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
第十一章
年三十的晚上，正和父母在一起度过年关的濮阳曦，接到了南宫罔的电话。
“明天有事吗？”
听这个暗含威胁的口气，恐怕说有事的话，会不太妥当吧。说不定他会马上杀到这里来……大年三十，可不能发生什么流血事件。濮阳曦回想着自己的行程表——大概还记得南宫罔先前提过的韩家之行，所以，年假这几天，他都特地空了出来。
“没事。”
“正好，跟你提过吧，要到朝家里拜年的事。就明早八点，开车会合。”
“那——”大年初一上门，是不是有点……
“你知道他家的地址了吧。我们就在他家车库会合，把车开进门内，右边就是一列车库，挑个空的，等着。”
“啊，好。”
“我们可是去突袭的，不能迟到。夕雾会开门的。”
“还住在那里？”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吧，斐和徽不会在家里发疯吗？
“是啊，慕容一家子已经在那里住了一个月左右了，你不知道吗？不过，估计等我和朝去了国外，他们就得搬回去了。”
“你们什么时候走？”
“元宵节之后。”
“是么……”半个月……
“总之，明天要准时。”
“知道了，我失约过吗？”
挂上电话之后，坐回父母身边，听母亲说着最近发生的小事，还有那几个小家伙做客时的趣事。感觉得出来，她的言语之间不乏羡慕和寂寞。
“他们五个，不就是我们的孙子嘛。”做父亲的也感到这气氛有点奇怪了，圆场说。
“嗯，也是。”母亲看了儿子一眼，这一眼包含着期待和更多复杂的因子，似乎将所有不能出口、无法干涉的希望都道明了。
微微笑着面对他们目光的濮阳曦，什么都没有说。他原本可以一句话说出来安慰他们的，但不知为什么，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有出口。大约是想要更确定一点吧。虽然现在初步决定和那位女□□往了，不过，接下去的事情也很难说。或许他觉得自己对她的好感不够，又或许——她可能找到更好的伴侣……
“南宫那孩子的电话？”母亲一向很敏感，从他接电话的表情就能判断是谁来电。濮阳曦点点头：“他让我向你们问新年好，顺便约我明天去朋友家拜年。”
“你和他们多走动走动也好，心情也会放松许多吧。说起来，你这群朋友真交得好，个个都这么优秀。”父亲正色说。
“所谓物以类聚啊。”濮阳曦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模模糊糊的，好像有自己曾经被赶出家门的记忆，而且，父亲、母亲和死党们熟识起来，也并没有太长时间吧。“啊，对了，父亲，母亲，知道韩家兄妹吗？”
“韩家兄妹？”母亲反问着，神情微微有些变化。
“不知道吗？也是我的朋友啊，我应该和他们很熟才是，不过现在都不记得了。”
看起来，他们好像并不认识，父母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困惑的表情。
“啊，我们……大概没有见过几面，不太清楚……听你提起，我也知道是哪两个孩子了，但是，你以前好像没有介绍过……”
“只是见过啊。”可能因为韩朝的个性，自己当初也没有特别介绍给父母认识吧。他应该不擅长和长辈相处。
“对，有点印象而已。”母亲垂下眼，沉默起来。
“曦，明天不是还得去朋友家拜年么，早点睡吧。关于你说的韩家兄妹的事情，多问问南宫罔他们吧。”父亲很干脆的做出了判断，一脸遗憾的样子，站起身，看了看墙上的钟，“都快一点了。”
“嗯，知道了，你们很累了吧，去休息吧，晚安。”如果对罔他们能问出口的话，就不必问父母亲了。不知为什么，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看着死党们的面孔时，却觉得不该提出。
父母的脚步声在楼上消失了，濮阳曦熄了起居室的灯。这个时候了，父亲和母亲也早累了，他应该早点催他们去睡才对，毕竟，他们已经过了能受得住熬夜的年纪了，不过因为很在意和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相处的时间，而硬撑着罢了。……以前，自己大约是个很不孝的儿子吧，因工作或者其他的事情，一直忽略了他们……
初一。
早上七点五十，濮阳曦如约来到韩家。
把车停在面积颇大的一个车库里，下了车，其他人还没有影子，他便在附近转了转。车库并不都是空的，停了四辆车。其中两辆他是认识的，一辆是慕容斐最近买的黑色轿车，一辆是慕容徽的暗红色跑车。而其他两辆，一辆和他现在所开的车从品牌乃至车型、模样都没有二致，另一辆则是灰色厢型车。看来，这两辆车，应该属于韩家吧。韩朝不喜欢开车，那就是——这房子另一个主人的了。
