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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征遇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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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齐棠犹豫几番,终于问出口,还是那个老问题:“魏卿,你说如今大齐如何?”
“甚好,蒸蒸日上。”
“魏卿,如今伐燕如何?”
“可以。”
“真的?”齐棠惊喜万分,“终于可以了吗?”
“嗯。”魏浥尘看着皇帝欢喜的样子微微一笑。
不久齐棠于朝堂上宣布意欲攻燕,满朝文武一番争论后大多赞成,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选个良辰吉日计划发兵。
大齐向来有皇帝御驾亲征的传统,此次也不出例外。齐棠本想让丞相魏浥尘留下来监国,满朝文武挤眉弄眼皆言不可。齐棠又说招三弟齐榕进京暂代皇位,魏浥尘与陆统陆将军两人又直呼不可。最后满朝文武还有皇帝齐棠苦思冥想决定让须发皆白的老太师监国,这才皆大欢喜心满意足。
一个月后,兵马足备,齐军出征。是日,齐棠腰佩宝剑,头戴玉冠,会见诸位将领,魏浥尘在一旁陪同。
诸位将领上前叩拜,先是大将军陆统,接着是这个那个,无不恭敬小心,唯有一位,身着锦衣,腰缠铜铃,叮当悦耳,略带邪气却也不失英俊的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拜见皇上。
大将军陆统不满:“凌策将军,注意点。”
听到“凌策”二字,齐棠顿时来了兴致,因为关于凌策,有许多奇妙的传言。凌策年纪不过刚过二十就凭着赫赫战功被封了将军,之前一直在平定西南夷狄,最近因要征燕才调回京城。人们都喜欢这样形容凌策:擅奇袭,好美色,私自行动的那种奇袭,不分男女的那种美色。
正当齐棠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凌策腰间铜铃时,凌策却对望向着齐棠身后魏浥尘,魏浥尘不为所动。齐棠注意到了这一细节,想到相传凌策“好美色”,心想难不成凌策看上了魏浥尘的长相,不由得暗自失神,魏卿容貌确实也是隽修端正。
会见完诸位将领后,又举行了一套繁琐的祭司仪式,齐军浩浩荡荡终于出发了。
彼时风和气清,青天朗朗,齐棠意气风发地注视着声势浩大的齐军,满面笑容:“魏卿,你知道我有多么期盼这一天吗?”
微风吹动军旗飘扬,也拂过齐棠额角碎发,魏浥尘看得见齐棠熠熠生辉的双目,也看得到齐棠满怀壮志的内心。
“臣知道。”他温声道。
一连几天,齐军在北上路上接连遇上了好几场雨。一夜,雨水连绵,士兵疲乏,驻扎休整。
“魏卿,为什么你不同意让我三弟齐榕监国?”齐棠托着腮,百般无聊的敲着桌子。
“陛下,臣说过长悦王殿下势力强大,近年来横行无忌,恐有不臣之心。”
齐棠的三弟齐榕被封长悦王,封地在西南一带,富庶辽阔。
“是吗?”齐棠不以为然,“朝中大臣还喜欢说魏卿位高权重,有不臣之心呢。”
“臣没有。”魏浥尘道。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齐棠盯着桌上那只将要燃烧殆尽的蜡烛,“既然魏卿没有,三弟自然也不会有。”
“陛下不懂。”魏浥尘轻轻叹息。
那只蜡烛在齐棠的注视下最后挣扎了几下,闪了几闪,彻底熄灭了,随行的仁瑾公公连忙换上一只新蜡烛。齐棠素不喜人服侍,此次出征就带了仁瑾公公一个随从。
“喂,仁瑾,”齐棠道,“别换了,现在都……”
齐棠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魏浥尘突然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帐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叮当几声是刀剑相撞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人体倒地的沉闷声响。齐棠与魏浥尘对视一眼,魏浥尘示意他拔出佩剑。
齐棠将剑刚刚拔出,一黑衣持剑人跃如帐内,仁瑾公公见势不妙,高声大呼:“来人啊——有刺客——”。天阴雨湿,仁瑾公公的声音被压在沉闷潮湿的空气之中,未必传的了多远。
然而仁瑾公公话音未落,黑衣刺客就将长剑推至齐棠面前,剑气逼人,眼看齐棠来不及躲闪,将要被剑刺中,魏浥尘扑到齐棠身前,黑衣刺客手中长剑划破魏浥尘衣裳,刺中肩头,顿时鲜血淋漓。
刺中魏浥尘后黑衣刺客攻势不消,依然剑指齐棠,而此时,忽然有一少年跳入帐中,拔刀卫主,与黑衣刺客打斗起来。少年刀法灵动,刺客剑艺凌厉,两人纠缠几十招后,终于有人听到仁瑾公公夹杂在雨声中的求救声,匆匆赶来。
黑衣人寡不敌众,正当持刀少年与其他人打算将黑衣人捆绑起来送去审问时,黑衣人忽然间嘴唇乌紫,口吐白沫,显然是吞下了事先含在嘴里的毒药。
齐棠却无心眼前种种,面色苍白,试图用手堵住魏浥尘涓涓流血的伤口。
