，下意识的往右躲，正好落在了三壮的箭下，只听草窝里传来很轻的一声痛呼，三壮也不管他，只管逃命。
　　身后草丛淅淅索索似乎有人追了过来，三壮寻了一颗大树飞快的爬了上去，上去之后瞧了一眼，只见十余个鞑坦人正朝他这边赶过来，三壮看了一眼，就赶紧跳下了树，北方秋日的树树冠不够浓密藏不住人，就这一会儿工夫，那十来个人已经合围过来了。
　　三壮背靠大树，开满弓，射倒了两个，接着便冲这两人留下的缺口奔逃，几个鞑坦人这个时候也拉开了弓，三壮知道这些人射技很厉害，不敢逞能，藏在一颗大树后，躲过了这一波，如此一来，他又叫围住了，三壮冒险探头，那边嗖嗖几箭，把他又射了回来。
　　长此以往，就是个瓮中捉鳖，三壮将地上的枯草揉成一团，用箭挑着，箭尾咬在口中，伸手抽了一只箭搭在弓上猛地一甩脑袋，枯草飞出，十来只箭矢破空追着枯草而去，他趁机又射死一个。
　　三壮又团了个两个枯草团子，一个用嘴叼着甩了出去，接着又同脚踢出去一个，那边又是追着第二个枯草团子，三壮趁机又射死一个。
　　三壮听见鞑坦人气急败坏叽里咕噜的用鞑坦话说：“该死的大容人！！！”那声音已经非常近了，三壮冒险探头，又是一箭，那边以为还是枯草团子，没动静，又叫他射死一个。
　　三壮将脚边的枯草踢得草踢得乱飞，那边似乎也有了对策，几个人轮番开弓，三壮趁着鞑坦人分散打击，箭矢不够密集，沿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大概估摸清楚了这些人的位置，寻了个刁钻的角度，三箭齐发射死了三个。
　　鞑坦人的弓箭猛地停了一下，或许他们也没料到这人箭技如此高明，趁这个机会，三壮按照原先测算的角度位置又带走了三个。
　　等鞑坦人回过神，仅剩下四个了，他们心里发寒，想走又怕这人趁机开弓，继续进攻，这狡猾的大容人不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妖招。
　　鞑坦人迟疑，三壮下手不会客气，又是三箭，箭箭要人性命，剩下的一个鞑坦人慌乱的大喝一声，要跑，结果叫三壮一箭射死。
　　三壮射死了追兵，过来查看尸体，鞑坦人和大容人生的不太一样，又喜欢留大胡子，很多大容人都不太能分清楚这些人的张相，三壮记性好，仔细想了半天，发现都是生面孔，应该不是使节团的人。
　　猎场怎么会有陌生的鞑坦人？三壮有些纳闷，这些鞑坦人还带着兵器，他看了看弓矢，是鞑坦人贯用的那种牛筋弓弦缠绕法子，那边缺铁，掐不住大力的弓弦，纯牛筋编缠，缠绕法子很特殊。箭矢用的是大荣的军用制式的铁羽箭。
　　这种铁羽箭除了配给青石关，就羽林军用的起，三壮心里就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翻了翻尸体的口袋，在一具尸体上翻出半个吃剩的肉饼，，三壮咬了一点品了品，还挺好吃的。
　　三壮收回了自个的箭头，将些人的尸体用枯枝败叶稍作掩盖，留下了一具和自个儿体型差不多的，与他交换了外衣，又将其脸砍得血肉模糊丢在容易叫人瞧见的地方，循着原路找见了自己的马，牵着马背离鞑坦人马蹄印的方向跑了。
　　离开此处，他又按照那守官提供的路线，走了走，一路上小心查探，再没遇到其他鞑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