离开车库，散了一会步，终于确切的意识到这宅子占了多大的地域。他转悠了半天，仍然在树林里，没有看到主屋的一檐一角。
前两天才下过一场大雪，树种大多是落叶木的树林里也积了厚厚的一层。松树、柏树也栽了不少，尤其两列并排的长青小灌木，曲曲折折，似乎沿着唯一一条林间小路，延伸到树林深处，总体看来，也不让人觉得有寒冬的萧条感。
顺着虽然是青石板铺就的，现在却被雪盖住的小路向前走了一阵，濮阳曦决定往回走。大概为了曲径通幽的意境，小路弯弯曲曲的程度，让人有走不完的感觉。如果走远了，也可能和其他人错过。
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小路两边都埋着地下灯。想必夜晚的时候，这灯光就是回家的人的领航灯罢。这么想，设计者还真是浪漫的人。不过，这小路不会太长了一些吗？
八点十分左右，引擎的声音近了，濮阳曦回到车库边，很快看见四辆车开过来——南宫罔和南宫央、钟离释扬和钟离烨冉、濮阳熙一家七口、公孙旭一家三口，浩浩荡荡的。
把车停好后，便都沿着青石板路走进树林深处。
“只有这一条路吗？”即使在万分疲惫的时候，也要走那么久，没有考虑到这点吗？
“通常都是晚上才回家的人，看到这条银河似的小路，就不会觉得累了。曦，今晚你可以到这里来看看。”钟离烨冉答道。
“想象不出来。”他是个比较现实的人。
“男人要多点情趣。”濮阳熙啧啧出声，瞟着弟弟如同瞟着一头怪物，“现在，在脑子里构图——你工作了一整天，然后回到家里，顺着这条光一样的路走着，路的尽头，就是一个等待你的人，不觉得非常温暖吗？”
“……”怎么想得出来……两个都是男人……
“这是我提议的，只不过没有想到，居然会修这么长的路。”韩沐似乎想到了过去而露出微笑，“这么长，是罗曼蒂克过头了。”
“……”
步行十五分钟左右，终于隐约能看见建筑的轮廓。而真正面对如巨大宫殿一般的主屋，来到传闻中种满白玉兰和水仙的园地，已是又过了十分钟之后。
……那条路，也太曲折了。
濮阳曦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边低头仔细的看那些花朵。水仙果然开得正欢，一簇一团，分外雅致漂亮。清香萦绕在客人们周围，轻风拂过，淡了些，继而又浓烈起来。
“每次看到这片园子都喜欢得不行。”钟离颜轻叹道。
“没人照料还能开得这么好，当然喜欢。”南宫罔插上一句，“我们先进屋，大姐头要摘花吗？”
“嗯，摘点水仙，装饰他们家客厅。沐也帮忙吧。”
“好。”
“妈妈，我也帮忙。”
“我也要！”
小女孩们都跟着留在了园地里，濮阳曦一手拉一个侄子，随着南宫罔走到园地正面半封闭的走廊入口前。
“这里就算是大玄关，必须换鞋。”
换了鞋子，走过长廊，穿过一个充满古式情趣、山水植物样样特别的花园，才到达门前。
钟离烨冉率先推开中式大门，内里又是一层声控和指纹控的玻璃门，玻璃门后才是西式大门。
“人在吗？！”南宫罔凑到玻璃门的话筒边说话。他平常便是中气十足，这句问候自然带着更胜往常的惊人震慑力。
就在濮阳曦怀疑话筒已经被震坏的时候，玻璃门打开，随后，西式门也由里开了，韩朝带着绝对零度以下的冷漠，似乎有些不悦地瞪着客人们。
“新年好！”
不过，这一群人显然没有把他明显不欢迎的态度看在眼里，自顾自的招呼过后，就一个接着一个兴高采烈的走进门内。
你们怎么能这么无视主人的心情……虽然心里这么想，濮阳曦也只得装作没看见韩朝比平常更难接近的冷淡表情：“新年快乐。”
进门走过短短一段明亮的通道，便是非常广阔的大厅。正对着通道的，是采用两层阶梯设计的会客区大沙发组；沙发组不远处摆放着一架白色钢琴；钢琴附近是大大小小的室内盆栽；盆栽后的另一个空间里，靠墙放置着三个仿古的隔格柜，柜上放着各种瓷器和陶器——可能是收藏品吧；厅左边和右边各有一个巨大的屏风，似乎隔开了通往别处的走廊。
踩在铺设着高级地毯的地上，濮阳曦走到在沙发上坐下的朋友们身边，挑了个独座沙发坐下来。坐下才发现，会客区的底层，随意丢着数个庞大的抱枕。三个男孩或靠、或坐、或躺在大抱枕上，惬意得很。
如果说南宫家的客厅拥有宴会厅的优美，那这个客厅无疑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没过几分钟，慕容一家四口从客厅右边的屏风后出现了，个个睡眼朦胧的。
“昨晚闹过了？”濮阳熙笑问。