“无妨。”魏浥尘安慰惊慌的齐棠。不一会儿,随行太医匆匆赶到,为魏浥尘处理伤口。
大将军陆统闻讯后立即派凌策等人四处搜查,看看刺客是否有同伙,紧接着又与其他将领一起匆匆赶到齐棠帐中,跪拜道:“臣等无能,使陛下受惊了。”
齐棠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忧心忡忡地注视着魏浥尘肩上伤口道:“若不是魏卿挺身挡在朕身前,朕今日恐怕又是难逃一死,你们平日里还常说魏卿冷酷无情,着实可气。”
众人无言,心里却暗自嘀咕,皇上你哪里知道魏浥尘做的那些歹毒事儿,本来就不敢说,现在说了你也不会信了。
众人心中嘀咕时,陆统出声问起了事情的缘由。
齐棠大致讲述了一下,然后指着那位佩刀少年说多亏了少年的及时出现。陆统等人这才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少年。
“甘翎?”陆统讶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将军,”名叫甘翎的少年答道,“今夜我按例巡视,结束后正打算会帐中休息,经过皇上所在的军帐附近,听见仁瑾公公的喊声,又看见皇上军帐附近的侍卫都倒地不起,就急忙过来查看。”
甘翎说话时,凌策叮叮当当地走进帐中,待其说完,汇报道目前并没有发现刺客有同伙,只是守护皇帝军帐的侍卫大多受伤,暂时无法工作。
陆统对侍卫的无能表现很不满意,又苦恼皇帝身边没有几个侍卫保护如何是好。
“陆将军,不如就让这位救驾的年轻人暂时担当陛下的护卫吧?”凌策看向“救驾的年轻人”,笑得颇有意味。
陆统思考片刻后对齐棠说道:“凌将军说的可行,甘翎目前任军中校尉,也是臣小妹的孩子,臣看着他从小长大,知其为人与武艺,由他担任侍卫,陛下大可放心。”
齐棠打量了几眼自己的这位新侍卫,顿时明白了为何刚刚凌策脸上要挂着那样的“颇有意味的笑容”。
因为……
人言凌策“好美色”,而甘翎,仪容出众,丰郎俊秀,尤其是两只眼尾各有一点痣,更生出无限风情。但甘翎虽美却不媚,并无女子之态,虽是武将,却颇具儒雅之气,确实是不凡的“美色”。
齐棠注意到魏浥尘好像也被甘翎的容貌惊到了,脸上露出些许惊讶。
“甘翎?”魏浥尘了轻轻启口,好像在确定眼前的少年究竟是不是真的叫“甘翎”。
甘翎没答话,陆统却对着魏浥尘意味深长道:“魏丞相,此人正是已故前吏部尚书甘逊之子甘翎,此次是跟随我出征。”
前吏部尚书甘逊是魏浥尘在宣元四年依仗权势除去了一批朝廷官员之一,生前魏浥尘私交甚好,与其他官员不同的是,其他官员多被冠以贪污腐败,抢占民女之类的罪名,唯独尚书甘逊,死的不明不白。
时人只知道一日下午丞相魏浥尘一改往日待人冷淡的作风,亲自邀尚书甘逊府中做客,无人知道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只听说二人有发生口角,紧接着第二日早上,向来豁达开朗的甘逊竟被人发现饮药自尽,死在自家书房。
朝中顿时流言四起,有人说是甘逊惹恼了魏浥尘,故而被下药害死,有人说是魏浥尘说了什么话逼得甘逊自杀,不管怎样说,都是魏浥尘害死了甘逊。从此之后朝中人畏惧丞相大人,几乎无人敢言其不是,魏浥尘更是背上了为人冷酷无情的骂名,朝中除了不知实情的皇帝齐棠,无人敢与之亲近。
“知道了。”魏浥尘听到“甘逊”二字,没能藏住脸上的那一丝不平静,似是愧疚,又好像是悲伤,但很快恢复到了一如往常的镇定自若。
接着众人讨论起黑衣刺客的事来,纷纷猜测是燕国派来的,毕竟燕国以前也不是没用过这种手段。
凌策询问甘翎可还记得黑衣刺客的剑招如何,甘翎回答说记得,于是凌策便让甘翎与自己大致演示一下,以摸清刺客的武功来路。
几次演示过后,凌策沉吟片刻,说道:“刺客怕不是燕国派来的,燕国处北方,其剑术流派以沉稳宽厚,刚健雄浑为主,而刚刚甘校尉所演示的剑法空灵飘虚,而且剑法直攻要害,狠毒迅捷,我想应该是大齐西南的流派。”
魏浥尘沉声问道:“你可有把握?”
“我常带兵攻打西南夷狄,在西南待过的时间不短,清楚西南剑法,而且西南剑术多不外传,会用此种剑法的多为西南域内的人,大概有七成把握这刺客是西南人士。”
魏浥尘皱起眉头沉思起来,齐棠看着魏浥尘发白的脸上,担心其伤势,只想着要让他抓紧休息,就发话道自己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商议,赶走了众人。一时间只剩下齐棠,仁瑾公公和魏浥尘三人,魏浥尘也起身欲走,却被齐棠拉住了衣角。
“魏卿,你的伤……”齐棠依旧忧心忡忡。
“无妨,”魏浥尘微微一笑,“陛下不说乏了吗,天也不早了,快歇息吧。”
“魏卿,今晚不许走。”齐棠边说边硬把魏浥尘扶到自己床上躺下,“今晚我要好好看着你。”
仁瑾公公看着眼前这一幕,悄悄退出帐外,退出了大齐皇帝与丞相的纠葛。
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也或许是皇帝的床格外舒适的缘故,魏浥尘竟然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不过他也没睡多久,就被滴到脸上的水珠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