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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封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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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壮到了京师衙门,这里还挺热闹,有个浓眉大眼的公子,一脸怒意的四仰八叉坐在京师衙门前面,身边还带着十几个膀大腰圆的下仆,有个下仆正脸红脖子粗的吼:“章承九不做人,欺善怕恶,不给草民做主!”周围围了一大群京师百姓,对着京师衙门指指点点。
衙门的衙役瞧见三壮,赶紧迎了出来:“吴尚书,您可算是来了。”又有衙役跑到那位公子前面,连连作揖:“您快消停消停吧,刑部的吴尚书亲自来问案了,赶紧进衙门说说吧。”
那公子这才瞧见吴猛,把那副我就是不高兴的嘴脸收了收,赶紧起身,快步走了过来行礼:“草民顾长嶒见过吴大人。”
“免礼,站在这里说话不方便,你随本官进去。”三壮扶了一把。
章大人这时候也得了信儿,迎了出来。
“多大的气性。”章大人唉声叹气:“一个云州的女子,便是落选了,回了乡,谁能知道京师的事,找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顺遂,何苦挨打去。”好么告到了御前,陛下就直接叫吴尚书接手了,这不明显觉得他是个庸官吗。
“京师显贵多,章大人也多有不易。”三壮安慰了他一句,便叫章大人拿了顾姑娘状纸来看。一同拿来的还有章大人整理的顾姑娘的证词。
按着顾姑娘的叙述,她那日赴宴一共带了两名伺候的下仆,顾大人只是个四品的武将,按制她也只能带两名,一位是冯嬷嬷,一位是自小贴身伺候的大丫鬟长令。
冯嬷嬷是家里的老仆,顾姑娘年少冲动,顾将军怕她闯祸特意请了自个的乳母冯嬷嬷陪着进京。
长令十来岁进了顾府,因为办事可靠,不多久就调到了顾姑娘身边做大丫鬟,彼时姑娘才五六岁,算是看着姑娘长大的姐姐,感情深厚。
按理二位都是衷心耿耿的忠仆,办事也牢靠谨慎。
顾姑娘从景泰苑的东门进来,带着两位下仆,一路逛园子,皇家园林自然不凡,三个人逛得的颇有兴致,冯嬷嬷到底年纪大了,逛了一会儿就有些个疲累,顾姑娘体贴下仆,就寻了个亭子歇着,还打发长令去附近的茶水点心棚子拿些茶水过来。
长令走了不久,与顾姑娘交好的任姑娘找了过来,这位也是武将的女儿,父亲在南军做校尉和顾将军有旧,来了京师后走动较多,任姑娘性格不错,温柔贤淑,顾姑娘和她很合的来。
这位胆子有些小,进了园子一直在找好友,两位姑娘凑到一起说了几句闲话,任姑娘就提议去湖边玩玩,她一路寻过来,瞧见了好几处不错的景致,顾姑娘叫说的心动,任姑娘就留了一个下仆在原地等长令,两位姑娘各带了一位下仆去了湖边。
吹了一会儿风,任姑娘身子骨弱,说是身子发冷冷,又打发了另一个下仆去马车上给她寻一件披风。
片刻后,任姑娘说是要去如厕,顾姑娘担心她一个人害怕,叫冯嬷嬷陪着去了。
顾姑娘就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等人,没多久过来一群陌生的姑娘,也不晓得是那家的,看见顾姑娘一个人在亭子里,就过来搭话,别人笑脸相迎,顾姑娘也不好不理,和她说了几句,忽听见有人惊呼,却是有个坐在栏杆边的姑娘,不小心把手里的团扇掉下去了。