“是啊，到底喝了多少，……都记不清了。”慕容斐扶着额头，拧紧了眉，“头疼得厉害……不过，朝收藏的酒，每种都是极品，不尝尝实在不甘心。”
“结果，只是尝尝而已，却都一醉不醒。”夕雾接着说，“三个人都醉得当场呼呼大睡，我和朝也喝得半醉半醒，还得把他们搬回房里。”
“那真是辛苦了。”
“朝呢？”
“嗯？不见了……，咦，刚才还在客厅里呢。”
“我要问他有没有醒酒药，我也头疼……啊，不会去补眠了吧，我上楼去找他。”夕雾转身消失在右面的屏风后，慕容斐好像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出声，直接躺倒在长沙发上：“想喝点东西。”
“醉鬼……这么说，我也有点口渴了。”濮阳熙直勾勾地望向一脸惊讶状的弟弟。
“我？”
“就是你。”
“我第一次来这里，根本不知道厨房在哪。”
“那，曦，你跟着我，小家伙们也过来，给大家弄点热饮。”
“好～。”
没办法，濮阳曦只得跟着南宫罔站起来，走向客厅左面。绕过屏风，便是通往一座露天小院落的走廊。走廊似乎是可封闭式的，和客厅里一样暖和。
走廊尽头就是厨房，和客厅隔着种满翠竹的院子相望。
厨房和饭厅是相连的，摆饰简洁明快。
厨房内有个四人座小餐桌，那饭厅平时并不动用罢。濮阳曦绕过一个巨大的冰柜，来到饭厅门口。饭厅内的主体是一个长方形的西式长桌，足可以容纳三十人同时用餐，紧靠墙壁的则是长长的相连的四列木柜，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高脚酒杯和洋酒。
“曦，你在看什么，找找咖啡豆。”
转回身，南宫罔正蹲在橱柜前，似乎在翻找着咖啡壶。橱柜里各式各样的厨具简直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到了专卖店——“罔，有些砂锅之类的……似乎都是不太常见的种类。”
“你认得啊，我完全不知道这些分别是做什么用的。”
“……”这里一定有个中式美食专家，“的确，熬汤的时候有点差别，不过，没必要买这么多……”真的用得上吗？看起来，这个家的主人都不常在家。
“找咖啡豆！那个大冰柜不用找，里面肯定是空的，我们在这里小住的时候才会动用。”
濮阳曦转身走向另一个稍小的冰柜，打开，里面摆着各种蔬菜、肉类：“罔，咖啡豆不会放在冰柜里吧。”
“……我不知道。”
“找到了，在这里，叔叔。”濮阳琛拿起不知从哪个橱柜中找到的一袋咖啡豆，放到南宫罔身边。
“啊……啊？朝，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濮阳曦回过头，就见韩朝冷冷的看了他们五个一眼，走到炉子边，打开火：“我来。”
“太好了……”南宫罔露出放松的笑容来，马上退到一边。
厨房这么大，完全没有必要退让……虽然这么想，濮阳曦察觉到南宫罔对依然心情不佳的韩朝示好的意思，也站到南宫罔身边。
“你们来做什么。”
“拜年啊。对了，很久没有举行烤肉会了，呵呵，今晚不是正好吗？天气预报说不下雪。”
等等，冬天办烤肉会？？濮阳曦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一脸开心的南宫罔，他是不是听错了？
“烤肉会。”韩朝重复了一次，清澈的眼睛望向他们。
有杀气！
“啊啊，叔叔，南宫叔叔，韩叔叔（舅舅），我们先出去了……”三个男孩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立刻夺门而逃。
濮阳曦和南宫罔站在原地，持续着微笑。
“我负责点火。”
视野角落里，南宫罔面不改色的笑着提议。濮阳曦叹了口气：大冬天的，能点得着吗？
“还负责采买。”
罔为什么这么坚持办烤肉会？出去吃也好，又方便，又省事，……不过，他看起来打定主意就要在这里闹到深夜……
“朝，都包在我身上，你只要参加就好，嗯？啊，曦，到时候你负责调制调料。”
“我没做过烤肉。”终于落到他头上了。自从知道他也会下厨，这群家伙在聚会的时候就经常支使他，还美其名曰“现在不尝尝，以后没有机会”——他好像从来没说过成家之后就不准他们到家里拜访吧。
“总之交给你了，朝，别生气了，来来，我们到客厅里去。曦，这里你看着。记得，慕容斐要蓝山，头儿喜欢拿铁，大姐头和沐爱喝卡布基诺，小孩子要热可可，我们无所谓。咖啡豆和可可粉自己再找……”
为什么是我？
濮阳曦目送南宫罔笑呵呵的揽着韩朝的肩往外走，转身面对冒着热气的咖啡壶，无语。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