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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雪流激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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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寒没有想到自己从小百毒不侵的身体这次却中毒不轻,逐日剑上之毒浸入了血液,开始还是隐隐侵袭,直到清晨却更觉身体乏力,然而此刻却对此毒无丝毫眉目,因怕玉观音担心,顽劣打了声招呼便跑出去了,玉观音百忙之中仍然千般嘱咐不许惹是生非。
终于在玄都风景独好的郊外找到了一处水流飞急的瀑布,骆寒眼底一亮,解了上衣,矫健身子纵跃便入了雪流飞溅之中,合目端坐急湍之中,幼时便习惯了这种疗伤之法,此处清幽僻静,不失为好的场所。
清瀑幽林,鸟鸣涧中,伴着瀑布如烟婆娑着如仙境般的地方。
水珠激荡在身上各处穴道,内息在真气掌控中体内毒息汇聚,渐渐交织成网,恰次关键时刻,只听一声长啸,即便是骆寒内力深厚也不禁受扰,微微抬眼,是一只鹰。
骆寒视力极佳,水瀑流转中也看的出盘旋头顶不肯离去的飞鹰绝非一般的鹰,骆寒见它盘旋着落向自己刚才甩在落花里的衣衫,似是嗅了嗅,骆寒看清楚它鼻翼上那一点黑陀螺形状,立刻明白这是坤国陀螺阁专有之物,陀螺鹰嗅了那衣衫,继而振翅长啸,骆寒眸光一厉,明明知道它在报信,定是对他不利,可是此刻却万不可出手,乱了内息。
稳了心思瞬间理清思路,如此只能以静制动,静坐以待风雨欲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果然不过片刻只听铁蹄声响彻山谷,几百人马飞奔而来。
头顶几百米处瀑布端传来声音,“二哥,鹰在此盘旋良久,那妖女定然就在附近。”
“妖女!纵你身法灵巧,行踪诡异,也不必躲着了,出来为我三百兄弟偿命!”
回应的却也只是水瀑依然,那人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不出来,我们便奈你不可了么。”眉眼阴沉中挥手令人寻着鹰的方向寻找。
“二哥,瀑下有一少年,未着衣衫,想必鹰口中衣物便是他的了。”
骆寒眉眼一动,花丛碧树里一抹清影闪过,白色缭绕似云悠然而过,那青丝飞扬里玄色面具他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这人必然和妖女有关系,不然身上怎么有她的体息。”
骆寒听得上面马蹄已经绕路向下,自己又动弹不得,但看那白影穿梭似是在寻什么地方,心下也并不急,缓了神思,轻声道,“可真不巧。”
毒女闻语一泓秋水泠泠慑过来,只一丝讶异飘过,“呀!可真巧。”
她眼底幽深若潭,却只片刻笑道,“军师大人你这是受伤了呀。”
骆寒现下哪有心思和她说笑,但此刻却无论如何不能放她走,一来眼下那些人显然是来找她的,二来他俩还有账没算。
眼底灵波轻轻闪烁,继而泛开笑眼,似是烟花碎了进去,“军师在拖延时间啊,抱歉,在下有急事,你好好玩儿你的,改天奉陪啊。”
她一边走一边轻笑,“不要用那么慵懒的眼神杀人么,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他们吧。”
轻衫白纱掠水而过,眼角挑着轻漾的妖媚肆意挑衅,“不许动哦,千钧一发,内息乱窜,一个不小心武功尽失,毒遍全身,一个不小心英年早逝——”
她可真不急着逃命,似乎让骆寒生气上火更重要,骆寒依然轻声道,“英年早逝若是有红颜薄命来配搭也不错。”
只见水瀑流荡中他慵淡眼底闪过杀意的寒光,知道其实他杀她其实很容易,因为此刻她身体实在不怎样。
那眼神让她并不怀疑他会用掌风拍死她即便代价是受个更重的伤。
毒女勾起一抹温柔笑意,白衣辗转坐在了附近大石上,以手支颐闲闲道,“知不知道最近在玄都的四国人士都在忙什么?”
“你想说什么?”骆寒把先前对准她几处死穴的手敛回继续专心调理。
“不忙逐日剑了,也不忙玉观音了,但听说观音阁前有天纵英才,让四国国士颜面尽失的那个英雄啊,现在千万条消息网都罩向了他——”闲闲挑着眸光看着骆寒惋惜道,“不知道那英雄晓不晓得自己的处境有多不乐观——”
骆寒闭眼凝注神思,闻语知道毒女定是知道这一切真相,也更加加深了她和倾城公子有关系的那个猜测,干脆也不隐瞒,“你既然如此担心惋惜,如今恰好有个机会来保护一下英雄。”
“啊呀,你是英雄啊!”莹莹剔透的眸光里尽是佩服,听着马蹄声近,毒女的声音不降反高,“英雄,那天你碰到逐日剑为什么没有中毒啊!”