有姑娘就折了柳枝子帮她够扇子,顾姑娘看她们弄得费劲,好心拿了个长枝子帮忙,不晓得叫那个缺德的推了一把,掉湖里了。
顾姑娘不会水,掉下去脑袋都木了,那些个陌生的姑娘也都跑了,好在皇后娘娘早派了善于泅水的宫人守在高处,见人落水救了起来。
顾姑娘得救了,气不过,本想着换过衣服后,在院子里找找那伙儿坏人,结果皇后娘娘听说她落水了,派了女官过来探望,那位女官好不严厉,她是苦主,不安慰她也就罢辽,还说了一堆云里雾里的话,隐隐约约就是她不识抬举,顾姑娘十分纳闷,她怎么就不识抬举了,争辩了几句,就叫送了出来。
兄长听她说了过程,就罚了冯嬷嬷,冯嬷嬷也是气性大,回头就上吊死了。
顾家兄妹逼死了冯嬷嬷,心里很是难过,商议了半天,觉得冯嬷嬷不能白死,就来京师衙门告状。
章大人听着就觉着那帮子推人的嚣张姑娘像是某一小撮京师贵女的做派,又觉察出了皇后娘娘的女官像是给这些人擦屁股打掩护,不想把事情闹大,顾家不过是四品武将,真闹大了,就算是罚了那些个贵女,顾家叫记恨上了也落不到好。隐晦的提点了这俩兄妹,那俩人榆木疙瘩,听不出来,还一脸他包庇犯人不是好人的样儿,章大人也就懒得多说了,打着太极将俩兄妹哄走了。
后来顾家天天派人过来问,章大人也敷衍了事,两兄妹再鲁,也觉出章大人不是实心要办案子。
顾二郎看此路不通,就跑去父亲的几位好友家里求助,能在京师做武官,多少也是有几分心眼的,掰开了揉碎了给顾二郎讲,总算是扯住了这头倔牛,顾二郎回去就把话返给了妹妹:“你就不该将冯嬷嬷支走,任四娘就不是个好东西,长令还没回来,就提议去湖边,说是叫个下人等长令,结果长令回来了根本就没瞧见那个下人,等了半天,那人才出现,说是如厕去了,好么,主仆都如厕哪有那么巧的事,还有说什么风寒叫下仆去拿披风,先前是谁说景好要去湖边的,冷不冷的心里没点数吗,早作甚去了,你支冯嬷嬷去陪着,冯嬷嬷就是再不想去,外人面前也不好不给你面子,真个是个棒槌。”
“你便不是棒槌了吗?冯嬷嬷心思重,你偏要说她,害她想不开,你也是别人教你才知道里面的道道,有什么脸说我。”兄妹俩吵了一架。
回头顾姑娘越想越气,翻墙跑去御鼓那里一顿猛敲,叫打的半死不活,顾二郎心疼妹子,昨天就带着下仆在京师衙门外面堵了一天,叫嗓门大的几个下仆轮着骂,大意就是章大人欺善怕恶,欺负人,逼得弱女子敲御鼓,不是个东西。
这事通了天,章大人也不好拦他,好言好语的劝了一天,没用,今日还来。
方才还是看着吴猛的面上,这位才跟了进来,这会儿杵在一边默不作声,等着吴猛看完状子,证词。
“这是你亲侄女做的好事,你看着办吧。”陛下一副要追查到底的架势,皇后娘娘就直话直说。
陛下就哽住了:“你不早说,朕都把吴猛派出去了,他较真的很。回头这事就算是压住了,他总得找个机会找补回来。”
“呵呵,回头荣王爷跑来找陛下哭,臣妾可不劝。”皇后娘娘摇了摇手里的小扇子,笑笑。
正说着,葛内侍就进来说是荣王爷求见。
陛下的头立刻隐隐作痛起来,嫡亲的弟弟要见,总不好不见。
荣王进来,瞧见皇后娘娘也在,赶紧给二位见礼,陛下和弟弟感情好,扶了一把。
见过礼,荣王爷一脸的苦笑:“诶,儿女都是债,臻臻这孩子,叫惯坏了,做事没个轻重,她也是不小心才撞到了顾姑娘,我也罚了她半年不叫出府,这事是臻臻的不对,沉秀备了点儿薄礼,等顾姑娘身子好些了,我们亲自登门道歉。”
