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疑云（二） ...
-
青山隐隐，绿水如带。扬州娟丽秀美，如同画中之城。
扬州第一酒楼，当属烟雨楼。烟雨楼临湖而建，雕梁画栋，精巧绝伦。楼内华丽雅致，菜肴更是样式繁多，八珍玉食到风味小点，样样俱全。如此精妙之地，自是不乏文人雅士，官家豪门了。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烟雨楼中仍是宾客如云。掌柜叶允本是专心致志地瞧着帐本，忽地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大门处传来，他抬了头循声望去，但见一绿衣小厮与一白衣公子并肩而来。
那白衣公子面容清俊，气度闲雅，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纵使不是人中龙凤，也必是豪门大家。
叶允自诩阅人无数，看人精准，待见到那绿衣小厮，心中疑窦横生。那绿衣小厮皮肤细白，更胜冬雪，眉目如画，容貌精致更甚女子，再见他与那白衣公子，言语间竟是毫无顾忌，哪里是奴才应有的样子？
那绿衣小厮正是乔装的骆莞莞。
话说那日她将药物，银针一样不落地收拾妥帖，正收拾衣衫，容则在旁见着，好笑地道：“莞莞打算穿这些和我下江南么？”
莞莞闻言一愣，瞧了瞧自己挑的几件衣衫，无一不素净简洁，与她往日所穿衣衫相比，委实低调寒碜了，容狐狸不是说要低调出行么？难道我这般委屈，还嫌我招摇了不成？于是疑惑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妥么？”
容则抬手抚过她的脸颊，轻笑道：“莞莞这般容色，还是扮男装妥当些，省得一些没眼色的人来纠缠。”
莞莞一愣，下意识地就想反驳，转念一想，自己似是还未穿过男装，顿时兴味大盛，朗朗一笑，将那些女儿衣衫扔到一旁，正要去唤紫苏，容则却是将她拉住，道：“还是叫白离去帮你张罗吧。”
这男子衣物交由白离去置办，确是比紫苏要合适。莞莞觉得容则说的有理，遂点头应允。
待莞莞瞧见白离准备的这些衣衫，朱腮一鼓，当即跳起脚来抗议：“容容！这白离是欺我呢！怎地都是些小厮的衣服？”
容则含笑扫她一眼，不急不徐道：“可不关白离的事，这是我的主意。”
莞莞闻言更是不满，黛眉紧蹙，气鼓鼓道：“凭什么容容扮公子，我就要扮小厮了？我也要扮公子！”
“莞莞觉得，两个公子哥儿怎么日夜形影不离，同吃同睡？”容则挑眉道。
莞莞见他神色极是得意，心中虽是万万分地不愿认输，但是又觉得他说的极是有理，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反驳，终是极不情愿地哼声道：“好吧，我就扮小厮了。不过我们事先说好，我可不会伺候你。”
容则清目中闪过一丝促狭，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莞莞放心，自然是由我来伺、候、你。”
他“伺候”二字咬得格外重，莞莞知他意有所指，已是面有赭色，杏目一转，恨恨嗔他一眼，那人却是面皮极厚，笑得越发肆无忌惮。
这一路南下，容则也确实守信，这粗重活计一样没让她沾，人前人后俱是对她百依百顺，她这小厮倒过得比少爷还少爷，虽是匆匆赶路，莞莞这一路上却是滋润非常。
莞莞见叶允面带犹疑，正定定地盯着自己瞧，心下已是微愠，转目瞪他一眼，哼道：“掌柜的，在下若是女子，怕是要骂你登徒子了！”
叶允面容一僵，招牌笑容当即有些挂不住，心道，这小厮怕是被公子给宠坏了，当真牙尖嘴利！面上却是未显怒色，强扯了笑容，热情道：“是小的冒昧了，二位楼上请！”
莞莞撇了撇嘴，转过头去，一把拉了浅笑不语的容则，看也不看叶允一眼，兀自大步上楼去了。
这烟雨楼不愧是扬州第一酒楼，当真是生意兴隆，待上得楼来，只见厅内酒客如云，竟是难以寻得一张空桌。