骆寒立刻晓的又被这个新狠毒辣的女人摆了一道,难怪刚才不急着走了,倒不是真怕他,乐得在这里给他挖陷阱。
她轻笑道,“淡定,这紧要关头生气英雄也容易末路啊。”又低声道,“你说,这时候我这个无名的妖女和大名鼎鼎的英雄他们更在乎谁呢?”
玉音又扬了起来,“英雄,你虽痛恨四国名士,却也不该同时都得罪了呀——”
“英雄,哎呀,你受伤了,好好疗伤千万不要让他们找到你啊。”
“英雄,你还中毒了,你身体如此不好,这时候如果有人偷袭,你可怎么办!”
立马附近的陀螺阁的人每听得一句,眼底便是一亮,鹰在空中长啸,“二哥,还要不要向前走,我们人手对付那个武功不济的妖女没问题,可是那个人在啊——”想起那日情景,犹在胆寒,江湖中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人物了。
二头领沉声道,“混蛋,你没听说他已经受伤中毒了,这是个好时机。大哥可是不惜又调了一批势力来玄都只为那个人。”又思量一番,低声命令,“派人找大哥救援,其余兄弟跟我在这里伺机行事。”
毒女见骆寒眼底幽深,剑眉在水花中沉静,外面人马在犹豫,里面强敌在思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白衣似雪便掠出去,但听身后水瀑飞溅,心道一声不好,刚刚掠出不远的身子已经落入一个精壮湿润的胸膛里,那股力道大得只撞得娇软的身子一阵激荡。
毒女显然意外骆寒的做法,看着因内息终是被打乱残留嘴角的血丝,讽刺一笑,“你还真是不怕死。”
骆寒轻轻抹去嘴角的血,依带着从容不迫的雍容笑意,“死倒未必,你既然非把他们招惹到英雄身上,就陪英雄演一场戏吧。”话未毕,毒女只觉身子一轻,已被他抱着掠上枝头。
于是还在揣测那个武功奇才此刻是不是真的受伤中毒的陀螺阁诸位看到香艳的一幕:万绿丛中,赤裸上身的英俊少年怀抱着白衣如雪的毒女,周身水珠散发着旖旎的辉泽。
骆寒手臂一转,托着后背将她放于身下,柔声道,“妖儿,闹够了没有,每次想和我亲近都以我受伤为由来靠近,每次以提醒有人追杀来寻我,其实你不必如此,美人投怀,我怎会做柳下惠。”
包括二头领在内的所有人瞠目,青红浅碧中凌空做这种高难度动作,若非轻功炉火纯青怎可如此,怀抱浑身是毒的女人卿卿我我,毒女之毒都不怕这世上他还能中什么毒,那刚才受伤中毒之说可信度实在不高,忙挥手制止已经备好弓箭暗器的手下莫要轻举妄动,低声道,“等老大来从长计议。”
毒女浑身被他遏制,手足不得动,水唇微咬,清眸里泛起终于泛起恼羞之意,骆寒头一侧,两人青丝辗转,遮住了二人的头脑动作,远处看来旖旎一片,二头领犹疑再三还是不敢抬手在此时机下手。
青丝遮盖里,他暖暖道,“生气没事,别指望张嘴再耍阴谋,如果你不介意嘴被赌上,我也并不介意讨点儿便宜。”
水唇微阖,刚欲开口的毒女愣是又咬了回去。
“妖儿,被群豺狼盯着总不太雅观。我听说那边有温泉的——”他轻柔的唤着她的名字,像似叫了多年的乳名,话语暧昧间,臂下一沉,抱着她转入丛林深处,转入水花深处,巧的很,水帘那方有个洞,花草间不易察觉。
刚一进入洞中,手臂一松,便放了毒女,夹在树干里那些人视线之外的足也流着鲜血,刚才只是一只脚撑住了两个人的重量,一口鲜血再也忍将不住,喷在洞壁上,血染清辉,还在羞愤交加的毒女见此似是恨意少了些,舒缓下被勒的疼痛不已的手腕,又不知死活的笑起来,“宁肯体内毒息倒流,也要如此,你值得么?”