“这事朕已经交由刑部的吴卿办理了。”陛下叹道。
荣王爷脸色一变,同殿为臣,吴猛荣王爷也是知道的,这位眼里容不得沙子,叫他惦记上了,一时办不了你,回头也会找机会收拾你。
大荣最高权力的三位大佬,面面相觑,若是陛下是个昏君,朝臣也多是佞臣这事好办,不就是推了个四品小官的闺女入水嘛,莫说没伤了人命,就是死了,也是白死。
问题是,陛下不好带头枉法,朝臣眼里大都容不得沙子,吴猛彻查到底,火烧到了郡主身上,一旦查有实证,按着大荣律例,少不得以爵赎罪,郡主就当不成了,得落一级成郡君,以后出去还得给平辈行礼,自己亲侄女什么脾性,陛下可太清楚了。
“那臣弟再想想办法?”荣王爷试探着问。
“想罢想罢。”陛下摆摆手。
荣王爷就退下了。
城南,潘府,潘夫人劝潘姑娘:“这事也是好事,本你就不愿意参加大选,只是年龄合适,你爹也没办法只能送你去。你把这事认了,荣王爷记了咱家的好,对你爹的仕途也是好事。回头落选,还能嫁给王家小郎,多合适。”
“呸,凭什么郑臻臻闯的祸要我背锅。王家小郎算什么东西,一个自小野长的土包子,白丁一个,我嫁他作甚。”潘姑娘翻了白眼。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若不是你正好在场,你想顶包,还轮不上呢。”潘夫人道:“王家小郎虽没在京师长大,可他老子就他一个孩子,下一任的王家家主,皇后娘娘嫡亲的外甥,前途光明,你嫁他还是咱家高攀了。”
“爱谁谁,反正我不去。太子殿下伤了脸,谁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个摆设,等下面的弟弟们长大,他就得退位让贤。皇后娘娘自身难保,咱们何苦去蹚这浑水,爹都三品了,家里吃喝不愁,哥哥也争气,吃饱了撑的,媚好皇后娘娘。”潘姑娘自有她的想法:“你们要是逼我,回头我也一根绳子吊死,把这事彻底闹大,看荣王府搂不搂得住。”
“惯的你!”潘夫人气的拿手指戳她的脑门,回头就回了潘老爷:“闺女不愿意,说的急了,还威胁我要吊死。”
“全是你惯的。”潘老爷挠了挠头皮道。
“那您去说呀,拿出三品大员的官威,不答应送庵里去醒醒脑。”潘夫人笑道。
“那还是算了吧,想来是老爷我没有飞黄腾达的命数。”潘老爷叹道。
差不多的对话也发生在其他几个府邸,最后礼部侍郎,丁大人家的嫡四女答应出来背锅。
三壮接了状子,刑部的人就动了起来,唐思勤的意思是:“把守厕所的都提来问问,赏花宴的茅厕都有专人看守,防的就是登徒子,这位任姑娘和她的下仆既然都去如厕了,想来把守的都有印象。瞧他们认不认识。”
“噫,唐大人着着手点,着实有味道了些。”同僚打趣道。
“嘿嘿,顾姑娘落水的地方较为偏僻,本来去那里游园的就不多,如厕的更是少,要是记不住,绝对有问题,打就对了。”唐思勤笑道。
好在那位宫人没有替任姑娘隐瞒的意思:“奴才守了一天,就没见来如厕的。”
好嘛一个没有。
刑部就把任姑娘“请”来问话,小姑娘吓得小脸儿煞白,哆哆嗦嗦:“就……就礼部侍郎卓大人家的卓四娘和我说,叫我想办法将顾芳的两个丫鬟调开,再把她引到那边。她说要是我照办,她家礼部有人,大选的时候能给我想办法,叫我入选。”
又有当时同在的姑娘证词:“卓四娘嫉妒顾芳貌美,趁着顾芳帮忙捞扇子,一把把她推下去了。”
“怎么推的?”三壮问了几个人,有的说推背了,有的说推腰里了,还有个红着脸说推臀部了。
苦主现在还在昏迷,见不了人,三壮便去问顾长嶒:“你妹子可仔细和你说推那里了?”
