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番外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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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个脏孩子，还以为自己是谁呢！”
“就是。直川雅子，没人喜欢你，别跟着我们了。”
“太郎，你去找石头来。她……她居然敢不听我的话！”
好几个孩子都扬起了手。
被推到旁边的女孩，直川雅子，却没有挪开步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无助地用手臂护住了头。
啪……啪……
有石子敲击的清脆声音，但没有打在身上的疼痛。
雅子从指缝间偷偷往外看，面前的青年扔掉手上剩下的石子，朝她微笑着，眉眼弯弯。对方明亮干净的翠绿色眸子像春天里舒展开的新叶，有叫人安定的温柔力量，让雅子一直紧张的双手也放了下来。
看见直川雅子这次竟然有了厉害的帮手，刚才发令欺负她的孩子头低声嘟囔几句，带着自己的小跟班们走了。
终于松了一口气，雅子更仔细地打量着意外出现的人。即使是随意靠坐在银杏树下，青年的身上也带着她很少在村里人身上见过的气度和……光芒。
[真的是光芒呢]，几十年时间过去，每当谈起那时的情景，直川雅子闭着眼睛仿佛还能回忆起，暗红色浴衣的男子倚在树干上，新叶绿的眼眸微微眯着，夏日下午漫射的太阳为他笼上一层柔光，明亮得就像是陷阱，[后来听人说什么“林下风致”，也不过此人模样了吧。]
“过来坐吧，小姑娘。”仙人一般的青年拍着身边的空地对她说。
“是。”雅子一边呆呆地应声，一边在离他两尺开外的地方坐下，仔细地收拢了衣裙，害怕自己不干净的衣服会碰到这个人，埋着头紧紧盯着面前地上的小草。
“呵，”青年也没多说什么，低沉的笑声在喉咙中辗转，嘴角微微挑起。看见那孩子不时溜向自己的怯生生的目光，忽然觉得像极了以前总是跟在藤堂平助身后的某人，于是笑得更邪恶了，接着欠身伸手，用力揉乱了小女孩的头发，露出呲牙裂嘴的表情，以及在看到递给她的糖后突然变得更亮的眼睛。
雅子似乎一下子没回过神，但并不影响她小心地把糖送进嘴里，手里还舍不得地捏着糖纸。
那一瞬间周围的蟋蟀和知了好像都停止了鸣叫，五月的太阳一片寂静的辉煌。
“乌婆婆……”冲田总司过去的二十多年中很少有真正害怕的人，不过乌婆婆显然能在其中算上一个。
“以为自己夏天就很厉害了？自己的身体都不想要了？”没有人知道乌婆婆已经多大岁数了，不过尽管腰弯背驼，爆发的气势也足以让冲田在她面前几乎是不敢抬头。“赶紧过来把药喝了！”指着温度正合适的碗，然后径自转身去做其他事了。
冲田总司老老实实地端起碗，眼角的余光正好看见门口露出的半张脸，正是那天下午遇到的小女孩，于是很开心地招手，“嗨，小姑娘，又见面了。”
“别在外面给我添麻烦，”乌婆婆似乎对小姑娘挺放心，示意让她把青年扶进屋里。
冲田难得这么配合，不过目标却是放在桌上一盒包装精致的樱叶糕。急急地扔了两块到嘴里，然后把盒子递给身后拘谨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小姑娘。“来，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直川……雅子。”雅子小姑娘老实答到。
“唔，渡边家的樱叶糕很不错呢，”继续笑着示意小姑娘接过盒子。
“哥哥您笑得好像乌婆婆说的狐狸哦……”十分底气不足的雅子小姑娘成功地定住了冲田总司的嘴角。
[冲田先生您这根本就是要诱拐少女的狐狸嘛！]曾经有人也这样说过吧，却是带着漂亮的笑容。
一句话像开启回忆的钥匙，有一直压抑的过去拼命要从脑海中挣扎而出。冲田总司下意识地握住从不离身的加贺清光——但是久病的身子已经支撑不起凌厉的刀锋重回战场上同伴们的身边，只能没用地留在江户乡村养病。
旁边的小姑娘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每当面前这人露出这样的表情，虽然仍是带着笑意，但周身都沉浸在了悲伤之中，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平日里难得有这么好对她的人，直川雅子之后几天没事便跟着乌婆婆往植木屋看望养病的青年冲田总司。
有时是几粒不甚精致的糖果，有时是雕刻着银质花纹的手镜，即使什么都没有，青年温和的笑容都让雅子不愿意回去。
似乎是送信的人一直没有到来，冲田总司的情绪也越来越不好了，雅子常常能看到他皱着眉头在院子门口徘徊的身影。
