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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   简南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醒来看着清透的窗外,听着门外“呲呲”的炒菜声,
      突然觉得自己半生已过,前半生,她以为她和柯静是从小的死党、闺蜜,简单地说,就是最好的朋友,而这后半生……事实上,她很清楚,没有半生那么久了。
      中学时期,每天哪怕饿得前胸贴后背、四肢发软,她都不会一个人去吃饭,因为她、柯静、凌华、沈剑是最好的四人组,不可分离。
      桌上四人的合照里,笑容依旧灿烂,怎么情就不再了呢。
      她突然一阵颤抖,强撑着坐了起来,使尽浑身力气,狠狠一挥,相框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就像此刻她的心。
      照片依旧完整无缺,四边已经泛黄,照片里的笑脸依旧看着她,直看到她最深处的心境。简南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床上,静静地抽噎起来。
      木离打开房门跑进来的时候,直看到这样的简南,阳光从窗帘缝中穿过来,沿着她她的发丝,落在地上,像一条窄巷,无人的窄巷,迷失了方向。
      “南南,你不要这样,为那种人伤害自己不值得!太不值得了!”木离走过去,抱住简南,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不知道哭了多久,简南自臂弯中抬起头来,虚弱地问:“阿离,是不是我做错了?”
      木离看她的表情,竟然不知道如何安慰,因为一直以来,简南都是那么的坚强,“扯他妈的淡,是她自己心理变态,嫉妒,你没有错,听见没有?”
      听了这句话,简南大声地哭了出来,像是要把一直以来的委屈都哭掉。木离就会在边上,一直陪着她。

      那天以后,简南把所有跟柯静有关的东西全部毁掉,也将她从自己的好友名单里删去,包括手机、电脑、记事本上所有的纪录。
      期间凌华大概从柯静那里知道这一切,赶过来找过简南几次,都被木离挡在了门外,臭骂了一顿不说,而且禁止他再出现,否则饶不了他。他只好在屋外排徊许久,最后不得不走。
      而赵程暄,再也没有来过电话,简南也不去找他,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线,继续着各处前头的路,当之前的交叉只是个意外。
      很快,简南收敛起情绪,还是照旧去上班。
      同时,报社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通过内外合作,调查科很快查出简南顶头上司方编委的贪污受秽记录,包括上次污陷简南的,总共两百多万,被收押,会计部负责人老江因审查不严,引咎辞职,当天就离开了公司。
      不用想,简南都知道这都是谁在操纵,背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以前总听前辈说职场黑暗,简南还总是听后笑笑,从来不信,前辈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告诉她一个事实,一个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试试就知道了。”
      今天她总算见识到前辈的“先见之明”,的确是她自己太过单纯,涉世不深。
      没想到木离一听说这件事,立刻跳了起来,“妈的,没抄她家真是仁慈。可是怎么诬陷到你头上,跟你有仇?你得罪她了?”
      “只不过是替罪羊,是有人指使她的。”
      “谁?你的竞争对手,还是……啊……难道是……?”
      木离从简南脸上读到了答案,果然是同一个人所为。
      “那你有什么打算?”木离问。
      “等她露出破绽的时候。”简南坚决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
      “那得什么时候……”木离像是自言自语。
      “对不起,阿离,我到现在都没能替你抓到那个人。”简南放下手中的书,愧疚地望着她。
      “事情已经发生了,怨恨不能解决问题,倒是你,南南,你真的想清楚要追究下去吗?她不是警告过你,万一再发生什么事情……”
      简南心里何尝不在犹豫,可一味退让不是办法,正好让赵母得意,天晓得她说话会不会算数。
      可惜赵母并不给她机会犹豫,陈少宇再次被问审,各项证据都指向他谋杀简父时,简南才意识到自己太低估了她。
      这次赵母聪明地没有约她见面,直接电话通知她,“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你让我很失望,我警告你,离开上海,否则后果自负!”

      接到电话的那天是五月十二号,简南永远都会记得。
      当她因为赵母的话而心灰意冷时,突然办公室好像晃动了一下,她以为是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好,一直小脑不平衡,可过了一会儿,又晃动了,这次不是一下,而是连着不停地晃,她才觉得不对。办公室里其它人也感觉到了,不知道谁大声喊了一句:“不好,是地震,大家快跑!”
      来不及思考,一群人全部拔腿就往楼梯口跑。
      整整二十层,跑到楼下时,简南完全不记得是怎么下来的了,只记得两腿发颤,拼了命地往有空隙的地方下,脑子里只有唯一的一个人,赵程暄。
      简南惊魂未定,手抖动着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出一串数字,完全不用回忆。
      对方接起,声音也很担忧,却又像是松了一口气,“南南,你在哪里?没有事?”
      简南绷起的神经垮下来,竟低低抽泣,“程暄,程暄,怎么回事,我吓坏了,刚才以为……”
      赵程暄安慰她,“我们在长三角,不用担心。大概是附近哪里大地震了,波及这里,我也刚从楼上跑下来,震感很强。没事了,嗯?”
      他们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又好像分开了许久,唯有思念从未间断。
      这一回,简南都没有发现自己竟然变得这般小女人,哭起来没完,断断续续听赵程暄说话,她才渐渐定下心下,相信周遭安全,她自己安全,她的爱情也安全。
      赵程暄要过去找她,被她拒绝,“让我冷静一下,我不想让你看见惊慌失措、毫无预备的我。”
      “你需要的时候,我一直在这里。”
      “好。”简南这才挂下电话。
      其实哪里是这个原因,是她太胆小,她再经不起任何打击。