顾长嶒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推了两把,头一把推的是背部,第二把推的是屁股,亭子有栏杆,我妹妹探出身子去够,她身怀武艺下盘很稳,第一把只推的她晃了一下,那人见不奏效惊呼了一句:“好沉!”然后就有人同时抬了她的两边的大腿,又有人在屁股上踢了一脚,才把她推下去。我妹子脸皮薄不好意思在外头说叫人推了屁股,私下和我说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那位说推了屁股的可不是卓四娘,三壮就把这位推屁股的投到了牢里,对外宣称要结案了,而且要以谋杀人未遂定罪,按律谋杀人未遂,未伤,流放三年,伤了,绞首,得逞了,是要斩首的。
顾长嶒证言:“我妹子落水受了风寒,回家就病了一场。”
这便是要按照绞首论了。
大荣律,凡死罪,不能拿钱赎。
早先,大伙都以为这罪应该按故意伤人罪论,吴猛道:“苦主不会泅水,如何能按故意伤人罪论。”
大荣律,凡死罪,需要陛下勾决。
陛下可以不勾,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免勾的,要牢底坐穿,遇赦不赦,一辈子不得出,跟死了区别不大。
这位姑娘听说要判绞首,吓得六神无主,吴猛亲自求了周大将军,讨要了亲兵在那位姑娘的牢门口打地铺,意思就是看看谁敢来劫狱,或者杀人灭口。
擎天卫找不到机会,只好灰溜溜的回来找陛下复命。陛下不愿为了这个和周家低头,这事就挂住了。
姑娘等了几天,等崩溃了,竹筒倒豆子把主谋交代了。
吴猛得了口供,找上了荣王府:“死罪不能用钱赎,可以用爵赎。不过是降为平民而已。”
“降为平民而已?”荣王妃险没气死:“这说的什么话?!堂堂皇亲金枝玉叶,你叫臻臻当个白丁?”
陛下为此事,又留了吴猛小朝会。
“陛下,按大荣律,苦主愿意和解的话,酌情可以轻判,顾家没有鱼死网破的意思,只是顾姑娘生死未卜,即便最后活了,身子骨肯定也大不如从前,又当众挨了打,坏了名声,一辈子难觅良人,这些事不解决,苦主如何能咽下这口苦水。”吴猛道。
陛下恼怒道:“不依不饶的,莫非还是第二个周大郎。”
吴猛不做声,陛下气的来回踱步,他自是做不出他爹那种明明理亏,还理直气壮仗势欺人办了人家爹,又把人家投到教坊司的没品事。况且他要是这么办了,能叫百官喷死,郭丞相会有想法,周大将军也肯定跳出来要为顾家伸冤。
“臣以为,陛下可将顾姑娘留在宫中,这样顾姑娘后半生也有了依靠,顾姑娘有了品级,总不好薄待顾家,顾大人也能按制提一提。”三壮忽道。
陛下站住了,瞧了三壮一眼,后一脸不耐烦的道:“朕考虑考虑。”
三壮就退下了。
回头陛下就下了旨意,把顾姑娘夸赞了一番,也不用她参加大选了,直接封了嫔,顾大人也由此调到了京师,入了羽林军做四品的校尉,又把顾长嶒安排到了羽林卫。
为了这事,荣王爷将先帝赐给他的两把翡翠玉如意上供给了陛下。
也因为这事,荣王府恨上了三壮,很是找人参了三壮几本,三壮便按制在家休息,又上了折子自辩。
陛下很快批了,挑拣了一个小错,罚了三壮半年的俸,没过多久,陛下秋狩,以三壮表现英武,才华出众为由,将京郊岱青山皇家避暑山庄附近的一座宅子赏了三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