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机》泉竹茶

9、第 9 章

　　这个城市的春、夏、秋、冬，虽然造就出地方特色，却是怎么也不能讨人喜欢。
　　春天雨水太多，夏天太热太潮湿，秋天开始太热然后雨水又太多，冬天除了不会热以外还是一如既往的潮湿，寒冷“刺骨”的冬日感受实在是让人刻骨铭心。
　　以上是住在带或者不带空调的房间里的城市居民发出的抱怨。
　　“阿驰天生异禀。”盛大总是以此评价钟翔驰。
　　两个人都是大半年户外工作者，风吹雨淋太阳晒，盛大早就舍弃了以“白面”显示自己“书生”本色的做法。
　　而钟翔驰却不容易晒黑/不容易生痘/不容易生冻疮，连黑眼圈都很少来打扰，“什么时候看上去都像是样板房，一丝不差。”盛大评价之二。
　　由此，盛大理所当然地把所有接洽客户的工作隆重转交给钟翔驰负责。
　　“我就负责采购原料这一类距离高尚城区100公里以外的活好了。大家都应该合理利用资源。”盛大评价之三。
　　开业之初，钟翔驰每日西装革履戴着强扯出的笑容游走于各大小公司负责人的办公室，盛大则扯着嗓子载骂载马屁地和各大小供货商讨价还价。
　　半信半疑的订单逐渐变成常年/几年信赖的合作关系。
　　设计室居然就这么挺下来了。
　　每每两人捧着盒饭聊起的时候都会觉得，
　　这绝对是个奇迹！
　　这个奇迹就像天下所有奇迹一样，对钟翔驰和盛大的生活产生了某些影响：非工作必须，绝对不跑出屋顶的范围之外。
　　按照古老哲人的教导，凡事都应有限度，户外生活也一样。

　　盛大带着他最得意的防风镜式墨镜，一脸痴呆地下楼，走向他的摩托，踏上返回爱巢的旅途。
　　钟翔驰以加班四天后仅余的体力扶着二楼栏杆，一言不发地目送他下楼，出门，听着他绝尘而去的现代化声音。
　　“终于结束了……”
　　钟翔驰默默呼吸了一口早晨四点的空气，喃喃自语。
　　盛大渡完蜜月就直接堕入工作深渊，对此翔驰是非常在意的，几次在电话里对薇薇表达歉意。
　　“阿驰太见外了！阿大皮糙肉厚，没关系。倒是阿驰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事情可以差使阿大就千万别客气哦！”薇薇认真的语调让人从心底微笑。
　　“我知道了。你也要注意身体。”耳边传来盛大的乱吼：“兄弟，你tmm地想杀人啊！树苗这么贵？！！！你以为我抢银行的？！”抬头一看，另一个工作台后面埋在图纸堆里的盛大正对着手机脸红脖子粗。
　　“薇薇，你等一下，我叫盛来听电话。”“不用了，他的电话最费时间了，叫他记得吃饭睡觉就好了。那就这样了。”“啊，好的。谢谢你。”“阿驰真是太见外了。”薇薇笑意传进耳朵，挂上了电话。
　　我太见外了……？因为我本来就是外人吧。有些苦涩地笑着，钟翔驰放下话筒。要不是我的话，你早就可以这么幸福了吧？善良的薇薇和同样善良的盛大……
　　“你甭来这一套！！！！”突然炸起来的声音，“你穷我就不穷了？！！下午我们见面聊！”
　　“刚刚薇薇来电话了。”从工作台后面抬头告知。
　　“呵呵呵呵呵呵。”还举着手机，盛大立即一脸智力低下地傻笑，“阿驰～～～～～～”
　　“知道了知道了。最多半小时。”
　　“阿驰最最最最好了～～～～～～～”盛大冲过来狠狠抱了钟翔驰一把以后，冲向房间的另一边，用手机例行甜蜜去了。
　　温度和力度还留在胳膊上，可是，我们依然只是外人。
　　低头工作。

