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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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发现这可能性，顾一程就在等温小余开口。
等了两天温小余终于憋不出了，她查了查手机，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从这里到机场要一个小时，她坐在轮椅上，转着手上的糖果戒指，来自小卖部大妈的随手赠送：“顾哥，你收拾一下，送我去机场吧。”
顾一程听后忍不住笑了，这小丫头够混账的，临到出发前才告诉他。
“你送我到宋城，我买好机票了。”温小余用理所当然的声音，脸上挂着甜蜜蜜的假笑，“我脚不好，身体也不好，你不会让我自己回去吧？”
“好。”顾一程也没有问她从哪里弄来的了自己的身份证去买的票，他站起来收拾起东西，把温小余那些零零散散地东西都找出来，小姑娘在这里住半个月，还给自己买了两只布朗熊，一左一右地放电视机旁边，看上去有点搞笑。
“这些都不要了。”温小余连忙开口。
“很快的。”顾一程没听她的。
“要来不及了。”温小余抽了抽鼻子，声音有点小。
顾一程停顿下来，看了她一眼：“就两分钟。”翻出大垃圾袋，把温小余的东西全扫到垃圾袋里，扎了两口袋。
他拎着垃圾袋出去，温小余一边换自己的衣服觉得顾一程有毛病，让阿姨扔就好，还要自己跑一趟，但顾一程速度很快，温小余也不计较，毕竟自己不厚道在先，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决定先把人骗去宋城，让她哥出面留人。
毕竟如果一开始把自己的地位摆的这么低，温小余觉得日后不好拿捏顾一程，虽然这人可能过几年又要发疯，但在他真的丧心病狂动手前，温小余觉得还是要把两人相处时候的主动权放在自己手里。
示弱这种事情，偶尔一次就足够了，做多了毕竟让人嫌烦。
顾一程很快就回来，他敲了门得了回应才进来，推着温小余走走过服务台时，里面的护士也见怪不怪：“温小姐现在才走啊，当心赶不上飞机。”真的全世界，就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今天要走。
温小余也不知道这个小护士干嘛老对自己阴阳怪气，她之前一直当做没察觉，毕竟嘛人生地不熟地在人家医院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这次却露齿笑一下，慢慢悠悠地怼了她一句：“我走VIP，不急的。”
顾一程忍住眼睛里的笑意，他又发现了这个小姑娘的小毛病，记仇。
等到了电梯间，温小余看着镜子里两手空空的两人，后知后觉地啊呀了一声，惹得顾一程低下头看她：“怎么了？”
温小余眨着圆溜溜的眼睛：“顾哥，你的衣服是不是还晾在天台上？”
“不要了。”顾一程用刚才温小余说过的话回答她。
行吧。温小余想到顾一程的东西，就那些破烂的锅碗瓢盆和两身洗掉快破的衣服，确实也不值几个钱，到了宋城自己再给他置办一套就是了。她此时完全没有想到，顾一程真的只是送她回宋城，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连她哥挽留的说辞都还没用上就走了。
宋城临海，一下飞机就能闻到空气里那股潮湿的味道，可把温小余想念坏了，重城那地方天气干燥得不行，夏天太阳又特别毒，她呆半个月嘴唇干得不行，涂了润唇膏都止不住的开裂，气得她让顾一程去电器城买了两个加湿器，日夜不停地在病房里开着。
他们到宋城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七点了，温大少提前给她安排了接送的司机，机场到温家的别墅，一路上还在堵车，陆陆续续又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温小余窝在车椅上，在车外不断闪烁的霓虹里，安心地入睡了。
顾一程敏感地察觉到少女这种达到特定环境后的放松，整个身体都松懈了下来，他侧着头仔细看了一会儿，明暗地灯光不停地在她的脸上交错，灯光像在她脸上跳舞。
据说，这是她的大学前的暑假。
大城市的娇小姐，一个无聊跑到十八线的小镇玩了两天，出车祸后滞留了半个多月，又重新回到了她的城市。
