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王侯》不定之风

57、第五十七章 进宫

　　郭丞相一入宫，就叫请到了凤仪殿，群臣在这里吵吵嚷嚷，见了郭丞相，自觉让开一条道，四皇子已经叫扶下去了。
　　来的路上，引路的小太监已经迅速的把事情大概的给郭丞相交代了一下，大意就是陛下猎场遇刺，危在旦夕，葛内侍趁机挟天子假传圣旨要扶四殿下继位，幸而陛下早有准备将传位诏书交予了皇后娘娘，这才拨乱反正。
　　三壮作为翰林学士，这个时候也是要在场的，毕竟翰林院学士的一部分职责就是帮陛下起草润色圣旨，这两份圣旨那份为真，那份为假，他有一定的发言权。
　　他是跟着自个的岳父来的，一路上也听了一耳朵，两份圣旨按着三壮的猜测，全是假的才对，传位大诏，慎之又慎，陛下若是能自个做主，必会招来重臣当场拟旨，如此才能稳固正统，不使上位者见疑。
　　郭丞相到了，皇后娘娘便叫小太监将传位诏书递给丞相。
　　郭丞相打开瞧了瞧，这份诏书是真是假他心里有数，太子，四皇子全当国家大事如儿戏，不把社稷放在眼里，公然弑父上位，当权者如此，以后天下百姓苦矣。
　　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在太子殿下和四皇子中间选一个，思虑片刻，正要开口，皇后娘娘道：“兹事体大，郭丞相不防去偏殿稍作考虑。”
　　郭丞相就叫请到了偏殿，偏殿除了郭夫人一个人也没有。
　　郭丞相很是诧异：“夫人怎的在此。”
　　郭夫人便低声把二闺女闯的祸讲了，郭丞相越听越怕：“她……为何要害了恩师！”
　　“三皇子那个小畜生撮弄的。”郭夫人耳语道：“那个小畜生心大的很，咱们闺女也是个傻子，叫哄得还想着学皇后娘娘正位中宫。皇后娘娘什么人，眼屎糊住的俩孽障，瞧见后宫莺莺燕燕，皇后娘娘一派佛系，就以为人家真吃素了。
　　屁的本事没有，想出个烧死太子，毒死王相，皇后娘娘没了儿子，只能靠养子的主意。”郭夫人叹道。
　　“全家都要叫这逆女害死了。”郭丞相无奈道：“夫人觉得我该如何。”
　　“这么大的把柄，要么舍了闺女，舍了相位，舍了全家。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郭夫人叹道：“要么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给王家卖命了。”
　　“不至于，毒虽然是闺女送给恩师的，可她本意又不是行刺，至于火烧东宫，那是三皇子做的，不关二娘的事，这事，不能按着恩师的安排来，咱们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给他们效死也没什么，大郎，大娘，二郎，三郎可不能受这个钳制。”郭中超摇头：“夫人莫慌。”
　　“如何不慌，如今箭在弦上，一会儿不给出个结果，皇后娘娘翻脸，全家焉有命在？”郭夫人道。
　　郭丞相道：“让我再想想，你现在能不能出宫？”
　　“出不去，不过可以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郭夫人道。
　　“你给大郎传个消息。大娘和二郎在海外卖了块地，叫他们带着人先去安置，无论如何不要全家叫一锅端了才好。”郭丞相道。
　　郭夫人点头。
　　郭丞相又道：“二娘篓子捅的太大，她既然瞧不上吴猛，亲事就作罢，吴猛不是等闲之人，倒时叫他知晓亲事就成了仇家了。”
　　“也好”郭夫人道。
　　“二娘既然不喜欢门当户对的亲事，便叫太子殿下纳了她。她想做皇后娘娘便由她扑腾去。”郭丞相道。
　　“你不管二娘了？”郭夫人道。
　　“如何能不管，只是她心大，吴猛都瞧不中，非要扑腾到皇家这个泥沼里，由着她胡乱折腾，以后还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的祸，嫁与太子，她与太子便是一体的，不管是先前那罐茶叶还是以后闯的祸，皇后娘娘要为太子考虑，就不得不替她兜着。”郭丞相道：“皇后娘娘现在用的着我定乾坤，咱们提一个小小的条件，又不是做正妃，只是纳个侧，有何不可。至于将来，就要看她自个能耐了。”