      报社大楼下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没有一个不在打电话,有人第一时间告诉:“证实了,震源在四川,我们这里只是略有震感,没有伤害,而且地震已经过去,大家可以放心。”
      人群重新进入大楼,心有余悸。
      还没进办公室,简南就听到里面所有电话不依不挠响起,此起彼伏,像是催命,同事们跑过去接,每部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都是“地震了!四川地震了!”
      这是一桩大新闻,媒体是最敏感,他们开始要进入一段非常时期,会有忙不完的采访、报道、服务……
      可怕的是那些老家在四川的员工,打电话回家,能通的自是舒一口气,不通的,男的还能强自镇定,踱来踱去等消息,女的有几位开始痛哭、呼喊、悲痛不已,尽管生死未定。谁都能理解,这样的时刻,相关人怎么可能冷静旁观。其它的同事便纷纷上去搀扶、安慰,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们就不能放弃,怎么也要撑着等生还的消息。

      何宁伟回过神,立马召开紧急会议,会议室中一边联网一边讨论,气氛异常紧张。那些失魂落魄的员工竟也压下个人感情,抹掉泪,镇定地加入讨论。
      “新闻部赶紧联系所有近期在四川出差或是渡假的记者,想尽一切办法尽快赶去现场,一手报道全靠他们了,然后抽调人手,一部分立刻动身去机场,另一部分开报社的车,直接走长途,恐怕很多航班不是停飞就得延后了,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
      “调查组拨出大部分人员,全力以赴了解地震情况、四川受灾严重程度和交通破坏度!”
      “后勤部组成救灾队,与红十字会和其它社会组织联系,制定计划,立刻开始捐款救灾、志愿服务队,并同各大医院协商,请调医护人员。”
      “网络部马上更新临时新闻,放上地震即时报道大标题,开设地震信息专门版块。”
      “各部门分工明确,有消息互相通知更新。前往当地的记者注意,一定要保证个人安全。”
      “暂时就先这样吧,请大家24小时将手机开着,有段时间要忙了,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请假的,提早通知,不能耽误报社工作。好了,具体的工作安排,随后我会让秘书制定好,发到大家手中,有情况可以直接找我,先去忙吧。”
      会议室的人刚才连呼吸都差点屏住,总编离开后,他们才松一口气,但心中的紧张丝毫没有减少。于公于私,这样的大灾难,谁能不唏嘘,谁能不同情,谁能不难过?!

      这一天,简南在办公室通宵赶报道,几乎忘记自己身体上的难受,直到主治打来电话,“简南,最近感觉怎么样?”
      简南摘下黑框眼睛,揉了揉了眼睛,有些疲惫地答:“要不是你打来,我又差点忘了吃药。”
      “在忙地震的报道?”
      “是啊,这么大一件事。”
      “别太劳累。”
      “好,我尽量,”简南无奈地笑了笑,“对了,刘医生,我现在的状况可以出远门吗?”
      “远门?要多久?”
      “不清楚,视情况而定。”
      “别告诉我你要去汶川?”
      “呵呵,你还兼任心理医生吗?”
      “简南,你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什么吗?我以为不用嘱咐你了。”
      “刘医生,不要试图阻止我,命是注定的,能活多久由天意,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记得吧,这可是你对我说的。”
      “哎,真不该说你乐观还是没心没肺。客观上来讲,你天天躺在家里跟出门工作并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你这样的情况,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太大,会有危险。”
      “好了,我得到我要的信息了,刘医生,谢谢你,再见。”说完,简南就挂了电话,根本不去听医生的解释。
      天黑了又亮,办公室一直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回家,他们需要这份工作,而工作其实更需要他们。
      消息已经证实,震中是在汶川,一座美丽的小城。
      简南的主意已经打定,明天就出发。
      正巧,赵程暄电话打来,“一晚没睡?”
      他很了解她。
      简南答:“嗯,没时间。”
      时间总还是有的,看你自己想不想睡,赵程暄心想着,但只问:“身体有什么不适?”
      简南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不想他太疑心,只好冒险,“精神过度兴奋,身体有些吃不消,果然老了。”
      赵程暄不疑有他,当然也笑不出来,“我中午过去接你,带你到医院检查一下?”
      “好,中午见。”简南一口答应。
      赵程暄不是没有怀疑,但不知道该怀疑什么,也说:“好!”
      谁也有没放下电话,都在等对方先说,可偏偏谁也不想说。

