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雾风铃》迎双

58、年货

　　邱嘁嘁刚跟母亲吵了架，贺之洲把她带回御嘉园，一连几天她心情都低沉郁闷得不到开解。贺之洲问她要不要去乡下外公家待几天，话刚问出口的，邱嘁嘁就哭了。

　　两人起了个大早，凌晨三点半，贺之洲开车送邱嘁嘁去湖宜县，赶到外公家门口，正巧碰见外公和邻居婆婆在门口吃早饭。外公热情热情招呼两人喝了碗乡下粗茶淡饭，看邱嘁嘁脸上渐渐浮现出打心底高兴的笑意，贺之洲才放心离开。

　　回青阳市的路上，贺之洲一直在回味今早的粗茶淡饭。

　　因为外公总是一个人，所以煮饭也习惯煮一个人的分量。但邱嘁嘁他们来的突然，赶到的时候又正好是早饭时间。于是，贺之洲亲眼看着老人家把自己才喝了两口的玉米糊重新倒回锅里，又从自来水管接了两大碗水续锅里，最后加热成功。
　　本来一个人的分量，瞬间变成三人的分量。

　　原来加餐还可以这样加。

　　虽然邱嘁嘁一直阻止他喝那碗很稀的玉米糊，还说要去小卖铺买点面包让他垫吧一下。但是，老人充满审视的目光在他全身上下来回打量，他就是为了以后娶邱嘁嘁老人不阻止，这玉米糊也得喝进肚子里去。

　　从湖宜县回到青阳，贺之洲没直接去公司，而是掉头去了清泉大学中文系的一个公开课上。

　　这堂公开课的主讲师是邱岐山。

　　邱岐山讲课风格风趣幽默，还没走进课堂，就能听到学生一阵接一阵的笑声。
　　贺之洲从后门进去，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坐下的瞬间，有几个人下意识回头看了过来，纷纷拉扯着周围的同学看。
　　后几排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下课后，邱岐山不徐不疾在讲台前收拾东西，时不时有路过的学生向他打招呼，他都耐心回以学生微笑和再见。

　　一直到公开课堂上的最后一个学生离开，贺之洲才起身朝邱父讲台那边走去。

　　邱岐山喝了口茶，看着一身西张昂首挺胸走来的男人，他笑着调侃道：“我的同学课都走神看你了啊！”

　　两人相视一笑。

　　邱岐山又问：“七七现在好点了吗？”

　　贺之洲点头，“她今天早上去了外公家。”

　　“您现在有时间吗？”贺之洲恭敬道，“我想跟您聊聊。”

　　邱父颔首应下，“我晚上还有一堂课，咱们边走边说？”

　　“好。”

　　贺之洲和邱岐山一路直接走到餐厅，路上他掐断了七八通电话。
　　到餐厅门口，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贺之洲正要挂断，邱岐山连忙阻止，“说不定有急事找你。”

　　贺之洲眼神扫过前面的餐厅，“那我就不打扰您吃饭了。”
　　他转身要走，察觉到邱父欲言又止的痕迹，脚步不由自主停下来。

　　聪明人总会得聪明人喜欢。

　　邱父语重心长叮嘱：“孩子，虽然七七和她妈妈的关系存在着很大问题，但我们都应该避之仇恨加深，对吧？”

　　“是。”贺之洲声音低沉，“我明白。”

　　明白，理解，尊重。
　　但……

　　我会用我的方式来让她感受到爱意与幸福。

　　眼看临近春节，这是邱嘁嘁有史以来跟母亲冷战时间最长的一次。
　　中间她曾两次回家拿衣服，当时母亲都是在厨房里，原本已经打算从厨房出来，结果迎面跟刚进门的她撞上，母亲立马冷着脸进了厨房。

