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受害者》乌有岛

12、012

　　秦秋兰早上刚从医院醒过来，下去就匆忙赶回学校上课了，苦铭怎么劝她回去休息都没有用。
　　“苦主任，我就带这一届了，带完，我就准备辞职回老家了。”秦秋兰回道。
　　“怎么就回去了呢？”苦铭刚松了口气，心又被提了起来。“咱们不是想明白了吗？”
　　“是想明白了，所以准备回老家照顾我妈了。”秦秋兰回道。“放心吧，苦主任，我以后不会做傻事了。这次让你们担心了。”
　　“想明白就好，咱不急提这个，咱们先把眼下的高三一班送出去，在回来慢慢聊。”苦铭安抚道。
　　“嗯，那我去上课了。”上课铃声想起，秦秋兰从年级主任办公室里出来，去办公室拿了教案就往一班的方向走。
　　当英语老师出现在讲台上的时候，一班的人一下子红了眼。
　　这个人明明昨天才刚刚吃下安眠药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今天却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回到学校为学生上课，好像昨天的死亡和今天的新生毫不相干。
　　“同学们，很抱歉昨天因为老师的私事耽误了你们一节课的时间，后面老师会帮你们把这一节课的时间补回来。”秦秋兰一进教室就发现教室里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平常总爱把书堆的高高的同学今天把书都搬到桌底了，平常一上她课就开始写其他科目作业的同学桌子只摆了一本英语课本，连平日里都不怎么醒的萧煜，今天也异常开心，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停课。
　　“老师，昨天的课英语课代表给我们发了试卷做，大家都不怎么会，你有空帮我们讲一下吧。”人群中有人说道。
　　秦秋兰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走到英语课代表桌旁，拿起了那张英语试卷，“那今天我们先讲这张试卷。”
　　这是秦秋兰带一班以来上过提问学生次数最多的一堂课，四十五分钟下来，一班的学生和秦秋兰好像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下课后秦秋兰走到萧煜桌旁，敲了敲萧煜桌子，这孩子也就课前十分钟醒着，后面就直接睡过去了，下课铃都没把他吵醒。
　　“秦老师。”萧煜看见秦秋兰敲他桌子，立马醒了。
　　“放学了，记得吃饭。”秦秋兰提醒道。
　　“嗯。”萧煜点了点头。
　　等秦秋兰出了教室，萧煜才发现教室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江鹿，他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似乎在等他。
　　“晚点不是还要回来上晚自习吗？”萧煜看着江鹿背着书包随口问了句。
　　“背着随时可以看。”江鹿说出来这话自己都不信，但是萧煜信了。
　　“不愧是学霸。”萧煜调侃道，江鹿年级第一的事迹，二中哪个人不知道。
　　两个人并排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余晖落在两个少年身上，将少年的身影拉的很长，和主干道上的香樟树倒影交相辉映在一起，像一幅少年穿过荆棘一步一步走向落日里的画。
　　“萧煜，你想过以后吗？”江鹿看着学校门口的和他们一样的高三学生问道。
　　萧煜看了眼江鹿回道：“想过。”
　　“那你想象的未来是怎样的？”江鹿撇过脸对上萧煜的视线笑着问道。
　　“不用饿肚子，有个人陪着。”萧煜这一生最渴望的，就是这两件事，所以在他的未来里，只求了这两件事。
　　“你呢？”萧煜反问道江鹿。
　　江鹿注视着萧煜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道：“你呢。”
　　“我刚刚说了，现在我问你呢？”萧煜以为江鹿没听清在问了一遍。
　　江鹿稍作迟缓了些回道，“大学，工作，结婚。”
　　萧煜听到这句话，故意躲开了江鹿的视线。按照江鹿的正常生活轨迹，他的未来确实会和江鹿说的一样，可这是在正常的前提下，萧煜不曾出现的前提下。
　　“昨天晚上你没回家，你妈没说你吧。”萧煜问道。
　　“没有。”江鹿撒了谎，昨天柳惠不止一次问他是去哪个同学家，她需要打电话确认一遍，可常年被柳惠这样监视的生活让江鹿第一次起了逆反心理，这一次，他偏不要告诉柳惠。
　　“嗯，晚上我和卢辉请假了，不算旷课。”到萧煜家门口了，萧煜把手里的请假条放到了江鹿手上，请假条的理由是：欢迎我的朋友李栋君回家
