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
本能告诉铁九，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知道’不一定是好事。
但自我的守则告诉他，对于这类……‘随意放过很可能造成破坏性后果的’关键情报，他不应视而不见。
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扫视了一眼周围那恶心的、刺目的黑红色环境，脑子里飞速转过不计其数令人无法读取的想法，表面却配合的问道：“这里有韩姓那两人的父母？”
“而且，不是龙教授。”
龙山越惊奇的笑了起来。肉眼可见的，在这段短暂的交谈时间里，他分分秒秒每时每刻都在变得更加不像‘龙山越’。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问，“大多数人都会猜是龙教授吧？”
“出于‘均衡’。”铁九说，“一个成功运转起来的仪式不可能是失衡的。而龙教授已经与最重要的那位扯上关系了。”
或者说，一个仪式中，每一个节点能承载的信息量实在有限。
面对龙山越的意识，他的用词很礼貌。龙山越似乎因此感到了愉快……或许是为了‘最重要的那位’这个称呼。
“你果然很会学习，班长。”他说，并友情提示道：“这三个条件，属于同一个人哦。”
说完龙山越就和龙山梦自言自语自问自答自说自话的嘀嘀咕咕起来，那巨大的、卵一般的血肉心脏鼓动几下，上面长的人纷纷对铁九表达了“前途可期”的赞赏。虽然上面其实只长了一具身体。
当然的嘛——一个在此之前对这个世界毫无了解的人，在接触过这一切后就迅速变成了能把那些知识活用于现实的模样……
这大概就是铁九为什么能‘一边保持战斗力、一边学习新事物运行学生会，顺便拿拿奖学金刷刷论文再帮帮几乎所有人的忙’的原因吧。
效率奇高的学习能力与信息处理能力，是这一切的核心。
“很适合吧？”龙山越笑着问。
“的确不错。”龙山梦赞叹道。
他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铁九，眼中带着古怪的‘欣赏’。
铁九耳尖的听到了他们的话，依然保持着精神的高度活跃，脸上却深深皱起眉头。
实话说，他不想在这儿玩什么问答游戏……但看在那些生死未卜的人的份儿上，他暂且也只能这么做。
至少，在他能做得到之前……
……
那么。
‘背叛’暂且不提，‘生而不养’与‘从未陪伴’这两个词显然是可以挂钩的。
除却那头狼，这里的人可以分两派：一派属于京医大之外，一派属于京医大之内。
把龙教授这个选项划掉后，刘德清教授的选项也可以初步划去。这两个人几乎是绑定的。
龙山越和龙山梦的选项同样可以划掉，他们一个年龄肉眼可见的对不上、另一个如果生了孩子的话那在座各位就该报警了……
韩氏两人之间则目测年龄差不大，无法构成母女关系。
正常来说，现在的备用选项就是‘羊角锤’和‘老虎钳’了……
但铁九总觉得不对：这两个人都是特安局外勤部声名远扬的标杆成员，好听点可以说：“无论是钱还是准则，都不允许他们抛弃孩子”，难听点也有话：“特安局的社畜哪有时间生孩子”……
这部门可是人手缺乏到在‘丹心网’上都专门分出了个版块，一直挂着他们那除却死亡抚恤金外样样都高到离谱的招聘公告啊！
他们甚至给工龄超过十年的职员包分配住房！
……咳。
铁九默默拉回思绪。
在这个选择题里，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的‘不可能’。
那么，如果提问者没有在耍他的话，那就一定有什么条件被他漏掉了。
所以，铁九自然而然的重新捋了一遍先决条件。
当他在脑中列出在场人员……甚至包括了他刚发现的、尸体被暂时掩埋，却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房间角落里的那两只老鼠时，他意识到了重点——
——‘许多虚兽具有变化能力。’
“那条红狼。”铁九说。
他的语气不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却十分平静、毫不迟疑。
毕竟，如果你一定要做出选择、而你也不确定眼前的答案是否正确时，最忌讳的就是瞻前顾后犹疑不定。
而这个答案……
“正确！！”那血肉之中的年轻女孩用爽朗的青年声回答道：“那就是——韩楠的父亲！”
“也就是……‘生而不养、从未陪伴、毫不自知、背叛孩子的父母’！”
铁九心中一紧。
从这几句话的语气中，他听得出龙山越的人性在飞快消逝。
除此之外，对方的话语内容也令人惊愕：作为近距离接触过两个‘韩’的人，他很确定，那就是两个人类。
而原生的狼形虚兽自然不可能生出人类来。
……他们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
‘背叛’这个词，放在父女之间、再放在现在这个明显与‘联系’和‘感情’相关的仪式中，代表的意义……
……
那头红狼的毛发，与那个夜晚的蝎尾狼人高度相似。
或许韩楠被袭击这件事，那条狼也参与了。
只是他不清楚，那条狼有没有智力……因为在他看来，那只是一条昏迷在血肉薄膜中的狼而已。
但无论如何……
这或许正是一个：被改造成虚兽的人在失去原本的身份、自我、人际关系与社会认同感不知多少年后，于不自知的情况下遵从命令，以‘它’的身份，伤害了曾经那个‘他’的女儿……的故事。
