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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2 桃源 ...
自那以后,这个叫昭锦的人频繁地求见御枫,后来更是变为被御枫召见。
天陨看在眼里。
他知道,终于又回到他身边的御枫,不再是前世的那个琼英、更不再是他一个人的。
可他岂知,此时的昭锦亦有同感。
随着天陨的日渐痊愈,仙侍们也不再频繁地出入于他的雨泱宫,桃花暖帐下,又成了与御枫的二人空间。
“天陨,”第几次这样直呼他的名字,她已记不清,轻抚他的身躯,尽量不弄疼他那些未愈的伤口,“最近怎么兴致不高?”
“陛下……多虑了……”终于逼着自己对她敬称,可声音却忍不住地颤抖。
耳畔终日充斥着无数这样的称呼,可不同在于,这一次开口人的是天陨;第一次,听着这种称呼她竟感到的心底有种渐渐攒积起的隔膜——用脸贴着他的肩,摩挲他身上浅淡的香泽,她也不愿再多语。
那日,昭锦闲来无事,引一群花司在桃林漫步。
近来,花司们总觉他的言语越来越少、本就清浅一现的笑容更是寡现。稍一寻思近两日发生的事儿,才纷纷反应过来——原来昭锦那口从不轻易打翻的醋坛子,一旦打翻,竟大有漫江倒海之势。可言行素来风雅自持的他,这回又将以何种举动宣泄心中的不浅的醋意?
而恰恰此时,却有生人入了他昭锦的桃花源——“那人是谁?”发问,带着疑虑,带着几分比平日更重的不悦。
“回大人,是雨泱宫新封的星倌……”事情往往这般凑巧,回话的花司语调里夹着几分带着敬畏的试探与玩味。
可真是狭路相逢!多少双眼睛迫切地期待着;
而最最有趣在于,二人虽是对立却都不是随处寻事生非的主,尤其昭锦,一向最不愿舍弃的便是举手投足间的风度。
不过昭锦也向来不允许别人私闯他的领地——即使你是东君掌上的新宠也不例外——或者说,更不例外;迈步轻盈而径直地走向天陨的方向,步履过处撩起一阵香风。众花司暗中窃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昭锦并不屑于动用一言半语,只如不纳他入眼般在一旁树下娴熟地捻过花枝、仔细又不乏傲然地端详——或者说是专注的睥睨,因为其实已一半的注意力转移向天陨的反应;而在天陨看来,这样的举动里毕露一种属主的气度。
认出他是桃园的主人,才忽然想起自己的擅闯,倏地起身长揖:“天陨无意之中擅闯贵所,有扰公子,还望恕罪。”;
昭锦却不立马回应,从容地将手头的动作收了尾、才转过身上下打量起这个初来乍到的少年——自天陨来到御苑,这是初次见到他——目光的收回也同样地从容,良久,面露淡然却意味深长的一笑:“说什么擅闯——纵使一般的林园,也是建来让人赏玩的——何况是我这桃源?”
话的本意是种迎合,可语调上分明是反讽;天陨尚未来得及深思,又听问道:“昭锦听闻,雨泱宫的梨花园现归阁下掌管?”
“天陨并不善侍花,全赖梨花阁诸花司照料。”天陨答得恭敬,然而在昭锦听来,这对他入宫十年侍花的辛劳分明是种嘲弄,便也不甘作罢地回应一句:“御苑中的梨花素来娇贵,可不是好侍弄的,何况紧邻的就是陛下的牡丹园……”
“多谢公子关照……”天陨恭谦之余本无它意,听得昭锦此言更只当是前人的叮嘱。
他的反应固然令昭锦不满,不由觉得,出口的话还未及他想要的分量。
不为察觉地眉心微蹙,又撇下一段辞句:“想来先帝在时,梨花园并不在雨泱宫,而恰是在你我脚下这片桃源之地——若是当年,从此处放眼一望,那遍岭都是梨花的白色、可没有一丝桃红——但后来,终究还是被桃树取代了。”惋叹,间杂几声让人难懂的轻笑,尔后告辞,将身一转抛个背影、径自朝花司的群落中走回。
方才的一切被关注得密切,昭锦有意提高的话音被属下一字不漏地听清——花司们迎来,脸上堆着意犹未尽的谄笑:“大人真是含蓄委婉、不失风度呢——”
“含蓄?!”不屑地笑道,“难不成我昭锦说得还不够清楚?!”却也无心在意众厮的唯唯诺诺,复将目光投往天陨独自离去的方向,良久,神情中竟多了几分怅然,再待开口,喃喃的已是花司们揣摸不透的字句:
“倘若当初那些梨树还在,今日,也许不会舍得打发他走……”垂首,轻声长叹,纤长的睫毛不由地颤动两下。
昭锦仍然记得,自己初入宫时曾有一个以倾国容颜几乎毁了整个国度的宠侍——此人,名唤文淅——正是在这座园中,他手刃了被帝俊从少昊国送来的和亲之人、也终究是在此园,他与不忍让他独去的先帝景如一同殉上了性命……物换星移几度春秋,当昔日文淅最爱的梨花早被桃花无情地取代,他和景如的独子天陨却又回到了这片园林——这片凝结着父母的冤孽与绝恋的是非之地……
这些往事,在祀辰宫唯有昭锦知道得详细,他不与人多说、也没有人知道他从何了解——但有一事,诸宫无人不知,那是他昭锦对先帝的宠侍文淅发自内心的景仰——虽然昭锦只在刚入宫时见过文淅一面,可这个上任的祀辰宫主人早赚尽了他的崇敬乃至是崇拜,以是主上下界找寻天陨的决定让他不得不接受下来。
而眼下,这个皇子真的回来了,回来,却毫无悬念地与昭锦当初假想的轨道重合——变成了与主上有过一世恩爱的恋人、变成了如今最具资本与他昭锦争宠的星倌。
自得宠,昭锦从来都镇定自若、处变不惊,而此时此刻,却莫名地惶恐起来——也许并不是因为天陨身为文淅之子,因为无论从何处看来,天陨所继承的仅仅是文淅那副皮囊,至于他的洞察力、他的城府,天陨哪里得到一丁半点?这个皇子甚至单纯得不谙世事——其实昭锦最怕还是怕在他的主上,他一度以为自己能迎合御枫一切喜恶、把控她的爱恋、她的全部的心,可自打认清她下界原本的目的就不在寻人而在寻情,当初一切的自信几乎崩溃在那一刹——岂能不知,一旦自己专宠的局面被打破,最终留给他的将是一个不可收拾的残局……
为了这“宠”字,他已经投入了太多,他不能眼见自己的付出就这么付诸东流。
至于对手,仅仅是那个看似胸无城府的天陨,可他,又有多大胜算?
为什么偶那么喜欢看这俩人的好戏呢?
话说【此去经年】一卷相当长,有11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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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2 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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