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爱上鬼》五代

3、第 3 章

　　“肉。”
　　“吃菜！你是道士，就不能吃点素的？”
　　“茅山的。肉。”
　　“我说吃菜就吃菜，哪来那么多意见？”
　　“不吃。”

　　上次梅道士给人打折了右手，很多事情无法自己完成。天齐自觉愧疚，当时只在一旁看戏，没有出手帮忙。觉得他断了手，自己有很大的责任，便自动自发担当起了家里的所有事，从穿衣梳洗到洗衣做饭，全包了。谁知这臭道士这么难伺候，断了手跟当了皇帝似的，一会儿一个命令一会儿一个吩咐，把自己当下人使唤，还嫌自己伺候得他不舒服。就像现在，让他吃菜跟要了他的命一样，死活不肯。没钱还嘴挑，光爱吃肉不爱吃菜。能忍到现在，朴天齐觉得自己的耐性还真是无人可及。
　　“不吃算了！饿死活该！爷不伺候了！”
　　朴天齐把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直接穿过破木门出去了。

　　梅道士慢慢翻了个身，把缠得跟麻花一样的手伸到眼前，细细地看着。
　　其实手已经快好了，但自己还是装作很严重的样子，让那小鬼照顾着。不为别的，只是贪恋被他惯着的感觉，让他帮自己穿衣，喂自己进食，帮自己沐浴，梅道士觉得那龙椅上的人也就这般享受了。
　　至于那些故意的刁难……不是不吃菜，也不是他烧的洗澡水太烫或太冷，单纯只是为了气他而已。看他恼得露出虎牙来，心情就会特别好。不知何时起，就觉得这样的日子有滋有味的，比什么都好。

　　幽暗的房间中央凭空多了个人影，稳稳当当地坐在半空中，动也不动。
　　梅道士放下手，转过头看他：“饿。”
　　朴天齐双手交叉在胸前，扭过头哼了声：“饿死活该！”复又转过头瞪他，“吃不吃菜？！”
　　“吃……”

　　梅道士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粥，听着朴天齐在耳边念叨，忽然觉得心里一阵躁动，耳边也没了朴天齐的声音。抬头一看，小鬼正皱着眉，支着耳朵听着，接着人影一闪，消失在了房间内。
　　不过一会儿，朴天齐回到屋内，神情却是要笑不笑的，十分古怪。
　　“上次那家人带了家伙寻来了，在门外嚷嚷着要你开门出去呢。这次来了更多人，我看当中还有几个和尚，看来是要铁了心把你这妖道收了去的。你惹的麻烦还真麻烦。要我去教训教训她们吗？”
　　梅道士皱了眉，把空碗放回桌上掀开被子下了床，对朴天齐说道：“收拾东西。”
　　梅道士秉承师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教训，惹不起就撤，几年下来也算云游四方了。再者，伤了人也会添一份罪孽，梅道士不想让小鬼受污染。
　　让朴天齐收拾了比较值钱的东西，梅道士又折了送信的纸鹤，让它飞往徒弟所在之处，连祖师爷的石像都没拿就走了。走到围墙边想了想，又折回去把徒弟藏在香炉里的几两私房钱掏了出来，揣兜里一并带走。

　　*** *** ***
　　入夜，离城三里外的云灵山的一个山洞里。
　　朴天齐扒拉着火堆，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一边铺了层稻草的空地上躺着梅道士，睡得很熟。
　　跟梅道士两人没头没脑地从城里跑了出来，再按着道士指的方向没头没脑地往山里钻，果真迷了路。在山里兜了几个时辰，走到天都黑了还走不出去。梅道士却坚持自己没指错路。
　　“吾的卦象从未出错。出城往西三里地，可遇贵人，吉。”
　　朴天齐真想把他扔到山坳里喂狼算了。想飘到上空去看个究竟，却飞不高，还不到树梢就再上不去了，像给什么压制住了一般。
　　这山有古怪。一进山口就闻到一股同类的味道，很浓。想必这里也是个不太干净的地方。而且，看这情形，应该是有个大家伙统治了这一带。朴天齐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可看没远见的表现，似乎没感到什么异常，还是那个死样子。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还是臭道士根本只会骗吃骗喝，没多少真本事。
　　你最好祈祷卦象靠谱一点儿，否则就把你头发拔光了！
　　朴天齐愤愤地想，又往火堆里扔了根树枝。

　　夜色愈来愈浓，四周除了虫鸣，一片死寂。朴天齐觉得有些毛毛的，往梅道士那边挪了挪。又觉得可笑，自己就是鬼，还怕什么黑！
　　突然，一阵夹带着腥味的冷风从洞口吹了进来，火光暗了暗。同时，一个诡异又难听的笑声在山洞里响起，激得朴天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桀桀桀桀……嘻嘻，看看我找到了什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家伙。”
　　朴天齐吞了口口水，抬起头一看，差点吐出来。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浮在半空中，眼睛那儿只剩下两个眼窟窿，往外淌着血。一只手是断肢，断口还蠕动着无数血淋淋的肉丝……
　　“我……我也是鬼，我、我不是可以吃的。”朴天齐往后退了退，伸手扯了扯梅道士的袍子，那人竟然毫无反应。
　　猪啊！都这时候了还睡得这么死，到底有没有点警觉性的！
　　“我知道你是鬼，可你怎么跟个道士在一块儿呢？哎哟哟，瞧他身上那股味……”
　　那模样可怖的鬼用还完好的那只手扇了扇风，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朴天齐心想，都不知道到底谁比较臭。
　　“我……我是被他抓到的，对！他抓了我，不肯放，还整天奴役我。”
　　那恶鬼突然凑近前来，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二人。他凑得太近，那股腥味直往人鼻子里钻，朴天齐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真是弱得可怜，连这么没本事的臭道士都抓得到你。罢了，如今他的法力被压制住，正是你逃走的好时机，快走吧。”
　　朴天齐觉得不解：“他的法力为何会被压制？”
　　“桀桀桀桀，那都是我家大王法力无边啊。告诉你，这云灵山可是我家大王的地盘，只要进了他的结界，任你是大罗神仙也讨不了好去，更不要说这给他塞牙缝都不够的瘦不拉几的道士了。”
　　朴天齐心下一惊，那所谓的大王竟然这么厉害，都能设结界了。难怪臭道士一点没发觉这山的不对劲，原来法力早给人压制住了。还大吉之卦呢，都快挂了。
　　“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我家大王混？保你吃香喝辣，又不用怕那些个和尚道士来骚扰，多划算。”
　　朴天齐往后缩了缩脖子，躲过恶鬼腥臭的嘴巴，指着梅道士问：“那他呢？”
　　“他？哈哈哈哈……自然是打包了进献给大王了。你不晓得，这些有点法术，又不太厉害的修行之人可是进补的上好良药呢。吃上一口，顶得上十几年修行哪。只要你乖乖跟着大王，到时也肯定有你的一点骨头啃啃。”那恶鬼伸出舌头舔了舔嘴，看向梅道士的模样活像看着一块叉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朴天齐脑子里急得快打结。臭道士现在比自己还弱，那恶鬼又这么可怖，打又打不过他，搞不好惹怒了他还会给一口吞了。难道自己真要跟着去当那大王的小喽啰？干脆撇下臭道士，跑路吧？反正是他自己坚持要走这边的，死了也只能怪他自己。
　　朴天齐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睡得无知无觉的梅远，咬咬牙：“好吧，我跟你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