“雅子能帮哥哥一个忙吗？”冲田终于沉不住气了，开始发展新的同盟力量，“悄悄地帮哥哥到外面打听几个人好不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纵使失败已成定局，新选组的局长也仍然能吸引到不少人的注意力，打听起来也没遇到太多的困难——其中自然也包括被斩首，在长须弥虎彻之下。
不久之后，许久不见的土方岁三和雪村千鹤到来。
那时直川雅子刚送来乌婆婆熬好的药，冲田总司一边缓缓吹散碗面上的热气，一边静等着两人推门而入。
“冲田先生精神很好嘛，这样我们就放心了。”战火和风沙磨去了小千鹤脸上的稚气，少女的笑容多了过去没有的坚忍和……沧桑。
“对呀，我可等着再回来和你们一起战斗呢，”冲田总司仍然是一向的微笑，目光从千鹤移向了自己的副长，“为近藤局长拔刀，我们曾经发过的誓言。”
“对啊……”土方岁三努力把嘴角提到合适的位置，“小胜最近可不大好，等着你回来呢。”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不自然，土方的视线紧紧锁在冲田身上，盯着他端起碗，喝了一口，半晌才咽下，而碗里的药却没有什么减少。
“恩……恩。”冲田总司并不抬头看他，表情上虽然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慢慢垂下了眼帘，原本清澈的眼眸因为药散发的雾气而显得朦胧。
“所以你要好好的呀！”旁边的小女孩显然是不会主动开口了，于是打破沉默的只有雪村千鹤。
冲田总司终于从碗中抬起眼睛，扫过千鹤，目光仍是落在土方身上。
土方原本仅仅是有意试探，然而真正试探出了结果，他却不知道下一步该说些什么，空落落的胸口一片寒冷。
两人静静对视，一时间没人开口。只有薄如蝉翼的冰层覆盖在汹涌的河水之上，但是没有人去打破它，仿佛薄冰碎裂后喷涌而出的将不是冰凉的河水而是心口的鲜血。
来探望的两人回去之后，冲田总司的状况迅速恶化了。
即使夏日强烈的阳光也难以让他感到温暖，咳血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冲田双手合握着刀，感觉到血管因为肌肉的绷紧而渐渐显现出来。挥刀——似乎很久都不能发挥出三段突刺了。
“咳咳……”现在的身体甚至负担不了不算剧烈的动作，冲田总司抬手捂着嘴，然后松手不意外地看到指尖殷红的血丝。
[此血仍殷，此心仍在……] 当年的誓言不忘，可是我的刀，还能挥动多久呢。
“冲田先生您怎么样？”听到咳嗽声冲过来的雅子着急地要把他往屋内扶。
“嘛，不要担心呢雅子。”仍然像之前一样顺手从袖子里掏出几粒糖递给她，冲田总司揉着雅子的头发安慰道。
相处的这些时日里雅子也大致了解了冲田的性格，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为他端来已经是整日里不间断的药。
最后来看他的是斋藤一。
是五月还是六月，冲田总司和直川雅子都已经记不清了。心里明白能看到冲田先生的日子越来越少，雅子几乎一直守在冲田身边照顾他。
连续几日里冲田总司都有梦见一只他不喜欢的黑猫。雅子走进屋子时，看到冲田先生正在跟坐在床边、个子不高的深紫色长发男子描述着。
“可是我已经杀不了它了呀，斋藤。”冲田的语气中第一次有如此明显的悲伤和失落。“不过至少，谢谢你带她来看我呢。”
“她说，还是想回到壬生寺。”顺着冲田总司的目光，斋藤一温柔地注视着和鬼神丸国重佩在一起的鸢尾七杀，“我以为她会很高兴有人做伴。”
“壬生寺，真是很好的地方呵……”
随后雅子被父母领回了家。
看着平日里都不理睬自己的父母在那些人面前小心谨慎的样子，雅子的嘴角悄悄挽起一个无声的笑容，过来好久，才发现这个动作曾经是那样熟悉。
那一年的夏天就像是童年里的一段插曲，随着时间流逝，也逐渐沉淀到了记忆的最底层，似乎再也没有重新翻开的必要，但冥冥中总感觉会有被重启的那天。
“小武，回家了，小心待会儿下雨啊。”在时光中退去了棱角，直川雅子才知道自己也可以有这样的生活。
“妈妈，今天我们遇到一个很漂亮的大哥哥！”小武拽着母亲的袖子，献宝似地扬着手中彩色的糖纸，“他有给我们吃樱叶糕，还有糖。”
糖纸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彩色光斑，就像是那个夏天，还有那人在旁边揉乱了她的头发。
“过来坐吧，小姑娘，”他说，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番外话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