助纣为虐、亲子相残。
实在是令人唏嘘。
但对现在的他而言，更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随便其它一些能让他像许多人那样找理由的事……
——【按照龙山梦的预想，铁九是该这么想、也该这么做的。】
她毫不介意他看到自己的真身、毫不介意他没有落入位于泛意识海中的她的领域……这当然不是因为她一个能利用生身父母的升华体能有什么人性。而是因为，无论是谁，只要开始对她产生接近真实情况的认知，她就可以渐渐开始真正入侵对方的精神领域。
这相当于对方在泛意识海中向她发了一封信，经由电波传来，里头写明白了己方所有资料还顺带了一张邀请函……
好家伙，想让她不去，可能吗？
而只要她接收邀请函并实际实行了入侵与改写，她拥有的，可就不止有‘只读权限’了！
而放在铁九这一边……
这样思考多好啊……龙山梦想。它既可以表现出善良与仁慈，又不会得罪任何人！它符合他的个人利益！他该这么想的，他该这么想的！不是吗？
即使龙山越那已经悄然步入泯灭的意识反复劝说她不要小看这个人，她也不那么认为：毕竟，除却人生中产生过交集的人以外，这里绝大多数人死不死，本就和铁九没什么关系。
成年人的思维逻辑正该如此！
但……
是吗？
是吗？！
【是这样吗？！！】
——放任人受苦，而自己不急着加以援手。
如果要放大自我利益的话，是要这样去做吗？
——眼看悲剧发生，而并不想去阻拦。
置身事外、保持沉默，是要这样去做吗？
——在灾厄降临、而自己有能力暂缓其步伐的情况下，为一己私欲而收敛自我……
如果想平静的生活、平静的去做自己想成为的人，是要这样去做吗？！！
哈。
答案谁不知道？
——是。是。是。
长久以来，那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有些事，许多人同样去做，可不代表他们个个都对了啊！
铁九猛地抬头，一双漆黑眼中骤然亮起金芒放射的圆环——他显然是早有蓄谋了！
在那光耀的‘光耀金环’照耀下，龙山梦的身躯竟像是被什么击打了似的向后弹倒而去。她尖叫一声，没入血肉之卵中，可那束缚一切的薄膜却不由得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声音，转眼间融化大半。
——优先自我。好吗？
好。
——明哲保身。好吗？
好。
——融入人群。好吗？
好。
这些都不是错的。绝大多数人，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可是……
如果铁九会这么做，那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继续自己的武学之道、还要放弃武行的一切，选择来做医生！！
而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
【‘铁意生’，百年之后，何来面目去见他那英豪气概的父母啊！！】
铁九挺身站直，向前摊开一手。
在那如今不算粗粝、可仔细看却能发现无数老茧痕迹的手掌中，与他眼中燃烧的愤怒一模一样的、阳光般金黄的源能轰然亮起！
一轮‘光耀金环’冉冉升起，如炎炎曜日！
随后，‘金环’之中，竟还渐渐浮现了另一个‘符号’。
它是一道光，也是一颗太阳。它主体如圆盘一般，光线却放射在外，乃至于更进一步增幅了‘光耀金环’的力量！
那是……
……‘大日轮’？！
龙山梦都他妈惊呆了……‘光耀金环’她还能理解，毕竟所有人类都可以映照它。可这里怎么会出现这‘顺位第二符号’的力量映照？
铁九不是个‘普通人’吗？即使他在普通人的标准下再强，理论上也不可能在新接触源能时一次映照两个符号啊……！！
……但这一刻，无论那无心的怪物、狞恶的深渊之子怎样惊惧质问，那一轮温和而暴烈、却也竟可被人类捧在手中的太阳，还是冉冉升起了。
或者说……
那宏大、温暖、光亮到令万物感之而生发的力量，冉冉升起了！
周边的黑暗血腥，也正如冰雪消融，悄然弥去……
地下四层的银白地板上，那深渊气息黏附拟形的红锈消散，洁净地板再度反射明亮光芒。
铁九朗声一笑，眼中却少有的满载杀意！
他提拳而出，纵身向前！倏忽避开几道劈打触须，折步而来——那用来贴身位移的身法《脱兔步》实在过快，他如流火般撞向那常人见之一眼就能思维混乱的血肉之卵。
当仁心的医者因愤怒而握紧那心灵照映之力时，双臂便爆燃阳光般的源能之火。
随后，他弃去稳攻定守之势、张拳作爪，以一种玉石俱焚的突袭姿态飞身而过，手指击穿那层刚刚成形的不稳定能量场，穿入近看并不像真正血肉的古怪物质之中！
血肉之卵中爆出一片愤怒的轰鸣光辉，把铁九炸到脑中响起一阵蜂鸣声。
而在那之中涌动的赤红能量也飞速抵消他的源能，乃至于腐蚀暴露在外的其余部分血肉肌肤。
但铁九不在乎。
他只在乎，如果他再如刚才龙山梦对他的意识做手脚时那样‘慢一点儿’……或许，就要有人死了！
他一把抓住一个人的领子，不顾手臂上那今天就没干燥过的布料尽皆腐坏，也不顾皮肤上此刻如强酸烧伤的痛，拧身将之扯了出来！
疼？
自从他意识到‘源能者’的身体有多强悍、恢复速度更是轻而易举就能超越普通人的极限后，他眼里就没有这个字了。
对他这种把斗战刻在骨子里的武人而言，有时候，痛苦与愤怒也不失为一剂良药。
要治的，就是那‘利己而伤人’的混蛋……！！
所以——
——铁医生，上工啦！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