顾一程转过头，给人发信息：【孙叔，我明天就回来，车的事情，我再跟你谈。】然后他把手机一合，转向车窗外。高耸的办公楼里依旧灯火通明，巨大的动态广告牌不断地重复着明星广告，各种他听都没听过的品牌商店店鳞次栉比地在路边排开，年轻的男男女女穿着时髦靓丽，捧着奶茶和冰激凌，十指相扣地走在铺着花砖的路面上。
这是他不曾进入过的世界，他跑夜车的时候，偶尔会从公路上看到那种整座世界都浸在灯光里的城市，灯光从下而上，把城市的上空渲染得同样的魔幻。他从前，没有想过进去看一眼。
顾一程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十块钱一件夜市里买回来的纯黑色T恤，嘲讽地扯了扯嘴角：真是相差太大了。
温小余被推醒的时候，温管家就站在车门口抹眼泪，他是呆在温家时间最长的人，看着里面的走走去去，只剩下一个温小余，他今年六十，按理说已经可以拿着丰厚的退休金潇洒地出去玩了，但到底舍不得这个被孤零零留在家里的小女孩。
“小姐，你怎么……怎么办能自己弄成这样子啊？”老人家的抱怨里带着浓厚的关怀，就好像一个长辈看着调皮捣蛋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的晚辈，“房间都收拾好了，我叫人改了半截楼梯，暂时推方便能轮椅，啊，当初装修的时候不该省时，就应该装一个电梯。”
“不过电梯井我已经清理出来，加急定的电梯还要十天才能送过来，小姐，这段时间先忍一忍。对了，刚才温先生——”温管家停顿了一下，因为有个人在他之前推起来温小余的轮椅，他默不作声地打了一眼眼前这个身高马大的年轻男人，看着他和小姐之前的熟络，忽然想到大少之前电话里告诉他，在重城医院给小姐请了护工，这不会就是那个护工吧？
这这……这也太不像话，怎么请了个男护工！
温管家一路进屋的脸色都是铁青的，他甚至忘记和大少的司机打声招呼，他看着青年把小姐推进屋里，小姐说话的时候声音软软的，青年还会弯下腰去倾听。
“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小心点，我们家餐厅这里有个台阶。”
他看到青年胳膊上的肌肉发力，很轻松地抬起轮椅，连椅带人地走了两步再放下，然后把小姐推到餐厅。
“哎呦张妈，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温小余是真的感动了，任谁吃了半个月医院食堂后都会被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感动，“顾哥，来坐坐坐，坐这边。张妈你给他拿个碗，他饭吃得凶，多拿两碗饭。”
等温管家慢慢吞吞地走进餐厅，温小余吃了一口番茄炒蛋满足的眯起眼睛，她咬着筷子尖，才想到什么似的，问起来：“温伯，我爸怎么啦？”
温管家赶紧撸起袖子给温小余剥虾，赶在顾一程之前，把大虾放进小姐的碗里：“先生打过电话，说下个月初五和太太一起回来。”
温小余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还有十天。她大口嚼着虾肉，含糊地点了一下头：“妹妹回来吗？”
温管家愣了一下：“先生没说。”他对温诗诗小姐有点陌生，三小姐出生心脏就不好，两岁就被太太带去美国看病，唯一一次回来是十岁的时候，那个春节，她进屋的时候还=穿了一条白色连衣全，温管家一看就不喜欢，一点喜庆的气氛都没有。
当时王家那小子自己年夜饭不吃偷偷跑出来找温小余，他一贯做这种荒唐事情，王家也习惯了过会儿温小余会拉着他家儿子回来。但那天不一样，那天温家难得人员齐聚一个都没缺席，温家也在吃年夜饭。
王楚霄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闯进来了。温大少认识他，温先生见过几面，温太太和温诗诗小姐从来没见过。十六岁的王楚霄已经长得高大英俊，偏偏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拉着小姐撒娇：“走嘛走嘛，鱼鱼，我们放花去。”
他智商不太行，平时大家都哄着他。但今天不行，温管家过来拉他：“王少，您怎么这个点过来玩了啊，我带您回去。”
“鱼鱼走呀。”王楚霄不依不饶，很没有眼色地挤在温家这张难得做齐了人的大圆桌里，挤在温小余身边，“我带你去玩。”
温小余拍了一下他的手，直接把人手背打红了，王楚霄也不觉得难过，反而笑嘻嘻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温小余当时穿了一条红色的一字裙没有口袋，他就把温小余身前的盘碗全部扫到一边，把糖放到她面前：“鱼鱼不气，吃糖啊。”
