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王侯》不定之风

68、第六十八章 总政

　　朝廷人不够用，陛下的意思就是来年开一次恩科取士，在孔辞和韦正杨之间斟酌了一下，孔辞总是嚷嚷没钱，到底叫陛下不太高兴，于是这次的主考便定了韦正杨。
　　上次科考三壮是主考，为了避嫌，郭三并未参加科举。这次便准备下场，三壮不用做主考，总算能挣点儿润笔了。
　　郭大人和郭夫人游山玩水去了，大哥郭四海跟着伺候二老。
　　郭品文自个都是买官来的，郭二什么都不管醉心杂学，三壮便叫郭三住到府上读书，天天帮他琢磨考题，动不动就是叫写篇策论，还要早起晨练。
　　郭大人和郭夫人养孩子都是散养，郭三那见过这种阵仗，呆了几天就想溜出去玩，可惜吴府到处是吴尚书的眼线，他连府门都出不去。
　　刘文举听说三壮这里开了科举小班，把一个要赴考的义弟也塞了进来。
　　不久之后，青石关那边的“假举人”们也进来了。
　　京师就有传言，这位吴尚书很会调教弟子，许多家里有考生的，甭管熟不熟，都腆着脸来拉关系，想着把孩子塞到吴尚书这里，大部分都被吴尚书以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拒绝了。有些考生家长被拒了面子，非常不满，担心自家孩子没入了吴尚书的小班，叫那些个进去的沾了便宜，便使人参了吴尚书一本，意思就是吴尚书的好友季九章是主考韦正杨的妹婿，吴尚书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纯粹就是捕风捉影了。
　　陛下也听说了此事，特意留了三壮的小朝会聊闲：“吴卿，听说你办了个科举学堂？”
　　自从郭丞相恶了陛下，三壮又倚靠上了周家，陛下对他也没有以前那般热络了，晾了大半年，三壮是个稳得住的，不管陛下如何，只要还是刑部尚书，他就兢兢业业的干自个的本职工作，既不捞过界争功，也不怠政，中间也收拾了几个刑部尸位素餐，以权谋私的蛀虫，凡陛下交代下来的旨意，都办的妥当漂亮。
　　这次青石关裁军没有成功，陛下便又想起吴猛的好来了，吴猛几次出主意，都是良策，而且类似的主意，迁胡计划有序进行，怎的青石关就不行，陛下也是纳闷，他问三壮科举学堂的事，也不是真觉得韦正杨泄题，要兴师问罪，只不过是起个轻松点的话头，先缓和一下与吴猛的君臣关系，再问问他关于裁军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三壮躬身道：“也不是什么学堂，就是朋友的弟弟今年科考，自己家里长辈慈和下不了狠心，怕耽误孩子们的前途，托臣做个红脸，拘在臣府上念书。”
　　陛下又闲聊的几句，随意问道：“吴卿，你对这次的裁军怎么看？”
　　三壮心中一廪道：“臣还是赞同窦丞相的意见，既然大荣四海皆平，八方来拜，确实不用养太多的军队，兵贵精而不贵多，冗兵裁撤了也好，省下的钱粮一来也能减轻国力的负担，二来也能给精简的精兵强将打造更精良的装备，是好事。”
　　陛下叹道：“可惜底层的官员太不像话，坏了国家大计，如今再要裁撤青石关的边军，便是难上加难了。”
　　三壮沉默不语。
　　陛下只好又道：“不知吴卿有无良策？”
　　三壮道：“现如今，第一要务是重拾青石关边军将士对国家的信任。
　　田能有上田，中田，下田，荒田之分，银子没有，发到手里最实在，陛下若还想裁军，只余筹措钱款一途。
　　如今国库不足以支持如此巨款，先前孔尚书提议资官，陛下也为此事下旨，应者寥寥，无非是身有家资者觉得利不可图。
　　先前资官，价高且是实缺，需要这些个庸才替国家出力，他们不堪大用，害国害民害己，何不降价售卖虚职，虚职不发俸禄，不管实政，无有升迁降职，也无需官员上值坐衙，只是享有该品阶该有的礼仪尊敬，出门在外，也可投宿朝廷驿站，只是需要按当地物议缴纳餐宿费用。
　　如此或可凑够裁军的银子。
　　等手里有了钱，再谈迁兵户入内地的事，就容易的多了。”
　　实际上，有些话三壮还是未说出口，良策还需能吏才能相得益彰，迁胡之时大部分县中长吏都是义父在吏部尚书时任命简拔，他知人善用，又为人正直，这些人愿意配合国家推行利国利民的政策，又有能力出众的户部尚书窦大人全力配合，钱粮土地发放及时，迁胡大计才能顺利进行。
　　至于如今什么情况，聪明人都能看明白，吏部尚书范大人也不是贪腐之辈，只是他眼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任命官员只看人品，不重能力，许多人也不是不想为百姓办事，就是能力平庸，好心总办坏事，也容易被那些个油滑的胥吏哄骗住。范大人与他有简拔之恩，他不好说人闲话，索性就打住不说，。
　　且孔辞的能力与窦大人想比，确实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两相叠加，这事必黄。
　　另外，这次青石关内迁失败案，除了三壮折子上那些个贪官污吏，庸官懒吏，唐思勤还查出了些挺有意思的事，那些个闹起来的青石关边民，里面混了些有意思的人，做了些有意思的事。
