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我吻》再临

28、机会

　　姜语兮二人回家后的第二天，姜文婉有事在身，也准备收拾行李离开。时间掐得刚刚好。

　　姜语兮和孟妍不在的时候，姜文婉把家里各处都打扫了个遍，回家时窗明几净，屋子都变亮堂了不少。

　　临走前，姜文婉给她们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还买了不少东西，储备在冰箱里。

　　孟妍觉得过意不去，赶在姜文婉离开前，拉着姜语兮去商场，给她买了一套高级护肤品。

　　送走姜文婉时，姜语兮很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嗓子眼，愣是一句都吐不出来。

　　“妈，下次来之前跟我说一声吧。”姜语兮垂下眼，“之后我安排好时间，多陪陪你。”

　　姜文婉嗤了一声回答：“陪我干什么，你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就行了。”

　　姜文婉拎着包，扶着行李站在那，活脱脱的九十年代香港电影里的女明星，可一张口，又成了现代都市剧。

　　小区门口的风直吹，姜语兮耳旁哗哗作响，但母亲的箴言还在她耳边。
　　风吹不散，雨打不歇。

　　姜文婉：“语兮，你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不要再这样游手好闲地逃避下去了。你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奋斗的时候，怎么能因为碰到一点点困难就退缩。”

　　姜语兮稍显不耐："妈，我说了我有工作，我没有游手好闲。"

　　姜文婉难得放软了语调，拉着着姜语兮的手臂语重心长道：“听话一点，妈妈不是害你。只有你过得好，我才能死而无憾。”

　　“什么死不死的……”姜语兮不动声色地挣脱，撇开脸。

　　这时，接姜文婉的车也开到了小区门口。
　　来人是姜文婉现在的丈夫吴冲。

　　吴冲下了车，跟姜语兮打招呼：“小姜，好久没见了。”

　　吴冲比姜文婉小了几岁，是一家餐厅的小老板。他和姜文婉二人是在姜语兮大三时在一起的。

　　吴冲人瞧着温和面善，做事体贴又面面俱到。

　　他眉目含笑，走过去将姜文婉搂入怀中："风这么大，就穿这么点？等我，我去给你拿个披肩。"

　　姜语兮面无表情地看着吴冲返回车上，取来母亲那条翠绿色的披肩，为姜文婉盖在肩头。

　　明明是快接近三十度的天。

　　吴冲照顾完母亲，又对姜语兮道："语兮，你说你，你妈大老远来陪你，你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外面去做什么？"

　　姜语兮冷脸答："这不是还有你么？"

　　她跟母亲关系不亲近，跟这位继父就更不必多言了。
　　姜语兮对这人有偏见，每次跟吴冲打照面时，都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姜文婉在一旁厉声提醒："语兮！"

　　吴冲揽着姜文婉的手安抚似地拍拍她肩头：“没事没事，少生气，对身体不好，啊——”

　　吴冲替姜文婉把行李拎上车，又嘘寒问暖了几句，两人终于驾车离开。

　　这令人发窒的辞别终于结束。

　　送走母亲，姜语兮叹了口气，抱臂往回走，身上无形的担子却分毫未减少。
　　和母亲之间的那堵高墙，终究是难以逾越吧。

　　一周后，姜语兮终于回归久违的工作行程，来明天即将举行的活动地点彩排。

　　彩排结束，她在宴会厅随便找了个靠墙的角落位置坐下，等待某人。

　　她看着工作人员忙忙碌碌，过一会儿，一位身穿驼色大衣的女士从人群中走出来，和身边经过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朝姜语兮走来。

　　姜语兮站起身，朝对面摆摆手：“蒋姐。”

　　“行了，这边暂时没我们什么事了。”蒋姐笑得温婉，眼角泛起淡淡向下的纹路，“走吧，去旁边的餐厅，晚了该排队了。”

　　傍晚天将暗，两人来到附近一家小餐馆。门店不大，但很热闹。
　　点完菜，蒋姐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姜语兮倒茶。

　　“蒋姐，还是我来吧。”姜语兮从蒋姐手里接过茶壶。
　　蒋姐面上笑盈盈的，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小姜，感觉都好久没见你了吧，最近工作很忙吗？”
　　“不忙，最近都在歇着，前段时间去周边城市玩了两天。”姜语兮笑笑，如实作答。

　　今天这顿饭是蒋姐主动要请客。
　　姜语兮和蒋姐合作过很多次了，对方也一直很照顾她，就连接下来的几场活动也基本都是蒋姐给她介绍来的。
　　她打心眼里感激蒋姐对自己的赏识。盛情难却，她自然不可能负了蒋姐的意。

　　蒋姐：“也是，最近这个天气，休息一下，出去玩玩是蛮好的。”

　　服务员上了菜，店内熙熙攘攘的人声四面八方环绕着。

　　蒋姐又道：“咱们共事了这么多次，我想也该请你吃顿饭了。跟你合作这么久，现在我都不想请别人了，真怕掉链子。”