　　郭夫人思索片刻：“事到如今，这也是她最好的出路了，总不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夫妻二人商议停当，郭夫人去找皇后娘娘，郭丞相差人把吴猛请进了偏殿。
　　“岳父大人，这事，怎么办？”三壮仕途新丁，在这种大事上也发憷。
　　“你附耳过来，我有事交代你。”郭丞相道。
　　三壮就凑过来，郭丞相道：“我有一事讲与你听，兹事体大，全家性命都要交予你手，切不可露出失态的神色。”低声把郭二娘的事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三壮听的心里翻江倒海，不是滋味。
　　“虽猜不透缘由，可几十年夫妻，我还是能明白夫人的，她现在完全倒向了恩师，这个事我只能交由你去办，事关社稷大事，还望你能抛开成见，走这一趟。”郭丞相恳切的道。
　　三壮呼出了一口怨气，到手的媳妇眨眼间飞了，郭丞相为人坦荡，若是别家的捂还来不及，他能坦言相告，三壮也能坦然不怨恨，这郭二娘生的风光霁月，做的却是男盗女娼的行径，还带累全家，这事必须帮郭丞相办好，不然连累了小郭大人怎么办，当下耳语道：“您放心，此事我定为您办成。”
　　三壮离开偏殿，回到凤仪殿，群臣还在吵吵嚷嚷，临江府的人马带头在哪里嚷嚷说皇后娘娘矫诏，还害了新皇，她才是谋逆，剩下的中立的沉默不语的站在一边观望。
　　兵部尚书徐广坤就是其中一个，他和老师周爵爷一样，一向只管兵事，从不插手储位之争，这会儿带着兵部青石关的一大群人和工部牟大人带领的那些个老实头都躲在一边。
　　刑部尚书俞大人昨晚也出事了，刑部剩下的人也偃旗息鼓的等着结果。
　　户部的窦大人，吏部的范大人是帝党这会儿也沉默不语。
　　三壮凑到了徐广坤那里，徐大人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三壮悄悄的问：“我师爷怎么没来。”
　　三壮的武师父朝二健师从周大将军，周大将军官拜骠骑大将军，乃三军之首，按理这么大的事，周将军不应该不在。
　　“他在家呢，老爷子按住不叫进来，说是不是好事。” 徐广坤动了动嘴唇小声说：“你打听这个做什么，给你岳父做说客？”
　　“不是，太子上位，他背后是王家，偏心眼文臣，咱们青石关能好？”三壮声音压的更低。
　　附近几个都是青石关的武臣，耳朵灵，全听见了。
　　“那也没办法，四殿下一样的，苏文成也不是个东西。”徐广坤来了精神。
　　三壮就给他耳语了个地址，这次声音更小，除了徐广坤谁也没听见他说了啥。
　　徐广坤其实也不知道三壮说了个啥意思，就给了说了个地址叫他把这话传给周爵爷。
　　别看这会儿凤仪殿叫羽林卫围的水泄不通，徐广坤作为兵部尚书，自有他在军系的人脉，羽林卫里肯定有他的人。
　　徐广坤对于太子和四殿下谁上位都行，三壮也算半个军系，以前做事也为青石关考虑很多，觉得就传句话，不打紧，便使人将话递了出去。
　　这边皇后娘娘听了郭夫人的禀报，她心里是极不愿意叫儿子聘郭二娘的，这姑娘心大，行为也不检点，不过能得了郭丞相的支持，一个侧妃之位她还是给的起的，这事不能拖，皇后娘娘允了。
　　郭夫人就去偏殿给丈夫递了消息。
　　郭丞相整了整衣冠，缓步出了偏殿，临江府的人见郭丞相出来到底停止了嚷嚷，群臣瞧着郭丞相看他的意思。
　　“事出仓促，两份圣旨均没有重臣在场，上面的用印都是真的，老夫也不好判断，不过太子殿下乃是正统，又受多年帝王教育，四殿下到底年轻了些，为着江山社稷，老夫提议由太子殿下继位。”郭丞相道。
　　郭丞相发了话，郭党纷纷响应，中立派也觉得他说的中肯，四殿下到底年轻了。
　　林尚书道：“太子殿下毕竟伤了脸，登极有碍，皇后娘娘那份许是先前写的，陛下最后改了主意也是有的，这天下传位于谁，该有陛下说了算。陛下立旨时，虽无重臣在场，可葛内侍是在的，他对陛下忠心耿耿，他在场也是一样的。”
　　“葛内侍呢？”郭丞相问道。
　　大伙儿才方才浑浑噩噩的跟着四皇子过来凤仪殿，没注意这位葛内侍的行踪。
　　“他肯定是叫皇后扣住了。”林尚书道：“若非如此，他该是跟着新皇的，就这一点，就瞧出谁心虚了。”，他又环顾四周，指着羽林卫道：“羽林卫乃陛下亲卫，倒叫皇后指使如臂。
　　陛下见完皇子，忽然就不能再见群臣，怕是皇后得知陛下改了主意，逼宫谋逆。”