　　不过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刚给国库捐了三百万两，裁撤的将士们也确实受了这些银子的实惠，再者朝中形式微妙，若是皇后娘娘倒台太快，陛下没了钳制，这大半都是帝党的朝堂可就成了陛下的一言堂了，纵使陛下是难得的英主，乾坤独断这种事，对于国家来说都不算是好事。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义父虽信任陛下，愿意退让，三壮却不同意朝堂上一点儿别的声音都没有，权柄归于一人的做法。
　　如今陛下势大，可朝臣加上皇后娘娘也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索性三壮就暂时没有上报这些疑点和查证。
　　陛下思虑片刻，豁然开朗，曰：“大善。”
　　次日陛下就下了旨意，重新发布了资官的价格，这批官员统一都是副七品，官名就叫县长，意思是一县的长者，颇受人尊敬的意思，比真正的一县之长县令大人，低半级，共五百个名额，五万两起拍，价高者得。
　　县长不发俸禄，不管事，不能父死子继，就是个虚职。除了享有副七品的礼仪待遇，还能自费穿官袍，自家的宅子也可以比照官阶修建，住进去只有官员才能住的国家驿站，以及各种官员才能配有的国家资源。
　　五万两不算多也不算少，县里面有头有脸的人家家资大都在十数万左右，拿出五万来虽然肉疼，且各种资源都是自费，国家不会为这些虚衔掏一文钱，可到底面上大大有光，对于很多地位低下的商人或有家资的白丁来说，却很是心动，尤其是可以入住驿站这一条，商人们跑商，最怕住黑店，有了驿站这个选择，还能正大光明的走官道，经商要安全方便的多。在者不管事就少了叫人寻错处的机会，也不用担心和前面那批倒霉蛋一样，入了官场没几天，叫那些阴险的老官油陷害丢了身家性命。
　　如此，响应者不少，柳白，牛二都拿出家私捐了个县长，牛二还替葫芦买了，没多久陛下就凑够了裁军的银子，还给国库剩余了不少。
　　这次陛下有了底气，在朝堂上二次提出了迁军户入内地的事，承诺只要愿意去内地落户，便一次性发放一百二十两银子，其中二十两是安置家业的费用，到时安顿下来，将士们可以自个拿着银子去买地，亲自盯着到底是上田还是荒田。
　　有钱好办事，这事办成了肯定是大功一件，各派就纷纷推荐自己的人去办这事。
　　周大将军直言：“礼部右郎中郭品文大人早先在清江府政绩斐然，是个做实证的能吏。其他人我们可信不过。”
　　裁撤的是人家的兵，周大将军一发话，其他人都得靠边站，最后郭品文领了迁民总政的衔，奉旨出京统筹青石关边民安置事宜，凡郭总政选定的迁户府，该府上下官员均要配合行事，否则以抗旨论罪。
　　陈九龙剿匪不利，陛下下旨申饬，还是小郭大人瞧在从前一起共事的面上，替他说了几句好话，顺便和陛下讨了陈九龙将军配合边民迁移：“青石关与鞑坦交战多年，民风彪悍，国家愿意出高价帮助他们安家，皆因国家不会亏待为国效死的义士，可也不能任由他们的性子胡来，臣需得一位武将配合震慑，陈九龙将军从前在清江府做过统领，骁勇善战与臣也配合默契，望陛下恩准，陈将军戴罪立功。”
　　陛下觉得郭品文说的有理，也该叫这帮兵痞有所顾忌，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青石关的边民有听说了上面还是逼他们回内地，差点儿又翻了天，还是周家出面，说此次调度迁移的是郭品文大人，大伙儿才又态度缓和下来。
　　“郭府尊咱们还是能信的。以前去南边逃荒，全靠郭府尊照应，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说话也是一口唾沫一口钉，咱们卖了力气，粮食一粒都没少给咱。既然朝廷派了郭府尊，咱们就再跑一趟。”边民们虽然还是犯嘀咕，到底是跟着郭大人过过好日子，心里还是向往能在跟着郭大人彻底安家落户，过好日子，这次回迁，就清江府的迁民没跟着跑回来，在那边彻底落了户，两千斤新粮一粒不少的发放了下去，发的地也是从前大伙儿垦荒过，又治理了几年彻底成了上田的好地。
　　不过这次大伙儿也学精了，先把女眷，老幼留在当地，家里的壮劳力先跑过去看看：“要是真像讲的那样好，咱们再去。要是还骗人，以某某的本事，十个陈九龙也留不住。”
　　三壮知道二哥爱民如子，舍得补贴，外祖家财散了，怕他受手紧所累，便喊了牛二和丁思宁过来：“王大商人刚为南军遣散家资，小郭大人与你我皆有活命之恩，我的意思是咱们凑点儿银子给他，省的他不称手，受委屈。”
　　牛二和丁思宁皆同意，回去就把账上能支的活钱全提了出来，约莫五十余万两，换成了好携带的银票送到了吴府。
　　三壮知道小郭大人勤勉，怕赶不上给他饯行，当晚就去了郭府。
　　小郭大人不与三壮客气，收下了银票：“还是阿猛想的周到，我纨绔惯了，只会花钱办事，有备无患。”
　　“二哥出门在外，一切小心为上，办好了，怎么也能做个三品，做不好也没事，我兜着。”三壮道。
　　小郭大人大笑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哪用得着你个弟弟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