　　"您太客气了，我也就是运气好罢了。"

　　"你就别谦虚了。"蒋姐拍拍她的手，"你不知道，上次在外地，我请了个新人。介绍领导的时候没说好，把人家惹急了，就在台上内涵了他两句，他倒好，直接当台吵起来了。"
　　"还有这种事？"
　　"最后找了其他人临时救场，才算过去。唉，我这心一整天七上八下的，还是跟你一块我才能安心点。后面几场活动，也得辛苦你咯。"

　　姜语兮笑，举起茶杯：“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没有什么辛不辛苦的，都是我该做的。”

　　要说辛苦的程度，姜语兮觉得自己比不上现场任何一个筹办的工作人员。她一直觉得，她只是一个负责让所有人的努力最大化发挥、最后完美呈现给观众的工具人。

　　“就是这样，我才喜欢你这姑娘。”蒋姐笑起来，拿茶杯跟姜语兮碰了一下。

　　做这一行，心气太高傲、或是太卑微都不行，要能担得起事、能放得下身。姜语兮做事不张扬。既能隐匿于他人的光芒之下，又能在必要之时掌控全局。对她，蒋姐是越看越喜欢。

　　“接下来我这边还有一个活动，要在霖市举办，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蒋姐道，“这次会来很多霖市电视台有名的领导和制片人，我打算带你介绍给他们认识认识。”
　　“是……那个霖市电视台？”听到这个词，姜语兮的眼里满是惊讶。

　　她曾经就职的玉城电视台级别虽也不低，但对于霖市这种级别来说，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霖市电视台属于最早一批崛起的电视台，开创了传媒行业的新道路，几年累积下来制作了许多优秀创新的电视节目。
　　同样，霖市电视台的主持人也相应获得了极好的口碑，几位老牌主持的观众缘都很不错。

　　蒋姐：“对。最近霖市台里有意引入一些新鲜血液，我也有跟那边的主任提过你，他看过你的视频，也说可以认识一下。”

　　姜语兮还在持续的震惊中没缓过神来。

　　如果能进霖市电视台，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要不说世事弄人，她正在为自己的职业生涯而迷茫，老天爷就给她抛了一只橄榄枝过来。

　　至于到底是遵从内心，还是听由天意，抓住这根浮木。这对姜语兮来说是个异常艰难的抉择。

　　她没当即答应下来：“蒋姐，我……可以再考虑一下吗？”
　　毕竟这算一个足以扭转人生的机会，姜语兮需要一些时间，再三地慎重思考她的选择。

　　蒋姐也表示理解：“没关系，我知道要给你思考的时间。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那真的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姜语兮应下，把这件事记到心里。

　　饭吃到中途，姜语兮找了个间隙，借口去卫生间，把单先给买了。蒋姐是她的贵人，她作为小辈，这点眼力见还是得有的。

　　和蒋姐分别后，姜语兮独自散步走回家。

　　是夜晴朗，时间尚不算晚，因此姜语兮走的也不急，她心里兜着一篮子事，边走边想。

　　走过无数遍的道路，姜语兮和以往一样右拐，走进她住的那排单元楼。
　　她低着头，盯着脚尖沉思着。

　　被几棵樱花树簇拥着的路灯，今夜也依旧在为她站岗。路灯投射下樱花纷呈的影子，在姜语兮交替的脚尖前不断变幻。

　　直到——

　　视野里，地面樱花的影迹被更大的黑影覆盖。姜语兮的对面出现了另一双深色的鞋子。

　　她抬头望向影子的主人。

　　许慎洺站在那樱花树下。

　　他身上穿的依旧是衬衫和黑色长裤，熨得干净得体，看起来是刚从律所下班。

　　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姜语兮猜测许慎洺这两天应该很忙，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面前人的黑发被风吹乱了点，领口一角不断翕动。夜色让今晚的他气质更显沉郁。他沉着脸，面容有些憔悴。

　　“许慎洺？”姜语兮有些疑惑，“你怎么在这？”

　　“嗯。”许慎洺应了声，他沉着脸，面容有些憔悴。“找你有点事。”

　　虽说平时许慎洺的声音听起来就是懒洋洋的，冷漠而平淡。可姜语兮听得出，今天的他，似乎连说话都有些提不起劲来。

　　她不解道：“什么事？”

　　“借我抱一下。”

　　没等到她的回复，许慎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大手一伸把她揽过。

　　他的动作带了点风，姜语兮耳鬓的发丝被刮过的风掀起，卷成个圈，立在她小耳朵前。

　　她鼻子以下的脸都被许慎洺的肩给掩住了。

　　姜语兮眨了眨眼，愣怔一两秒，听见他埋在她颈窝里开口，声音很低，闷闷沉沉的。

　　气息喷洒在脖颈，让她对他接下来说出口每个字都更加敏感。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姜语兮身体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