　　她不想自讨没趣去烦人，回房间拿了衣服就走。

　　中间断断续续接过几次剧组的工作，偶尔帮人写文案也能挣个零花钱，总得下来，她还是攒了足以支撑她进修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贺之洲也说过要给她钱，但她没要，吃住在御嘉园就已经省去她大半的开销，若再收贺之洲的钱，那她跟被人包养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邱嘁嘁机场落地后直接打车回了御嘉园。
　　晚上六点半，贺之洲每天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点回来，结果现在家里还没人。

　　邱嘁嘁握着手机趴在窗台打电话。

　　铃声响了两下就被人接通，“到家了？”

　　“嗯。”邱嘁嘁一手托腮，时不时冲着窗户哈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车门关上的声音，就问：“刚出公司吗？”

　　电话里，男人闷着鼻音笑了声。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很快到家。”

　　窗户上被邱嘁嘁哈了一片热气，她不由地写下一个词“新年”，就说：“快过年了，我们去逛超市吧？备点年货。”

　　贺之洲爽快答应。

　　两人约好在御嘉园附近的超市碰面。

　　差不多半个小时，邱嘁嘁刚到二楼零食区，正蹲在货架中间，手上拿着新出的青瓜味薯片在犹豫。

　　“喜欢就拿。”
　　贺之洲双手插兜，一身黑色休闲卫衣站在货架口，神色闲散惬意。

　　邱嘁嘁微微蹙眉，“你还回家换了身衣服？”

　　“不然让你当着外人面扒我衣服？”男人大步走过来，稍稍弯下腰身凑在她面前，“不是说我穿西装斯文败类，让你有种想做坏事的冲动？”

　　他起身，薄唇紧抿了下，“这才不到半年，邱嘁嘁你不会忘了吧？”

　　她把青瓜味薯片放回货架上，转手拿了两包番茄味的丢进购物推车，一手挽着贺之洲手臂：“反正你要不提醒的话，我还真有点记忆模糊了。”

　　男人一脸傲娇瞟了她一眼，“果然拥有了就不珍惜的女人。”

　　邱嘁嘁：“？？？”

　　她哭笑不得，一把扯住贺之洲胳膊不让他走，“你最近是不是一直跟白盛泽在一块儿呢？他太戏精了，你以后少跟他一块玩。”

　　都把她男朋友带坏了。

　　“我不跟他在一块，难道下班回家找你玩吗？”他顺手将邱嘁嘁挽着的手扒拉开，“你又不在家。”

　　邱嘁嘁也不吭声，就怔怔站在那，双手叉腰盯着贺之洲看。

　　盯了不到十秒，男人认输似的朝她走过来，“我错了。”

　　邱嘁嘁瞪了他一眼，“做作没有好下场。”
　　贺之洲笑着应道，“是。”

　　邱嘁嘁又瞟了一眼：“多少臭男人都是因为自己疯狂在做作的边缘徘徊，最后把自己女朋友作跑的；当然，也有女生不知好歹死作的，总之适当作可以，量过了就不行。”

　　男人抿嘴，“不作了，我们去备年货吧。”

　　邱嘁嘁朝购物车扬了扬下巴：“你推着。”

　　男人好脾气应着：“好。”

　　还没走出货架，两人的行为就被不远处的情侣当场当做教育范本进行使用。
　　邱嘁嘁笑看着不远处对男朋友拳打脚踢的两个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贺之洲。

　　她说：“看到没？我都没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贺之洲好脾气附合：“看到了。”

　　路过饼干区的时候，邱嘁嘁对准几款无糖饼干拍了个照发给白盛泽：【吃or不吃】

　　贺之洲一眼就看到顶端bsz三个缩写字母，“不是不让我跟他走太近？”

　　他下颌线紧绷，看起来不怎么服气。

　　邱嘁嘁突然觉得可爱，对准她连拍了两张照片，然后低头欣赏：“我这是在贿赂他，希望他以后能教我男朋友点好的。”

　　“不用贿赂他。”贺之洲一把夺过她的手机丢进自己大衣口袋，“贿赂我可能比较有用。”