　　晚上七点三十，敲门声准时想起，在过几天就是萧煜生日了，他的朋友李栋君总是会准时出现为他庆生。
　　一身黑色的西装，笔挺的身姿比萧煜还要高出半个头，精心打理过得大背头，手里领着小皮革行李箱，看见萧煜就把他一把抱了起来大笑道，“又长高了。”
　　“李栋君，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的？赚到大钱了吗？还会饿肚子吗？有人陪着你吗？”萧煜像个问题发问机，一问就停不下来。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你想我怎么回答你。”李栋君脱下西装，本来想去洗衣机里找衣架挂个外套，但是发现萧煜的衣架正整整齐齐的摆在衣柜里。
　　李栋君回过头看了萧煜一眼，“最近认识了新的朋友？”
　　李栋君比任何都了解萧煜，在萧煜的世界里，衣架不该在衣柜里。
　　“不算朋友，算猎物。”萧煜躺在沙发上，手撑着头得意道，似乎他迫不及待地想和李栋君分享他捕捉猎物的欣喜。
　　“谁？”李栋君坐到萧煜身旁问道。
　　“江城维的儿子。”萧煜嘴角上扬，像一只闻到猎物的血腥味而兴奋狂躁的狼，恨不得下一秒就把猎物吃干抹尽。
　　李栋君迟疑了好久，“江家不是那件事发生以后就搬走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
　　“他儿子原籍地在文仓，必须回文仓参加高考。”萧煜兴奋道。
　　“和你一个学校？”李栋君问道。
　　“嗯，还是同班同学。”萧煜狼的野性在李栋君面前显露无疑，但也只有在李栋君面前。
　　这一夜，两人侃侃而谈，彻夜未眠。
　　次日清晨，萧煜洗完澡没有回床上补觉，而是换上了二中的校服，把李栋君一个人留在家里。
　　“萧煜，你一定要去学校吗？我难得回来一次，你不好好陪我？”李栋君抓着萧煜的手委屈道。
　　“放学我早点回来。”萧煜答应着出了门，连个拥抱也没给李栋君。
　　李栋君低下头，有些失落，这是萧煜第一次在他来之后，没有陪他。
　　“萧煜。”校门外的长街上，萧煜走着听到有人喊他名字，回过头，正看见骑着自行车朝他而来的江鹿。萧煜和江鹿挥手，停在原地等他。
　　“你昨天没睡觉？”江鹿走进才注意到萧煜耷拉着的黑眼圈,“为了欢迎你的朋友李栋君？”
　　“嗯。”萧煜确实困，能来学校都是靠他仅存的一点清醒的意志来的。
　　“吃点东西再睡。”江鹿从车拦里把他的早餐递给了萧煜。
　　萧煜自然地接过吃了起来，昨天和李栋君聊的太开心，连吃的也忘记点了。
　　“你朋友。”江鹿还想在问些什么，但是看见萧煜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也没继续问了，跟在萧煜身后，萧煜一犯困路都走歪的时候就上前去扶一下。
　　这一幕被萧延看到了，上次后门翻墙那件事他一直没过去，但是有天放学的时候，一个红毛突然挡住了他的路，什么也没问题就把他打了一顿，临走前只警告了他一句，“别再出现在高三一班的萧煜面前，我这不是在恐吓你，而是在给你指条活路。”
　　那天红毛收到了萧煜的短信了，简单两个字：“做了。”
　　跟着萧煜这么久了，红毛收到不少这样的短信，但是下手的人都是一些地痞流氓，萧延还是他接受的第一个学生订单。临了下手的时候，看见萧延的校服松了手。
　　这个人才十八岁，他的人生不应该停在这个巷子里。
　　萧延当时并不理解红毛说的那句话，直到他找外面的朋友打听了一下萧煜这个名字，他才彻底懂了红毛的那句话真的不是恐吓，是真的在给他指条活路。
　　“萧煜，萧山的儿子。”
　　“你没听过他？总听过他老子萧山？”
　　“萧山是流氓，养出来的崽是小流氓。”
　　“萧山死的那年，那么多仇家找上门，那狼崽子居然能在那么多仇家刀下活下来，你以为他手里还干净吗？”
　　一班教室里，计觉站在讲台上苦口婆心地和大家讲解昨天卢辉发在群里的通知。
　　“为了减少高三学生的心理压力，学校特意为高三学生组织了一场心理讲座，就在今天下午四点，在学校大礼堂，每位同学记得带好自己的凳子，在制定的班级地点入座。”
　　“什么鬼活动？能不去吗？班长？”
　　“不用解压，我心理抗压能力特别好。”
　　“必须去，老卢会点名。”计觉只能搬出杀手锏。
　　“你说学校突然举办这场讲座，和秦老师的自杀的事情有关？”有人围在一起讨论这件事。
　　“秦老师是不是因为每次我们考倒数第一心理压力大的？”
　　“也有可能，我每次考倒数第一，压力都大，更何况是老师。”
　　同学们议论纷纷，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秦秋兰会自杀，江鹿坐在座位上看着萧煜趴在桌上的背影，也许他是唯一知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