　　和景治一起合住，虽然有万般让钟翔驰不满意的地方，（因为他是个混蛋。）但仅就生计大事－吃饭一项而言，是非常难让人抱怨的。
　　将他手艺好撇在一边不说，三餐供应规律才是最厉害的地方。
　　毕竟只要不是毒药或者变质的东西都是健康之友，不规律的饮食才是让肠胃和生命损耗的罪魁。

　　“哦？你们是住家工作的？”校长一听盛大的介绍就眼睛一亮。
　　“只有设计的时候，到实际操作的阶段就完全外出工作了。”钟翔驰本能地对校长的“精神一振”觉得有些抵触。
　　“要不要在小治这里包饭？”
　　“啊？！”钟翔驰的惊讶脱口而出。
　　“如果大兄弟的手艺一直保持今天的水准我倒是不反对。”盛大以手中的稀饭向校长致敬。
　　“你真是识货！”校长巧笑着对盛大的反应发出褒奖。“逢农历节日还可以尝到应景食物哦。”
　　“真不错哦！”盛大瞪大双眼，努力作出纯情吃惊状。“再外加多少餐费？”吐出的是万分世俗的问题。
　　“好商量。”
　　当校长和盛大奸商一双地讨论时，钟翔驰却在天人交战。
　　不用担心伙食固然不错，但是！这意味着每天固定三次必须见到那个家伙啊！！！孰轻孰重呢？…………
　　“阿驰！价格很公道哦！”肩膀一沉，盛大开心的心情就传过来了。
　　“………… 好吧。”
　　“好！成交！”盛大和校长相视一笑，两手交握，奸商获胜。
　　“成交什么？”景治从浴室门出来，正好听到最后的决定。
　　“小治————啊，拿过来！”校长纤长的手指勾啊勾啊，景治笑着走近，把手里的小盒子轻轻放在她摊开的手掌中。
　　“我们一件一件来吧。”校长的尊严不容置疑。
　　“相持。这是见面礼，希望以后住在一起可以好好相处。”将纸盒放在钟翔驰的面前。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盛大一边道谢，一边就拆开了纸盒。
　　银色薄薄金属线绕成的翅膀，单个的，典雅沉默的钥匙圈装饰。
　　“哦哦，很漂亮的见面礼嘛。”盛大赞赏地把它从盒子里面取出来，正反看了一遍，放在钟翔驰的手里。“这个是住这里的见面礼吗？”
　　“不是。”校长缓缓将视线从钟翔驰的眼睛移到他手中的翅膀上，“这是我的见面礼物。”
　　“对了，小治。”校长换了一种轻松的口气对坐在身边的景治说“今天的按摩和早饭谢、谢、了，我已经做好面对世界的准备了。”她俐洛地起身，“我去换衣服，你就和盛大、相持讨论一周的菜谱和用餐时间安排。”
　　“什么？”景治一脸不知所谓的茫然。
　　校长接到盛大“交给我吧”的眼神，飘然离去。
　　盛大走去景治身边，搂住他的脖子，“兄弟，一切就交给你了～”
　　“老大？！ 你想干什么？天还这么亮，人家会不好意思啊！”
　　“叫吧！你再怎么叫也没用了！”
　　“不要啊——————————————”
　　钟翔驰任凭这类毫无营养的对话四散到高高的空间之中，打量着手中的见面礼。
　　………………
　　果然，这个并不是什么令人期待的东西。

　　钟翔驰看着挂在二楼楼梯口的钥匙圈，窗外淡薄的天光正好照在那里。
　　早晨四点的单个翅膀，看上去分外孤单。
　　钟翔驰倚在栏杆上，漫无目的地打量着下面的一楼。
　　从这个方位看下去可以清楚看到除了床以外的所有布局，半明半暗的。
　　不过，似乎有些地方不是很对。
　　混混沉沉地想着，钟翔驰拖着步子走到离他最近的沙发，轰然倒下去。
　　这个房子总有地方让他觉得有些在意。
　　………………
　　先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