那一堆餐盘带着没吃完的排骨和虾壳全堆在了温诗诗面前，温诗诗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身旁的姐姐，温太太的眉梢一抬，刚要开口。温小余就及时拉着王楚霄往外跑，边跑边喊：“我把他弄走。”
“这谁家孩子，这么没规矩！”温太太当场就发火了，知道他智商不行，更是嘲讽起来，涂着深色口红的嘴像白雪公主的后妈似的，“温小余每天跟个智障玩在一起，怪不得每次考试就拿二十分，你们也不管管她吗？”她说的你们是指桌上的温先生和温大少，这温家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当做没听见。
温小余是个省心到，你把她丢游乐园，她也有办法找回家，根本不用谁操心管。而且温先生有他操不心不完的小情人，而温大少有他谈不完的生意。
温小余把人拉了出去，见王楚霄穿的单薄，应该是从室内直接跑出来的，抗寒的外套都没穿一件，还把自己唯一的针织衫往她身上挂：“冷的。”
“冷不会多穿件衣服啊。”温小余也冷，所以她果断抓紧了王楚霄的衣服，才出来两分钟，鼻子已经冷得红通通，王楚霄捂着她手吹气，配上从室内投射出来的光，少年初成的五官英俊又稚气，眼睛里盛满了亮晶晶的温暖，温小余觉得她像躲在角落里握着小火柴的女孩，心里也暖暖的，至少比屋内吃不知味的年夜饭吃得温暖。
两人凑在一起腻歪了一小会儿，温小余怕时间长了真给她两冻出感冒，赶紧用手去推王楚霄，“你先回去，等会儿我来找你。”
王楚霄委屈得不走。
温小余想了想，换了一个说辞：“那你一个小时后再来找我。”
这下王楚霄开心得点点同意了。
这傻子！温小余把针织衫脱下来给他套回去，他死活不要，就穿这件衬衣一溜烟跑了，也没傻到底，知道往他家那头跑。温小余看着他没影了，才抓着他的衣服进屋，衣服藏进了玄关的小更衣室里，好多年后才给翻出来。
她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她得回到这暖洋洋的室内，倒不是她喜欢那温家餐厅里那阖家欢乐的年夜饭。而是里面那几个，她爸她妈她哥，都管是她的衣食父母，管着她的零花钱，管着她快乐。不得不，笑脸相迎，做可爱听话的乖女儿。温家的年夜饭上根本没共同话题，温小余一入席就把自己当做无情的吃饭机器，又吃又笑，把自己吃撑到噎嗓子。
烦，温小余听着温太太尖锐的教训，心想：还不如跟王楚霄去放烟花呢。
温小余没想到这万年一次的年夜饭能吃这么长时间，大概就是因为万年难得聚一次，所以大家才各自耗着谁也不先提解散，生怕破坏了这努力了一晚上在温诗诗面前维持的恩爱欢乐时光。
嗐，可除了温诗诗那傻瓜，谁不知道他家天涯一方各自放纵，连她妈据说在米国陪温诗诗看病的时候，也有个读医学博士的小情人，是温管家和张妈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温小余才知道的。那次温先生发了好大一通火，指责温太太崇洋给洋人白|玩。言语粗鄙到让温小余觉得这男人有点过分了，你自己还一堆花枝招展的小蜜蜂呢。
难道要折磨到零点吗？温小余觉得自己再塞一粒饭就要把肚子撑爆，把食物喷出来了。
这时候王楚霄来拯救她了，在温小余眼里，这个裹着大红羽绒服的王楚霄简直是踏着七彩祥云来拯救她的王子殿下！
但实际上王楚霄这傻逼抓着烟花就跑了进来。
这混蛋啊，举着一个个长杆炮竹，直接炸飞了她家客厅三十万一盏的水晶灯，还傻不拉几地挂着傻到尽头的灿烂笑容：“鱼鱼，放烟花去。”，
而剧烈的声响，把温诗诗吓晕过去，温太太带着小女儿连夜飞回米国。
那年除夕，那用玻璃渣拼出来的欢声笑语终究变成了冷漠的甩手离去和尖刻的高声咒骂，还有王太太一顿都脱了鞋子狠抽王楚霄的竹笋烤肉，王楚霄的烟花全扔进了泳池，泡成了一汤黑水，至今王家的游泳池里还有硫酸味呢。
最后的最后，热闹都走了。只剩温小余，她一个人在温家三层大别墅的家里，懒懒地地靠在在残羹剩菜的餐桌上，那菜都不剩温度了，温管家给了她一块小蛋糕，蛋糕上点了蜡烛。
她是除夕生的。可惜她实在吃不下了。
最后她剥了一颗桌上的奶糖，含在嘴里，当做是蛋糕的甜。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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