      简南想起一些事,“程暄,帮我查一个人。”
      “柯静?”
      “你怎么……谁是你的眼线?”
      赵程暄笑,“谁都是,他们只是为你好。”
      简南叹气,“我知道。请你查清楚她的出身,和她跟凌华之间的一切来往。”
      突然又觉得不对,“你不要误会。”
      “放心,你这样对我坦诚一切,我更觉得你已经看淡,我很高兴。”
      “谢谢你。”
      “没有其它的话?”
      “还是,谢谢你。”
      “为什么?”
      “想要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只要你还在。”
      简南眼皮一跳,“如果我不在了呢?”话一说出,她就已经后悔。
      赵程暄不敢跟她讨论这个话题,只好说:“南南,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追根究底。”
      “你厌倦了?”
      “才刚刚着迷。”赵程暄故作无奈。
      简南也不想触及痛处,顺着杆爬,“我非咖啡,喝着会上瘾;我只是一杯清水,越喝越没味,终有一天乏善可陈,被人遗忘。”
      赵程暄却更觉不忍,开始劝她,“赶紧休息去,别先累垮了自己。”
      简南仿佛没有听见,“生命本无常,比起地震中遇难的人,我已不知道幸运多少倍。”
      “所以,你更应该珍惜自己,得来不易。”
      “今天才知道你也这么爱说教,怎么受得了我这样不听劝的顽固分子?”
      “女人的观点真多变,明明清楚自己的性格,却就是誓死不肯改变。”
      简南发现他有一种特殊的天真气,婉转说:“想起来,我们的相识也只是一场情理中的邂逅,平常得很。”
      “怎么了?”
      “别当它太神奇。”
      赵程暄没再说话。
      简南心中有愧,“当我没有说。”
      赵程暄叹气,“就先这样吧。”
      简南又补充了一句,“嗯,中午你不用来接我了,医院就在你们公司边上,我自己过去,在大厅等吧。”

      赵程暄在医院等了她一下午,她终是没有出现,他就一直呆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直到天黑,却等来了木离。
      木离递给他一封信,赵程暄没有打开,只是问她:“南南知道自己的病情了?”
      木离没回答,过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赵程暄懊恼,其实他该猜到,简南如此聪慧,怎么会毫无察觉,怎么能任由他摆布。或者其实他早已经洞悉,只不过也装糊涂,这样的情况,骗一天是一天。可惜,明白如简南,又怎么会允许事情这样错下去。
      木离看得出他的眼里的伤痛,小心翼翼,“她已经乘坐下午的航班,飞往成都。”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但赵程暄还是无法自我救赎。
      木离不忍,“你已经尽力,她不怪你。”
      赵程暄面对木离有愧,“那么你呢,对我母亲所做?”
      她战栗,“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她,哪怕你现在将我关起来。”
      他以手覆额,“不,如果可能,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她可是你母亲。”
      “更像魔鬼。”说完,赵程暄突然站了起来。
      “你要去做什么?”木离不安。
      “订机票。”赵程暄的话掷地有声,不容怀疑。
      木离对他刮目相看,开始佩服简南的眼光,他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可是往往,命运会让人绝望。

      赵程暄走前接到电话,得知公司出事。他有责任,他不能走。
      别人在面对自然灾难,他却在公司调查幕后黑手,那个将公司所有下一季订单全部抢走,将他鸿际众多小股东手中大多数散股全数收购,却不留一丝痕迹的人。
      这次的事更加棘手,不像上次,纯粹是他母亲操纵。那个人,完全是针对他,想要搞垮他,但要得到他的公司。
      公司相关部门查了几天,毫无头绪,眼看签订单的时间将至,另外几大股东一天天催,董事会议一次次开,赵程暄不由得烦乱,他已经几天几夜没睡,双眼布了红血丝,脸上有了明显的胡茬,身心俱疲。
      一抬眼,他便看到桌上的那封信,白色的普通信封,却包含着不同寻常的情感。
      他终于鼓走勇气,打开信封:
      程暄:
      谢谢你一直隐埋。
      可是你真的天真,我是个记者,最擅于分析人的表情和环境的变化,更何况,身体是我自己的,怎么会没有感觉,这样的难受绝不可能是普通的贫血。
      想说的话太多,就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不相信缘分,更不认命。认识你以前是如此,认识你以后我更加坚定。但这一次,我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了信心。我清楚灾区的危险,也许我随时都有可能遇难,或者,体力不支。可是有了你,我愿意赌一把,我想信一次命,你愿意等我吗?
      如果我能顺利回来,让我们一起面对。
      如果天意不让我如愿,那么,请你接受。
      好吗?
      爱你的南南

      短短的几行字,像是倾注了一生的心血。
      赵程暄忽地心疼,他无法想象,简南在写下这几行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否咬着牙,是否含着泪,是否忍着痛……
      隽秀的笔迹依旧,人影却不在。
      忍无可忍,赵程暄从抽屉中拿出烟盒,抽起了雪茄。
      他回想起木离走前说的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拿得起,也该放得下。
      既然不能追去,他就要完成她交待的事,等她回来。
      上天既然让他遇到了她,就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相信,他们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管什么样的阻碍,他们都可以一起去面对。他甚至准备好,等她回来就正式登记结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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