　　到三楼电梯口，远远就看到挂整墙的对联。

　　邱嘁嘁心里琢磨着御嘉园有几个门，然后麻溜地小跑到对联货区。琳琅满目的对联看的她眼花缭乱，贺之洲也不催她，安静站在旁边，偶尔在邱嘁嘁选择困难症发作的时候做那个决策者。

　　最后两人从超市出来的时候，还是超市工作人员帮忙用推货车推出来的。

　　贺之洲启动引擎，余光注意到从两人碰面开始就一直美滋滋的邱嘁嘁，“过年这么开心？”

　　邱嘁嘁不可否认，“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而且……”

　　她脸上浮现一抹羞涩的红晕，“除夕是我们在一起的一周年。”

　　“但我答应了你爸爸，除夕带你回家吃饭。”贺之洲说。

　　邱嘁嘁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下一秒，她手被贺之洲握住。

　　“我跟你爸爸聊过几次，我知道这次的事让你不开心了很久。”他嗓音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只是回家吃个饭，如果你不开心的话，我们吃完饭就回来。”

　　两人没直接回家，而是拐弯去了海岸餐厅，贺之洲提前定好的位置。

　　邱嘁嘁缓了一会儿，情绪也没刚才那么生硬。

　　男人轻车熟路带她进了包间，上完菜开吃，贺之洲忽然问她为什么要买那么多对联。

　　邱嘁嘁掰着手指头开始讲：“门口玄关柜上贴一个可爱狗吧？客厅茶几上的水杯上贴一个迷你福字吧？还有沙发旁边的落地灯上，贴一个是不是很好看？”

　　连带着厨房绿植盆上，楼梯拐角处的绿植盆上，以及房间台灯上和贺之洲书房的笔筒上，邱嘁嘁都盘算到了。

　　以往过年，他从未贴过春联，甚至对春节没有任何期盼，所谓的备年货也只是家里阿姨给御嘉园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贺之洲多少有些难以置信：“需要这么多吗？”

　　“需要的！这样才有年味儿。”邱嘁嘁一本正经。

　　贺之洲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再过两天吧，等你工作不忙的时候早点回来，咱们一块贴。”

　　“行。”

　　他坦然面对着身旁津津有味吃饭的女孩，贺之洲忽然之间觉得，这样的场景就是他长久以来所期待的场面。

　　与爱的人相守，畅想着未来生活。
　　她偶尔生气教育他，偶尔撒娇求抱抱。那些年被寒冷冰封的心，都在此时此刻得到了解脱。

　　他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心里满足，甚至有信心能让邱嘁嘁一直这样脸带笑意的站在他身边。

　　邱岐山从学校回来，整个人愁眉苦脸坐在沙发直喝闷酒。

　　他实在想不到最近这大半年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他刚处理好学术报告问题，又出了论文抄袭问题，而且这次的事情明显比之前严重很多，校领导下令让他在这件事处理好之前暂停讲课计划。

　　邱母问他，他也不说，一个人拎着酒又走到前院坐着。

　　在回御嘉园的路上，邱嘁嘁收到宋明雅发来的消息，点开清泉大学校内论坛，这才知道她父亲被学校停了职。

　　宋宋：【论坛上说的中文系Q教授是你爸爸吧？】
　　宋宋：【现在只是校内调查阶段，你也别太担心，搞不好是有人觉得叔叔升职快，嫉妒心作祟。】

　　七七：【嗯，我打电话问问。】

　　退回微信界面，邱嘁嘁翻出邱父的电话，打了两通都没人接，只好又翻到家里的电话。

　　看着熟悉的那串数字，她指尖在触摸到屏幕的时候犹豫了下。

　　如果是邱母接到电话，她该说什么。
　　虽然犹豫，但还是拨了出去。

　　响了大概五六下，才被人接起。

　　“喂？”是母亲的声音。