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何乐儿

20、 十一 回首与期望——（下）

　　并不是想要回忆过去，但不知不觉间，总会有所想念。
　　王子在身边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记忆深刻。
　　为了给重病的母亲治病，走投无路的父亲以赌搏命，欠下了巨额的高利贷。于是，不得已通过在成家做管家的表亲黎伯，打下欠条，借了钱还了赌债。然后又在几天后，因突发性心脏病猝死于家中，而母亲也在一个月后，撒手人寰。
　　很难想象，他当时的心情。
　　十六岁，便要承担起上辈人所欠下的一切。
　　也正因为是他，才能这么坚强地活下来。
　　所以，他才会如此冷傲、如此孤静。
　　王子。

　　华羽走后，空气里寂寞了很久。
　　我仍是斜靠着廊柱，回忆着过去。
　　但只要一静下来，就会想起白夜。
　　我把长发捋到耳后，手，便被握住。
　　我抬头，对他笑。
　　“想你的时候，总是会出现。”我的手被他握在手里，淡淡暖意传遍身体。
　　“您似乎完全平静了。”他笑。
　　我点头，望向了天空。
　　“也许，您从来都没有慌过。”
　　我恍若未闻，寂静的空气中，有我沉重的往事。
　　“对不起，让您受惊了。”他揽过我的头，声音中透着慈爱。
　　“我没事啊！”我在他的怀里笑，“裴焱他，待我很好。”
　　“那位术师，他呢？”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
　　“‘龙使者’诞生，就意味着国有有变。成夕，您选的，却是这样的时候。”白夜微叹，“六十年了，终于出事了。现在的战国，已是众矢之的。”
　　“白夜，别说了。”我站起身，“既然是我选的，就不会后悔。”
　　他笑，笑容很深。
　　“只要您的心意一改，这里，就不再是您的国家。”
　　我一惊，看着他。
　　他却突然向我躬身一鞠，我回头，见是一位着月白锦袍的须发男子。
　　“王爷。”我转身请安。
　　“不必多礼。”他扶住我，颔首轻笑。
　　“成姑娘在这还住得惯么？”他语调平缓，问话的语气也极亲切。
　　“很好，多谢王爷款待。”我真心道谢。
　　“呵呵……”他温柔一笑，“我还担心成姑娘会住得不舒适，皇子殿下若要知道了，更该担心了。”
　　“不，哪能的话，该是让王爷费心了。”
　　他慈父般温暖的笑容融化了我，我看了眼白夜，他的心思却不在这里。
　　“成姑娘。”王爷轻声唤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是。”我点头。
　　白夜俯身告退。

　　水的味道。
　　我随着王爷走下回廊，一路曲折绕到潭边。阵阵清风带着水的清凉之味迎面吹来，王爷负手立于石上，根根白发飘动风中。
　　“成姑娘，我不知道你和白公子到底从何而来，但我知道你们都是诚心要帮助殿下。战国眼下形势混乱，殿下复国有阻，我想你也清楚。”他背对着我，声音低沉缓慢，“殿下的失忆至今查无所因，‘龙使者’的同胞弟弟如今被裴焱所重用，而玉龙又落到了他们手中，如果裴焱决意谋反，这战国的天下，恐怕将归于裴氏。”
　　他停了一会，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感到他比刚才松了口气。
　　“所幸，玉龙已选定了它的继承者。”
　　他，应该是笑了。
　　“王爷，其实您不必太过担心。裴将军，他并不是真的要叛变。”
　　他的身体一震，“哦？此话何解？”
　　我思忖一会，缓缓道：“他曾同我谈过，具体的原因我不清楚，但，裴将军的为人，我是认同的。这战国的天下，终究会交还给苏氏一族。”
　　他慢慢回头，注视着我的目光有种期望。
　　“成姑娘。”他微笑，“我相信你。”
　　我点头。
　　平和的人，让我的心也随他一起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