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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酒后失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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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太傅之前从未料到自己一大把年纪脱了鞋盖的是自己最宠的孙儿,也未料到皮厚如自己孙子韩庭,居然离家出走了,更未料到向来欺男霸女精通闯祸的韩庭一出走便糟了横祸。
纨绔子弟韩庭鼻青脸肿三处骨折,乌衣佩剑的少年郎又踢了他两脚,眉目间风流倜傥的意味掩住了十四五岁的稚气,数百京畿司羽林郎包围过来时,他面目虽然更冷峻些,但略带恐惧犹疑的目光还是泄露了他那份稚气,微微咬唇拔剑便反抗……
“还是个孩子吧,在京畿卫面前不会讲理只知道拔剑……”
“是外地来的吧,招惹韩太傅家的小霸王这不是中了邪……”
“可怜一身好武功,伤了那么多士兵,这一去大概是活不成了……”
月白长衫的青年人挤过人群只看到地上淅沥斑驳的血迹,温朗宽雍的眉目间起了忧色,纷纷攘攘的议论流入耳中,让人心寒,他片刻恍惚后伸手抓住了一个衣袖,那鹅黄的衣衫微带的暖色让人心安,“姑娘,请你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医者仁心,同样为十四五岁的少年惋惜,阿荆言简意赅讲了刚才的事,“你可是他什么人?”她迎着眼前人神思涣散后乍抬的眸光,不由心中一动,那真是一双温暖的眼睛,暖玉般清和绵长,散入尘光中丝丝缕缕的浮华掠动。
他看到阿荆探寻的眼神,彬彬回应,“谢谢姑娘,他是我弟弟庄倜。我叫庄寒。”他揖袖拜别转身而去,那是兵部衙门的方向,阿荆若有所思,忽道,“你想替他顶罪?兵部不会允许的。”
即便他去顶罪,恨已经结下了,又怎会放过他的弟弟呢,他顿足微微低眉。
“兵部尚书本来就是韩太傅的得意门生……”
“这京城中唯一能压得住韩太傅的怕是只有倾相了……”
“听说今天早朝还把太傅气得吐血……”
“可是倾相和韩家公子关系……”
“啊,快些打嘴……”有人认出来了,“那不是相府的阿荆姑娘……”
人群缓缓散开,阿荆恍作一切未闻,只自顾自的走,他启唇喊了一声,“姑娘,请留步。”
阿荆轻叹一声,“相爷不喜欢见陌生人。”
庄寒道,“只请姑娘把我带到,并不教姑娘为难。”他深深看阿荆一眼,“相爷见与不见,我都得去。因为他是我弟弟。”
阿荆看不得那双眼睛里的失落,移开眼道,“即便见了,相爷会帮你的可能性很小。”
他当然知道,刚才那些议论他明白的很,这是一个善良的医者,说话总还心软的留一分余地,“可我还是得见,姑娘,我从小父母双亡,我是他唯一的亲人,我得管他。”
阿荆默然片刻,“很危险。”
这危险绝不止于人们口中的倾相行为不端好男风,但她只能言尽于此。
庄寒揖袖,“姑娘,我没有别的办法。”
想到倾相的阿荆,似乎心绪也有些不宁,罢了,各有天命,她举步前行,“相爷现在拂袖楼。”
拂袖楼,天都第一男娼馆,是倾相一手拉扯的行业,渐行渐远的阿荆似乎能感受到这外来青年人心中的波动,但还是听见一声,“谢谢。”他便跟随而来。
阿荆把庄寒带到时,倾相的新欢旧爱皆已醉倒在地,呓语欢言,高吟低唱,他自己正喝的尽兴,熏风朗月的光华伴着发丝飞转,衣袖滑下白臂如玉,庄寒只看了一眼便低下眉去。
阿荆却心下一紧,他常喝酒,却极少喝醉,而今日是真的醉了。
谁料未及她开口,后面的庄寒已经开口,“草民有事求见。”
倾相眸梢轻动睨过庄寒,醉眼笑开,“好酒无人对饮,本相正闲极无聊。”他袖袂扬开,轻轻招手,“你过来。”
倾相没有左拥右抱的习惯,民间传言他生性洁癖,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倾相碰触过谁,即便是碰到了喜爱的男宠,也是杯酒调笑,眉眼传情,绝不动手脚。
庄寒应道,“是。”便举步向前,阿荆侧眼看他低眉敛目,遮住了眼底一切情绪,但那月白衣袖的颤动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不安。
阿荆低唤一声,“公子……”
倾相以手支颐,横卧软榻,“你怕什么,这位公子都不怕。”他悠然浅饮,“不信你问他。”
阿荆知道这是庄寒的机会,她侧望他以目示意,谁料庄寒拱手道谢,“姑娘,有幸目睹相爷风华是庄寒荣幸,何来害怕。”
他谎话说得太假,从进门都不敢正眼看倾相,阿荆心下叹息,倾相闻语笑的清肆,“刚才子夜找你,阿荆去吧。”子夜姑娘极为配合霹雳弦惊的喊了一声阿荆,一道黑影掠过,英姿飒爽的子夜姑娘已经把阿荆带走了。
倾相看着那月白色渐行渐近停在一尺开外,醉眼中濛濛散开,“既然倾慕本相风华,何以连头都抬不起来。”
庄寒抬起眸光,缓缓流放在妖娆肆意醉眼熏朦的眼前人,“相爷,草民的弟弟年方十五……”
“剑眉薄唇,棱角分明,你长得甚合本相之意。”倾相轻佻的眸光如刃寸寸割过他斑驳的轮廓。
他额头微汗继续道,“况他从小心智不全,脑子有些毛病……”
倾相掠起他一缕飞扬的发丝,放在鼻边嗅了嗅,他脸上晕开一抹红色,低眉遮住眼底厌恶的情绪,倾相呵呵一笑,把手中半杯酒递过来,“你陪本相喝酒。”
他迟疑片刻便接过去一饮而尽,不去看倾相眼中那丝痴迷的醉意,“养不教兄之过,草民不求为他赎罪,只希望相爷能允许草民能代他受过。”
倾相眼前涣如梦影,只有飞扬的黑发,如漆的眉眼,金銮天阙他在紫禁之巅,魅惑般牵动着心底那根记忆的弦,“就算你舍得,我还舍不得。”
庄寒的汗终于撑不住的滴下来,倾相柔白的掌心伸出来接住了它,“你哭了。”
庄寒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和稳,“相爷,草民和舍弟相依为命……”
倾相本就媚雅的神色因着醉酒颇有女子风致,话语也轻呢缠绵,“你哭什么呢,你要什么我总是给的。”地上横七竖八的人跟着起哄。
庄寒闻此也愣了,不禁看了一眼倾相,谁料他扔了酒杯张开双臂笑的孩子般无瑕,“沁园的梅花开了,你抱我去看。”
庄寒未及反应过来,那清香已然扑面而来,那是种熏淡的味道,冲开了浓浓的酒意,庄寒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任那双臂缠上颈项,他忍不住的念着,庄倜,庄倜……来保持自己的神智,逼迫自己伸出双臂,头重脚轻眼前发黑,他还是念着庄倜,但觉那薄凉衣衫靠上胸膛时,却终于挺不住,倒了下去。
倾相推开身上的人,眼底清明开来,拎起酒壶自上而下倾泻,任酒肆意在颈子里,他笑道,“居然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