莞莞见此盛况，心道必是要同旁人拼桌了，既是横竖也是拼桌，那自是要一寻最合自己心意的位置了。于是丝毫未理会那正要给他们带路的叶允，兀自拉着容则朝一东角临窗的那一桌走去。
那东角虽是僻仄，但却胜在清静，又是临窗之处，扬州瘦西湖的景致必是一览无余。那一桌坐了个自斟自饮的青衣男子，那青衣公子凤目清冷，长相却是精致如画。他身后立着的两个丫鬟，亦是容色不俗，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了。
莞莞收了骄矜之色，谦和开口，“这位公子……”
话尚到一半，那青衣公子凤目淡淡一抬，眼风却是凛冽如刀，狠狠扫她一眼，莞莞不料他如此反应，一时讷然，竟是半晌不能言语。
“倒是好久不见这般不识相的家伙了。”那青衣公身后的红衣丫鬟冷笑道。
莞莞一听，怒上心头，生生按捺住撒毒粉的冲动，转而冷笑一声，道：“倒真是好没规矩的奴婢！主子尚且还没说话，哪有奴婢开口的份？”
“你——！”那红衣丫鬟登时俏脸涨得通红，水目中怒火闪耀。
“红霜……”那绿衣丫鬟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朝她摇了摇头，转而朝莞莞歉然一笑，温声道：“这位小哥，我家公子素来喜静，最恨他人烦扰，还望小哥带着你家公子坐去别桌吧。”
莞莞杏目中火光乍迸，心中怒道：这公子真是摆了天大的谱！本世女尚且愿意同你拼桌共坐，你倒还不乐意了？她好胜之心大盛，你不让我坐，我就偏偏要坐！当即噘着嘴，拉着容则，硬是在那青衣公子对面坐了下。
远处叶允见此情状，只觉头大如斗，冷汗涔涔而下，低头念了声“作孽”，转身而去，只作未见。
“你……”绿衣丫鬟不料她竟有此举，一时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那名唤红霜的丫鬟怒不可遏，厉声喝道：“大胆！且不说你家公子！就你区区一个小厮，凭什么与我家公子同桌而坐！？”
“他又不是我家公子，我自是只听我家公子的了。”莞莞眉目一挑，见红霜气急败坏的模样，自己心中那股怒气倒是散了个干净，转而得意一笑，扬声喊道：“小二！上茶！”
不一会，便有个小二端了两杯茶水来，那小二低眉顺眼，由头到尾头也不敢抬，将茶水一放，仿佛身后有什么猛兽追赶一般，转身一溜烟地跑开了。
红霜气得直跺脚，咬了唇恨恨朝容则道：“这位公子怎地如此纵容一个奴才！”
容则笑若春风，满面温和，正要开口，莞莞却是抢白讥讽道：“这里又不只一个奴才！”
“你——！”红霜气得浑身直抖，嘴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正要发难，那一直未说话的青衣公子却开口了，“红霜，绿雪，回去了。”
他目光阴翳，颇有深意地看了容则和莞莞一眼，言罢已是翩然起身，转身边走边冷声道：“红霜，丢银子吧。”
绿雪面色一沉，目中略含忧色，跟在那公子身后，不时偷偷回头瞧莞莞他们。
那红霜闻言却是喜上眉梢，连声称是，从袖中掏出个银锭子，衣袖生风，抬手狠狠往桌上一掷，目中满是快意，恨声道：“你们这顿由我们公子请了！哼！但愿你们有福消受！”转身跟了上去。
莞莞神色蓦地一凛，杏目之中怒火乍现，一手拿起那杯刚上来的茶，猛然朝那红霜扔了过去。
红霜虽是会些功夫，却也是猝不及防，幸得绿雪推了一把，才堪堪躲了过去。那茶杯赫然落地，茶水溅在地上，泡沫顿生，茶水颜色黄黄绿绿，竟是诡异得很。
“班门弄斧！”莞莞冷笑，满面不屑，“就这么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用毒？”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疑云（二）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