　　“大胆！竟敢妄言一国之母！”郭丞相怒喝，给郑遣孜使了个眼色，这位抽出腰刀比划，叫林尚书闭嘴。
　　林尚书肯定不能闭嘴，他第一个叩拜新皇，身家性命全押在四皇子身上，要是太子继位，那还有有他的活路：“今日我便是血溅三尺，也要匡扶社稷，不能叫江山落入权臣之手。”
　　“民贵君轻，四皇子入朝才几天。”郭丞相道，又对窦尚书，牟尚书，范尚书道：“先皇一生，唯以社稷为重，诸位与先皇君臣相得多年，也了解陛下，他能做出临终换储的事吗？”
　　几位尚书思索片刻，到底觉得四皇子平日表现不如太子，纷纷点头，站到了郭丞相的身后。
　　中立派一倒，临江府立刻势单力薄，兵部的鲁相渔突然发话了：“我一介武人，也弄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不过四殿下愿意给我们这些大兵花钱，我就觉得他比太子殿下好。前几年南军吃了闵月族的败仗，死了十万儿郎，老蒋死的冤枉，若非太子殿下派去的捞功的胡乱指挥，遇事又只会逃跑，南军的儿郎们也不至于死绝了。他战死沙场，还要替人背骂名，太子上位，老子不服。”
　　所谓多做多错，鲁相渔一发话，很多大臣又想起王党那些个糟心货，大伙儿看四皇子又觉得顺眼起来了。
　　“为何昨夜死的偏偏都是王党。”林尚书讥讽道：“陛下若是没改了主意，这些人倒是能留着了。”
　　大臣们心中一惊，昨夜死了许多王党，如今看来未必不是陛下不满太子，为了叫四殿下上位，做出的清算之举，只是陛下遇刺，危在旦夕，仓促换储，走漏了风声，叫皇后先发制人。
　　郭丞相又看了一眼郑遣孜。
　　郑遣孜忽的上前，抽出佩刀，对着林尚书的头颅砍去，若非鲁相渔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林尚书就要人头落地了。
　　大伙儿心里一紧，这会儿不表态，或者表错态，立刻就是血溅三尺了。
　　郭丞相又问：“几位可有何看法？”
　　大伙儿就不吱声了，郭丞相就道：“如此，便宣吧。”
　　那拿着圣旨的太监就又大声把圣旨宣了一遍，太子因为受伤没有露面，郭丞相带着大家临东叩拜，临江府的人马不服，梗着脖子不肯下跪，叫如狼似虎的羽林卫踹倒在地。
　　鲁相渔带着军部的一些人和羽林卫打作一团，文官们怕殃及池鱼，都躲在柱子后面，桌子底下，三壮护着郭丞相躲到了徐广坤那边，凤仪殿彻底乱了，周爵爷就是在这个时候带着人马进了凤仪殿，身后跟着周大将军，羽林军的周飞鸿将军，后面密密扎扎的都是羽林军。
　　“都老实些！”周爵爷一发话，羽林卫和鲁相渔都住了手。
　　这位是真正尸山血海里出来的，不发怒则已，一发怒煞气就叫人受不了。
　　郭丞相一见周老爵爷，松了口气：“您可算是及时赶到了。”
　　周老爵爷拱拱手：“郭丞相光明磊落，一心为社稷，老夫又岂能袖手旁观。”
　　郭丞相一改刚才王党的模样，正色道：“两份圣旨难辨真假，国家社稷岂能容忍魑魅魍魉，此事本该由刑部俞大人调查清楚后，方可定夺。昨夜俞大人遇害，按制由吴学士暂代其职，诸位以为如何。”
　　兵部徐广坤道：“吴学士正直公允，我是服气的。”
　　吏部的范尚书也道：“吴学士为人正派，正该如此。”
　　户部的窦尚书也承过吴猛的情：“吴学士确实是合适的人选。”
　　牟大人没什么主见，不过他也对吴猛印象不错，工部的官大都不善言辞，好些个以前在地方上任职，从前这些不会钻营的，那能做了京官，自从吴猛做了学士，好多工部的人才都是走他的门路调回京师的：“我看就交给吴学士好了。”
　　连鲁相渔都道：“吴学士是好人，咱们服他。”
　　于是这事就定了下来。
　　皇后娘娘本在后殿等郭丞相拨乱反正，结果却听说周爵爷进了宫，失手摔了茶盏，她盯着郭夫人道：“好一个郭家。”
　　郭夫人脸色也变了，还是辩解道：“娘娘，这事和我们郭家没关系。”
　　“他要是真心帮扶太子，前面岂会吵成一团，哼，郭师弟的手段本宫可是太清楚了。”皇后冷笑道：“本宫和太子若是好不了，你们郭家一样好不了。”
　　郭夫人忙道：“不会的，吴学士调查肯定是落实了咱们的是真的。”
　　“你那好女儿都要嫁与太子了，吴猛不生吃了你们算好的。”皇后娘娘道：“行了，你回去吧。”
　　郭夫人只好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