骆寒盘膝而坐,重新调理内息,剑眉微蹙。
毒女笑道,“即便逃过此劫又怎样,刚才他们看了你的脸,以后画像一贴,你以为这世间还有你的路么,四国追杀,这天下之大,也未必有你容身之处。”
骆寒自知此刻体内是逐日之毒在作怪,比先前更加厉害了,如此下去定是不行的,但即便此刻,瞥过立身在前扬眉嘲笑他的毒女,依然有心情调笑,“如果英雄到了那种地步,你觉得英雄的情人能有好日子过么。”
她幡然醒悟,他刚才何止向陀螺阁的人传达了身体很好这个信息,还有他们的关系,如果找他麻烦,她也没好日子过,她名声虽不大,却比之前名不见经传的他在这江湖中痕迹多一些,通过她找他,她会比他还惨的。
她突然见他眼底的笑谑,是从未有过的气恼,丝丝危险却也只是从秋水深处掠过,并不能出手,她还没有不理智到那个地步,都此时此刻了,眼前的人还从容似是谈天说地,毒女心情百般不好,却见看着他一直含笑似是洞悉她想法的骆寒眼底忽而闪过异色,沿着他眸光低眉看去,却见自己因被他抱得浑身湿透,又穿越水帘衣衫全透,飞雪白衣的肆意早已换成了玲珑有致的娇躯令人遐想。
眼底一寒,坐了下去,环抱双膝安静下来,玄色面具在光影中散着银光,却不得窥见丝毫情绪。
骆寒这边调理丝毫没有帮助,今天这番疗伤没有利用好全部倒行逆施反而加剧,刚才那些事若是聪明人时间长了自会想出破绽,这洞中岂是安全之地。
骆寒温声道,“妖儿,他们老在洞口多没意思,你身上想必带了不少的毒,出去送他们一些如何?”
毒女被他叫的发麻,咬着水唇笑道,“不巧,今天没带。”眸梢清艳一挑,“明明恨之入骨,还叫的这么恶心,你可真是无聊。”
骆寒心道,笑里藏刀那不是你最擅长的,不然殇阳之诈他怎会上当,棱角分明的笑意雍容,“情人间不都是这般叫的,妖女,自然是妖儿,哦,忘了,你还叫毒女,毒儿?不好听嘛——女儿?”忽而苍白的唇笑得绵长,“这个好!”
精致的唇角微微抽搐,素手一转,一把银针甩过来,骆寒拼着力气收在掌心,那银芒闪过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身形一动顺便将毒女扯进了怀里。
自己不穿衣服把人抱来抱去,这人实在是——饶是毒女性情乖张,凡事不在乎,但因全身是毒,别说男人,便是女人也未曾这般亲近过,一时间心澜激荡。
骆寒似乎看透了玄色面具下那泛起红霞的脸,乐此不疲的调戏,手指抚上面具,“妖儿,我们都这般亲近了——”
凛若青锋的秋水拂过如刃清芒,骆寒却继续笑,手指抚上她的唇,“放心骆寒会对你负责的。”
那指一转,面具微微一松,水唇一张,毫不留情的咬了上去,鲜血汩汩而出。
骆寒眼底一松放开了她,毒女咬完就后悔了,他刚才不停的激怒不过是要这一口,被她咬一口以毒攻毒,殇阳时有过这么一会,刚才被他气糊涂了。
毒女听闻外面脚步声浓重起来,略一思忖,神色恢复了往常的风轻云淡,“我们之间的账以后算,先把外面的人打发了可好。”
骆寒微微一笑,“早这样做不就好了,只可惜你的诚意我连一分都不敢相信。”
毒女的神色忽而肃穆起来,“你自己斟酌,信不信由你。”
骆寒果然觉得被她咬破手指之后,从伤口处一直向体内在有异样内息流动,而且身体并不排斥,知道是压了之前那毒,心中松了口气,“你先来回答我三个问题,我才敢信你的诚意。”
“可以,但是我得声明我只回答是或者不是,对或者不对,我这个人嫌麻烦,问答题就免了。”
她突然变得肃穆骆寒还真是略有不适应,也并无异议,“你可是在与我打赌之后,骗我玄军滞留五日,便启程回了玄都,制造了逐日之乱?”
“是。”毒女并不害怕承认,这个身份,逆天的事做了也没人觉得奇怪。
“殇阳战,逐日乱,除了解天都之危,可还有陷害玉观音之意?”
毒女唇角微挑,“你这问题算几个,我要说是两个都成事实,我若说不是你又该猜错在哪一问。”见骆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依然点头,“是!”
骆寒讽刺一笑,“对玉观音这样的好人你都要陷害,可见你这人的心性。”
毒女仰首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好人了。”
骆寒微微颔首,“如你所愿,我们的账以后好好算。”最后一个问题本是问毒女和倾城公子什么关系,这才想到问答题和判断题的区别,只好说,“你和倾城公子关系匪浅?”
毒女眼波挑了挑,深处悸动却瞬间即逝,轻泠泠笑出声来,“我要说不是你是不是就认为我诚意不够呢。”
骆寒闻此扬眉勾唇一笑,话都到这份儿上了再问就是多此一举,他们的账以后好、好、算!
“如此现在我们可以合作了吧。”毒女见骆寒没有反驳,摊开掌心数十枚银针,“门口水瀑之下的云石太过坚硬,我不行,你把它们甩进去。”
骆寒明白这个女人的毒辣,不过这个主意倒是不错,针上怕是还有毒,恰次时刻,一支利箭破水帘而入,骆寒将她一带,两人同时贴向了洞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